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援軍
()第二天一早,敵軍營中,進攻的號角便已吹響。
「這麼急,趕投胎啊!」衛昱叼著只饅頭,口齒不清的罵。
他的反應代表了大多數人的反應。聽到要退往文明庫,燒掉美麗的璃堡,很多人的雙眼都頓時泛紅,氣悶交加。
我卻已經沒有了昨天晚上的傷感彷徨。無論如何,璃堡中最珍貴的,還是人的xìng命。其它的都可以暫作放棄。
我冷靜的說:「小衛,快吃飽了好準備。不趁這機會多殺兩個人,要等下次機會只怕不容易了哦。」
他讓我這麼一鼓勵,馬上拋開氣怒,雙眼放光的道:「對,小姐,你那隻鋼珠槍……反正你今天也不上陣了,可否借給我使使?」
我笑道:「讓岳引給你吧。」我的槍一向放在岳引那邊一起保管的。
他大喜,一下子跳起:「我馬上去。」
我轉頭對楚長青說:「楚大哥,一切便拜託你了。時間上撐不夠也沒關係,關鍵是不要讓我們的人手摺損,你一定要把他們安全無恙的全帶回來啊,拜託了。」
楚長青肅容道:「小姐只管放心。」
外面已經傳來隱約的吶喊聲。我轉頭便往師洛的實驗室走,口中大叫:「第一批撤離的人跟我來。」
院外,突然掠進了岳引。「琉璃,情形彷彿有點蹊蹺。」
呃?我探詢的望向他。
他拖住我的手:「你來看。」一把將我拉出了門。
陽光照在滿目瘡痍的聖澤平原上。
遠處,高楚軍還沒攻近,已如chao水般退下,在聖澤平原的中心結成方陣,作嚴陣以待狀。玄天的軍隊亦在攻到一半的路上停下,猶豫不定的樣子。
「生了什麼事?」我疑惑的說,「對方的行動簡直匪夷所思。」
岳引神情一動:「那邊。」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沒有什麼啊。」
他堅持:「我彷彿聽到那個方向有著不尋常的動靜。」
他的話音剛落,一大隊騎兵突然出現在天與地的交接處,自兩山之間的大道中現出身形。
「高楚的援軍又來了?」我訝然的自語。
真的是高楚的大軍,清一sè的騎兵,軍容整肅,雖然在賓士之中,仍保持著整齊的隊形,看來素質比之前的高楚軍隊好上很多。
他們一隊一隊的馳往聖澤平原,可是奇怪的是,並不與之前的高楚軍隊會合在一起,而是在平原上靠近璃堡的一邊結成方陣,居然象是要與楚擎揚手下的高楚軍隊對抗般。
我心中有著隱隱的預感,激動得一把抓緊岳引的手:「岳引,你眼力好,這是不是蔚軍?」
岳引納罕的看我一眼:「你的寶貝望遠鏡呢?」
「借給了楚大哥了。」因為想著今天我負責帶隊疏散的工作,望遠鏡拿給楚長青比較有用。
岳引無奈的望我一眼,凝神瞧去。
這個時候,最後一隊騎兵亦已在方陣中就位。方陣的中心,挑出一面大大的帥旗。
青sè的帥旗,玄鳥的圖案。我胸中如被大鎚猛力一擊,視線突然模糊:「蔚大哥!」
「琉璃,你不認識字?」岳引在旁邊納罕的道:「那上面明明偌大一個楚字。」
我眨了眨眼睛。「楚?」
楚長青也掠過來:「這麼整肅的軍容,高楚軍中只有蔚軍才可能有這樣素質。莫非大皇子竟趕來相救?他這麼做……可是背叛家國的重罪啊!」
岳引道:「我們在這裡猜這些有什麼用?還不派人去將那傳訊之人接上來?否則讓他踩到毒水之中,那可就糟糕了。」
我馬上指揮他:「那你還不快去!」
「仙子!仙子!」還沒近前,那傳訊之人便已遠遠的大呼。
「小賀?」我驚喜。「是你!你怎麼來了?」
岳引一放開賀劍青,他便連滾帶爬的奔過廣場,奔到我身前跪下:「仙子,看到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嗚咽。
「喂,小賀,我沒事是好事呀,你哭什麼哭?」我示意岳引把賀劍青從地上拉起來。「是誰帶隊來大澤?楚擎宇嗎?」
賀劍青揉揉眼睛,怪不好意思的道:「是,大帥得到師先生傳訊后,馬上率領我們前來馳援,只是沙漠之中無法行軍,只能繞道行走,我們rì夜趕路,生怕趕不及相救仙子。咦,師先生呢?」
我道:「他另有要事,不在此地。小賀,你們可辛苦了。」
