第2章:活埋
這困意來得及不正常,防所未防,導致秦遲一個沒注意,「啪嘰」一聲從床上摔了下來,由於上個夢被嚇到直接跳起,所以秦遲是站在床上摔下來的。這一摔可不輕,肚子被床沿撞著,頭部更是直接與大地來了個親密接吻,臉還在地上摩擦了半圈,最後全身才碰的落地。
秦遲閉眼的那一刻,又陷入與之前夢境毫無出入的黑暗,不同的是,他的大腦痛的狠,惹得秦遲倒吸一口氣。
不過,這似乎又給秦遲帶來疑惑。
幻境根本沒必要讓人陷入沉睡,可自己這又不像是做夢,哪有人能強迫別人做夢呢?
難道說……有人能控制夢境?
可不對呀,控制夢境這種稀有能力若是出來了,界內一定會報到的。千影界沒這號人哪?難道是什麼隱士高人?但……但自己有招惹過什麼隱士高人嗎?
寂靜中,小孩很快又來到秦遲身邊,他緩緩伸出雙手,冰冷的氣息吐在周圍,彷彿置身冰天雪地,直至那雙手掐住了秦遲的脖子。
秦遲的頭不自覺後仰,他能感知到掐著自己的這雙手是如此纖細,以至於雙手環著也沒他脖頸粗。可是秦遲口不能言,體不可動,只得在心裡問候他娘。隨著小手的縮緊,力道的加大,一股濃密的窒息感侵襲大腦。
他像條離了水的魚,拚命地尋找水源,使勁想要張開嘴巴,全身都在顫抖。秦遲想要搖頭躲開雙手的桎梏,甚至急促地調動體內全部元氣,他可不回白痴地認為這還是夢了,畢竟自己清清楚楚的醒著怎會突然睡著呢?
元氣從腎脾肝處鑽出體表,化為利矢,猛衝向離秦遲脖頸上方不遠之處。大概正中其手,秦遲只覺掐住自己的手一松,那徘徊在口鼻前的氣體終於鑽入體內。
得救了!
秦遲胸腔劇烈起伏,後仰的頭反彈回睡覺時的正常姿態。
可那絲元氣不頂用,片刻,一雙有力的大手牢牢抬著他的肩膀,至於那雙小手則抬起他的雙腳,兩雙手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將秦遲給抬了起來。
等等,肩上的手哪來的?秦遲后怕,背後冷汗直流,肢體不停地抽搐,大腦則直接死機,無法思考,無法動彈。
秦遲心想豁出去了,這害他的人肯定厲害,自己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不如死之前咬他一口,便一鼓作氣的將全部元氣匯入丹田。還沒有完全成型的元靈海像一道鹿角花紋橫踞在丹田內,儼然一副霸主地位。
要知道元靈海未成型之前是不能儲存元氣的,若是強行儲存,元靈海必將遭受不可恢復的重創,至於是什麼重創,據說有人因為沒把控好元氣在體內的遊走路線,導致一絲元氣竄入未成形的丹田,一兩天還沒有什麼事,結果之後卻連基本的吐納法都不能成功,這無疑是斷了武者的道路。
就在元氣即將進入丹田時,抬著秦遲肩膀的那人陡然一個肘擊打在秦遲的肚子上,頃刻間元氣運走路線被生生打散。頃刻間,死亡的氣息霎時湧來。
這不就是倆法師在對抗,結果你對面突然蹦出個刺客,你連技能放出的時間都沒有就被秒了。
然後,出乎意料的是,那不知是人是鬼的兩傢伙突然撒開腿子以奔雷之勢抬著秦遲跑了。
靠——這是要把我帶哪去啊?秦遲在內心大聲呼喊,他簡直要被氣死了,打不過就算了,連拚命的機會都不給個,實在是太憋屈。
但馬上就不對勁,秦遲只覺得一股黏膩的、噁心的觸感從尾椎骨一路向上,
不停刺激著感官。緊接著,糙紙般密密麻麻的突起摩擦著秦遲的身體,這個還好,只是渾身不得勁。然後馬上就有硬邦邦的東西砸過來,倒刺似的鉤子刮擦著皮膚,濕重的泥土攀附上身,秦遲頭部再次被砸開個口子,衣服也被劃開,手肘、膝蓋處血痕累累,身上更是有多處青青紫紫。無盡的黑暗開始扭曲,秦遲竟不知不覺被他們放到了土地上,尖銳的石頭梗在背後,令他不自覺地想要拱起腰。之後鐵鍬鏟土的聲音變成催命的魔咒,伴隨泥土砸落在他身上。
他們要活埋我!!!