賀劍青頰上猶帶淚痕,卻咧嘴笑道:「不辛苦。仙子,看到你平安無事,我心中不知可有多快活……自從你那rì在沙漠中失蹤,我和楊大哥他們都自責不已,恨不得自己立時死了,來換得仙子你沒事……可是想到若是死了,卻又沒面目去見蔚帥……」
我眼圈一熱,胸口一痛,一時無法出聲。
賀劍青話說出來也覺得不對,緊急轉向道:「大帥因知道我服侍過仙子一陣子,所以特地讓我來跟仙子傳訊,咱們是友非敵。仙子若是願意,可否前往陣前與大帥一會?大帥現在要坐鎮中軍,等閑不能抽身。」
我點頭:「好,我跟你去。」
「且慢!」
制止我的,除了岳引,還有楚長青。
岳引一臉懷疑,道:「小賀,我們固然信得過你,可是若是楚擎宇轉手便擒了琉璃去與楚擎揚會合,卻又怎麼辦?」
楚長青亦道:「小姐,大皇子雖然一直對小姐的安危十分關切,可是他畢竟出身皇家。皇室中人,為了權位名利,那是不擇手段得很,況且現在高楚一心要抓小姐去討好玄天。大皇子以前未曾上位,或有一顆赤子之心,可是掌持兵權、權傾一方之後,是否還是如此,那可難說得很。他或會私藏包庇小姐,可是象這般大張旗鼓的引兵來援……」
賀劍青亢聲道:「仙子,楚大俠,還有這位公子,你們有此疑問原也應該,我們軍中亦不乏對大帥心中存疑之人。不過我可以說明:大帥初到我軍任職監軍時,確是對蔚帥提過,要蔚帥救出仙子之後,不可交予師先生,而是須送往天都。這事我們軍中好多將領皆都知情。所以這次大帥說要領軍來援救仙子,楊將軍當場便質問了大帥,問大帥若是見到仙子以後,是否會將仙子送往天都。大帥當著眾人的面下重誓,說他絕不會做此不義之事。他還對我們作出解釋,指出當時他對蔚帥佯稱要將仙子送往天都,是為了瞞過副監軍越競秀的耳目,其實他當時已安排了人手,一俟仙子被救出,便將仙子秘密安置。」
我與岳引楚長青交換了個目光,大家均有意外之感。
賀劍青接著道:「為釋眾人之疑,大帥此次出兵,帶的全是跟蔚帥出生入死多年的弟兄們。仙子是蔚帥拚死也要相護的人,咱們蔚帥舊部眾兄弟有誰不知情?若是大帥真的喪心病狂,將仙子擒往天都,那麼不必走出聖澤平原,軍中必已嘩變。仙子放心吧,楊將軍、蔚將軍他們全都在軍中,仙子此去絕不會有事。」
停了一停,他道:「況且,軍中還有一個亟yù看到仙子之人。」
我強壓下心中因聯想到蔚沐風而泛出的酸楚情緒,嫣然一笑:「這麼多老朋友,琉璃自當趕去相見。」
岳引和楚長青這次都沒有再出聲反對。岳引說:「琉璃,我陪你去。」
岳引帶著我與賀劍青掠過寬寬的「護城河」,馬上有守候在前方的蔚軍送過三匹馬來,我們策馬往中軍大營馳去。
一路上的蔚軍看到我們過來,雖未下馬,卻都不約而同,對我們舉起兵刃致意,神情十分尊敬。
還沒到中軍大營,營帳中,突然撲出一個嬌小的身影,直向我的馬前奔來。
我又驚又喜,也不及勒馬,便從馬上一躍而下:「丁冬!好丁冬,你怎麼在這裡?」
丁冬撲上前來,緊緊的摟住我,眼淚一下子便出來了:「小姐!小姐你吃了很多苦吧?」
「沒事沒事,你看我不好好的在這裡嗎?」我拍拍她,溫顏安慰。「倒是你,我被擄走以後,皇宮的人欺負你沒有?」
丁冬含淚帶笑的道:「也沒怎麼欺負,就是擔心小姐得要命。過了兩天,大皇子便將我接到他的府里。他府中沒幾個人,雖然寂寞了點,可是倒也清凈。後來就是大半個月前,突然小賀趕來大皇子府中找我,說大皇子知道了小姐的下落,要趕去相救小姐,所以將我接來侍候小姐。我們在半路上跟大皇子的兵馬會合了,便rì夜兼程的趕來這裡,幸好小姐你沒事!」
一邊說,那邊中軍營中,搶出幾個人來。
「琉璃!」
「仙子!」
我心中又是驟然一酸,轉頭過去,卻仍綻開了快樂的笑容:「大哥,楊槢,長海,好久不見!」
楚擎宇搶上兩步,細細的端詳我,好一會,才說:「琉璃,你瘦了。」
我亦看著他。他也瘦了,可是臉上反增幾分英武之sè,令他原本便俊朗的面龐加多三分剛毅。
我笑道:「大哥,你不但瘦了,還黑了,若不是小賀提前說你在這裡,我都擔心能否第一眼認出你。」
他慚然垂下眼:「唉,琉璃,我們對不起你……」
我睜大眼。這是唱的哪一出?
他接著道:「父皇真是昏庸了,任由二弟他們播弄,居然對玄天不戰而降,yù將蔚帥一手打下的大好江山拿去割讓給玄天,還想拿你去討好玄天,更恩將仇報,派軍來犯師先生的領地……愚兄一念及此,真是……真是無顏見你!」
我跳上去拍拍他的肩:「喂,他們做的事,跟你有什麼相干?我不作興連坐的。就算我不認那些個虛情假義的父皇母后皇兄們,可是大哥你,琉璃還是要認的。除非……你嫌棄琉璃現在失了勢,沒有利用價值,故此不肯再認我這妹妹。」
楚擎宇失笑:「琉璃,你不嫌棄我,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敢嫌棄你。」
楊槢插話道:「仙子,我們全軍將士,都誓死保護仙子,您放心,那些對玄天一箭不放便逃之夭夭的孬種,根本連跟我們對敵的資格也沒有。」
我卻擔心說:「你們為了琉璃這樣做,親族受了株連卻怎麼辦?」
楚擎宇微笑道:「琉璃你先放心,高楚俗例,若有叛將,先誅叛將眷屬,其它『從逆』人等,以聖德感化為主,暫不罪及妻兒。」
「那你娘……」
楚擎宇平淡無波的道:「母妃三個月前便過世了,我也沒什麼眷屬,父皇總不能將自己抓來入罪。」
「大哥!」我拍拍他的手,示意安慰。
他凝望我,唇角輕揚,溫柔的道:「琉璃,你不必太過擔心。蔚軍這般驍勇,任誰坐上皇位,都只會著意招攬。況且還有遠在華陽的數十萬兄弟與我們遙相呼應。別看我們現在看似闖出大禍,只須撐上數月,自然朝廷便來招撫,頂多我這為的叛將潛逃民間,其它人當可無事。」
我心中又是歡喜,又是難過。歡喜的自是強援到來,難過的卻是:別看楚擎宇說得這般輕描淡寫,事實上他在天都應該已算聲敗名裂。
可是,事情都生了,長吁短嘆又復何益?我大大方方的道:「大哥,我承你的情。你們一路行軍,有什麼困難沒有?哦,聖澤平原上的水源被我們盡數下了毒,一會我人送解藥到軍中來。」
楚擎宇微笑:「為了保證行軍度,糧草帶得略嫌不足,其它都沒什麼問題。」
蔚長海道:「仙子不必擔心,糧草不足,只須將那班丟足軍人臉面的膿包們打垮,豈非什麼都有了?」看得出他們對於對面那些對玄天不戰而潰的高楚軍實在是鄙視之至。
這時,對面傳來了隱隱約約的喊話聲。
蔚長海凝神一聽,先破口大罵道:「他媽的,這班人丟足了高楚軍的臉,倒還敢罵咱們是逆賊!」
原來是對方的「罵手」出動。想是今天沒聽到我的「告高楚將士書」,負責反駁我方宣傳的那幾名傢伙太過寂寞難耐,便對蔚軍叫罵了起來。這幫罵手斥罵對方毫無新意,除了把「逆賊」、「罪不容誅」、「膽大妄為」、「從歸降」等數個詞語反覆組合之外,便罵不出什麼新鮮內容來。對我們如此罵,對蔚軍仍是這老三篇。
我一笑,轉頭跟岳引說:「岳引,好不好跑一趟,去幫我把擴音喇叭拿來?」
擴音喇叭很快便拿來了。岳引耍帥,還把他那支鋼珠槍也帶了出來,酷酷的扛在肩上,楊槢蔚長海他們立時被吸引過去,紛紛打探這是何物,功能如何。
我跳上馬背,在楚擎宇親兵隊的掩護下,接近前線。
「各位高楚將士們,你們好,我是琉璃仙子……」我的開場白剛說了一半,歡呼聲便如chao水般響起,將我的聲音淹沒在了歡呼里。我無奈的向前後左右興奮無比的蔚軍們抱拳示意。心裡尋思,哎呀,我是在跟對面的敵軍做政治思想工作,你們激動個什麼勁。
等歡呼聲稍稍平息,我才又繼續對前方的高楚軍進行喊話。這一次,我直接指出,高楚軍在聖澤平原連遭敗績,並非他們無能(說這話時,我看到我身邊的蔚軍將士多在撇嘴),而是主帥失德,獲罪於天的結果,因此雖然他們有百倍於我方的軍力,卻仍無力攻下小小的璃堡,無法佔領小小的聖澤平原。這樣的戰果,放在常規的對抗戰中,是難以想象的。但是從凡人與天帝的抗爭角度看,他們的敗亡是必然的,無法改變的。他們唯一可以改變的,便是改變自己的命運,放棄與天帝、與天帝的代言人琉璃仙子我的對抗,投身到正義的一邊來!