秦遲被這樣的想法驚得全身戰慄,但始終有股莫名的力量在阻止他醒來。
鐵鍬聲時起時落,關閉了少年的聽覺,麻木了少年的觸覺,在一切努力未果下,最後的最後,堵住了少年的恐懼。
泥土蓋住了雙腳,肩上和臉上也沾了少許。
泥土覆上了前胸,半邊臉都被埋了。
泥土藏住了臉部,嘴鼻已經很難呼吸了。
聞著泥土的芬芳,夾雜著自己身上汗水的臭味,秦遲內心湧上一股委屈勁兒。
他是誰呢?他是秦遲。
一個從小跟著娘親以乞討為生的人。
在他七歲生辰那日的夜晚,也是這樣悶熱悶熱的,感覺馬上就要下雨了,可天公不作美,那雨死活不下。他的娘親拋棄了他。
那一夜晚是怎樣的?大概是年邁的婦人趁孩子睡著悄悄離開,卻是一步三回頭的姿態;大概是睡在稻草堆上的孩子忍著身上的瘙癢難耐在努力裝睡,默默埋怨白天偷摘果子結果被蟲咬了導致現在渾身起紅疹;大概是婦人拋棄累贅,小孩拋棄累贅的牌子,然後二人開啟新生活。
秦遲依稀記著,在女人走遠后,他一人趴在稻草堆上哭,哭的撕心裂肺,哭的混天喊地,引得破廟裡同行的乞丐紛紛側目,卻也只是低垂著頭,不作聲,能怎麼辦呢?他們連自己都養不活。那女人舍掉這小拖油瓶才是個正確的選擇。
這天底下大概沒有比他更矯情的人了,明明只要他挽留,那女人一定會不忍心而留下,但他沒有。為什麼呢?為什麼不挽留呢?
不知道。
這是秦遲多年來想娘親時給自己的答案。
那晚的窒息感好像重新席捲我了,秦遲如是想著,呼吸漸弱。
秦遲覺得窒息感越來越強,也許下一秒他就會死了。娘親不知道有沒有在下面等我?我是好運被秦家收養,她就不一定,也許會被魔獸吃掉,屍骨無存……
他的大好時光還沒開始就結束了,他還沒像喜歡的人告白,他還沒上學然後踏上成神的道路,他還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也許娘親還沒死,他可以找到她,然後說:「我養你啊!」
泥土被填得越來越厚,秦遲沒了呼吸——
轟隆————
又一道驚雷疾速穿越雲層,並帶領它的千軍萬馬駛向遠方。
瓢潑大雨傾盆而下,彷彿有一隻工人的手正在熟練的穿著透明的珍珠,動作漫不經心,卻快到極致,讓人誤以為是在織布,卻又串著串著就斜到百八十裡外了。
被狂風暴雨亂箭似的擊打,秦遲抬手擦了把臉。
哎?秦遲的手立在眼前,恍恍惚惚發現自己沒死,還能動!
秦遲翻身而起,活動著四肢,發現除了傷口處隱隱作痛外,一切行動無恙,之前的窒息感、陰冷感全消失了。
暴雨猛烈地擊打大地,本就被行人踩踏的折腰的綠草不得不彎下更大角度,鬆軟的泥土因為雨水的滲入變得黏膩潮濕,粘在鞋底上死活不下來。秦遲行走於雨中,一腳一個印記,他從地上撿起些小石子,掂了掂重量,之後略微矮著身子,雙眼警惕地觀看四周。
身上的痛感是真實的,說明不是夢。可……之前的種種都表明他確實睡著了,那些詭異的情景也是他睡著的時候發生的,排出是幻境。那他現在出現在這是怎麼回事呢?若真是控制夢境,那他應該與前兩次一樣醒來時在床上躺著才對……還是說,之前確實是夢,但不知從什麼時候就變成現實了?
嗚————沙沙————
哧————
破空聲響起,一枚雞蛋大小的石子如雨中海燕般極速刺破雨滴,竟將連路上的雨水生生給拐了個九十度急轉彎,最後「啪」得打向後邊的草叢。
這處荒草叢生,有些地方的雜草竟有一人高。
嗷嗚——一頭野豬突然衝出,直線撞向秦遲。
在野豬快要近身時,秦遲陡然扭動腰肢,往旁邊扯動一步,做勢往旁邊摔去,於落地前以手撐地,堪堪庇過野豬的衝鋒。
然後,在那野豬因慣性往前沖的時間內,秦遲跑了。
就沖野豬剛剛的衝鋒下,速度、力量肯定比秦遲強,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不過,那野豬應當只是個一階魔獸,腦子簡單,我雖是個吐納境始段,憑藉智力戰它一把未嘗不可。秦遲如是想著,但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都太詭異,他得留下足夠的實力應對其他,這野豬甩下即可。
人體自出生以來,就會主動呼吸,而天地間則散有原氣與元氣。原氣供簡單的生活,元氣卻不僅能生活還能給予力量。是以人多願吸收到更多的元氣。
如此,根據地方元氣濃度,天地簡單的被人為劃分為三個區域——地、界、域。元氣濃度依次上升。
地主要為凡人地,那裡大氣幾乎全是原氣,人體所得天地力量較少。
界的佔地面積最大,目前統計共有三千四百八十六個界,居住人數也最多,故而被稱為瀚界。
域的數量最少,卻擁有極為磅礴的元氣而統治著瀚界,每一個域的面積都可以抵上好幾個界的總和,無數大能匯聚於此。
只有界域中的人才能通過元氣成為元靈武者,獲得超凡力量。
千影界,瀚界中最是特立獨行的一界——秦遲出生之地。
界中的人一般在十八歲之前都處於吐納境,也就是通過呼吸術選擇性的吸收元氣,從而疏通經絡,致使全身達到神清氣爽的效果,並且增加壽命。
雖然瀚界交流廣泛,文化豐富,通用的境界劃分也有好幾種,但吐納境卻是當之無愧的第一檔,哪裡都是如此。
千影界及其周圍鄰界的通用境界劃分是:吐納、元胎、通玄、巨象、藏元、凝神、行雲、燭霄、狩能、合一、破碎、自在、通天。
因為人體從出生開始會處於一種與母體未分離的迷濛狀態,所以通過讓元氣遊走全身,最後進入五臟,使其藏神,也即神、魄、魂、意、志變無形為有形,進而與母體切斷神識連接,脫離迷濛狀態。
而讓元氣初步遊走全身的過程就被稱為吐納。
吐納境分為五個階段,元氣通腎(就是元氣可以自由出去腎)為易,通脾為初,通肝為始,通肺為素,通心為極。
俗話說九層之台,起於壘土,基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吐納就是人體修鍊的基礎,達到哪一個階段以及階段時期元氣的通達程度都會影響元靈海開啟時海路的條數和容量,進而影響元氣的選擇性和儲存量。
十八歲是人體開啟元靈海的最佳時期,超過十八再開啟元靈海的海路往往會出現堵塞。因此,界中統一規定大人在小孩十八歲時送他們去所在界中的學院進行元靈海開啟測試,再根據情況判定資質,資質極差者往往被學院遣退,剩下的還要通過入學考試來決定去留。
秦遲今年十六,元氣已經通腎脾,肝還差一大截才能全部通完,兩年後元靈海開啟沒問題,就是資質太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