一長串話說完,剛來得及吁出一口長氣,前後左右,又響起了震天的歡呼叫好聲。我再無奈的苦笑,親愛的蔚軍將士們,你們也太捧場了吧,我這才說完一小段話,還有很多後續鼓動詞沒來得及說呢。
可是配合著蔚軍鼎盛的軍容與熱烈的擁戴氣氛,這半拉子宣傳的效果簡直好得驚人。對方一名高楚騎兵大叫:「仙子說得對,我們再不要替失德之人賣命了!」一邊說,一邊策馬衝出敵陣,向著半里以外,我方的陣營狂奔而來。
陣前倒戈,多好的宣傳效果啊!
那人的身後,敵陣之中,彷彿一鍋沸騰的開水般亂了起來,人聲亦嘈雜無比,有人在大聲喊話,混亂中卻聽不清晰。
突然敵營中飛出一支羽箭,又勁又急。那投誠者其時不過才從敵陣中衝出七八米遠,更未曾想到身後的襲擊來得這般快,慘呼一聲之後,身子從馬背上直摔了下來,滾了兩滾,就此倒斃在敵陣之前。
我大怒,拿著擴音喇叭大叫:「岳引!」
他掠過來:「什麼事?」
我拿開擴音喇叭,小聲道:「替我殺了那邊黑旗下那個穿紅袍的傢伙!」就是他shè殺了剛才投奔我們的那騎士。
岳引二話不說,舉槍瞄準。那人自以為遠在shè程以外,毫無心理準備。岳引一槍shè去,他應聲而倒,四周頓時大亂。
我將擴音喇叭放在唇邊,用最最溫柔甜美的聲音道:「剛才這紅袍之人,逆天行事,已被天帝降怒,降下無上神力,令他立時伏誅。因爾等一再觸怒天帝,仁慈的天帝傳下神諭,令我曉諭爾等:由於爾等附惡為逆,不敬神明,逆天行事,罪不容誅,故此……」我一篇華麗麗的檄文還沒構思出來,已有數百高楚兵將一聲喊,騎馬的騎馬,用腿狂奔的狂奔,一起奔向我方陣營:「仙子饒命!我等願降!」
蔚軍訓練有素,馬上分出一隊人馬接收俘虜,收繳兵器戰馬,登記造冊,井井有條。尚在猶豫的高楚敵兵想是看到投誠者享受了人道主義待遇,故此疑慮全消,又有數千人狂奔而出,高楚軍的方陣就此土崩瓦解。在我身後,楚擎宇馬上傳令進攻,蔚軍有如猛虎下山一般,以鍥形的陣隊直插敵陣,縱橫衝刺,將對方本已潰散的戰陣衝擊得不成樣子。
這個時候,戰鼓聲再度響起。一直在右翼作壁上觀的玄天軍隊開始出動了。
楚擎宇夷然不懼,唇邊一絲冷靜的微笑,簡潔快的下令,某隊迂迴,某隊直擊,某隊作為側翼,某隊居中策應……
唉,人家這才是真正的戰爭,真正的指揮者。
想起我們之前那些象小孩子過家家的把戲……不不不,沒有慚愧,反而有點沾沾自喜。對戰爭謀略一竅不通的我,竟也能將數萬大軍拖在這小小的聖澤平原上一個多月,這裡面,固然師洛的手下素質高,大家群策群力,攻防武器也十分出sè,也固因有敵軍對我們掉以輕心的原因在內,還有……排除這諸多因素以後,這場由我「負責指揮」的戰爭,我似乎還是在其中扮演了挺光彩的角sè。
蔚軍的作戰能力是驚人的。
也許是因為經歷了戰火的考驗,所以我現在對一個軍隊戰鬥力的認識有了明顯提升。可以看出,蔚軍所向披靡的作戰經驗令他們應付這場兩線的戰爭亦可遊刃有餘,當然,高楚軍的軍心潰散也幫了蔚軍的大忙。
當退兵的號角聲響起時,玄天的軍隊留下一大堆橫七豎八的屍體,向後方撤退。
而高楚軍幾乎全軍覆沒,其中有大約兩萬餘人投降,其它敵軍或潰逃或身亡,弱小到可以一筆從我們的對手名單中抹去的程度。
蔚軍忙著清點自身傷亡情況、收編俘虜、清理戰場、清點戰利品……總之一大堆善後的事。我看楚擎宇他們忙得不可開交,拉拉岳引,說:「咱們先送丁冬回璃堡。」
安頓好丁冬以後,我又吸毒成癮的拿出信號接收儀。
仍然沒有那個代表信號源的小小紅點。我無聲的嘆了口氣,機械的調到另一界面,查看那代錶行動軌跡的綠sè線條。
咦,居然有一小點綠線顯示!
雖然,這條線幾乎都不能稱之為線,而只是小小的一點!可是,這個現,仍然令我驚喜莫名。我就說,師洛這麼厲害,怎麼會有事!多半是他進入了什麼磁暴區之類,所以干擾到了信號送!
我捧著信號接收儀,心中歡喜得幾乎想落淚。
原來,在遭遇過絕望的恐嚇之後,人的願望可以變得這樣卑微。
卑微到,只要有一點點希望,便可以雀躍不已。
正待進一步查看那點綠線出現的時間,門外響起了輕輕敲門聲。
放下信號接收儀去開門。是岳引來找我。
他不知道心中在想著什麼,悶悶的樣子。我這點觀察力還是有的,當即放下一切事務陪他在花園散步,一邊尋機問他:「岳引,你有心事?」
他問我:「琉璃,你跟楚擎宇究竟什麼關係?」
嘩,象捉jian的丈夫般口氣。
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不是知道我當那烏龍公主的經過么,他當然是我義兄啰。」
「義兄怎麼會為了你背叛家族拋棄權位?」岳引說,「他覬覦你的美sè,是不是?」
也只有他,才會將話說得這般難聽。
我揚起唇角,耐心的告訴他:「他喜歡我,如果你是問這個的話,是的。可是……我與他,都不約而同的覺得做兄妹這樣的關係或者更長久而安全,沒有更進一步的意思。」
他驚訝的道:「琉璃,這是否你一廂情願?若能更進一步,他怎會甘心只是兄妹關係?」
我睨他:「難道世界上,男人與女人的關係,只能有一種?」
「那當然。」岳引回答得理所當然。「喜歡就是喜歡,何必掩耳盜鈴,說什麼兄妹。」
我在冰涼的石階上坐下,抱膝看向星空。「我卻相信,一個人一生中,除了狹隘排他的愛情之外,還應有其它長久深厚的情誼。」
岳引也坐在我身邊:「例如?」
我含笑望了他一眼:「例如我與你這樣的友情。」
「友情?」他一下子抓狂了。「誰告訴你我對你是友情?」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已自顧自的道:「是因為我最近都沒跟你細訴衷情,你便以為我對你的心思淡了嗎?我只是……只是因為師洛託付了我,倒拘得我在這段時間裡不好向你有所表示。而你這一向又忙又累,我又不忍心擠占你休息時間……」
「怎麼對我沒有表示啊?」我揭穿他,「你都諷刺了我若干次,說我現在粗魯得很,說我現在不象女孩子!」
他搔搔頭:「這是事實啊。琉璃,你肯定是跟璃堡那班粗魯傢伙混一起久了,越來越沒女人味。今天看見楊槢蔚長海那幾個人,也是一副兄弟哥們見面的樣子,太……太不象個女人!」
「這即是說,我離你夢中情人的形象越來越遠了,是不是?」我沒有生氣,笑咪咪的問他。
他怔了怔,道:「你什麼意思?」
我伸個懶腰。嗯,信號儀上又有了師洛的行跡,心情大好。再加上楚擎宇來了,我覺得肩頭擔子卸了大半,輕鬆無比,正好有時間替岳引洗洗腦,轉換觀念。
「岳引,你不覺得我們現在的關係,很輕鬆很自然?」
他點點頭,又搖搖頭:「這種關係雖然輕鬆自然,可是不夠柔情蜜意。」
「柔情蜜意,很多女人都可以給你吧?」我循循善誘。
他瞪我一眼:「她們又不是你。」
我沒理他那茬,繼續按我的思路說下去:「可是輕鬆自然的感覺,除了我以外,你沒能在其它女孩子身上體會過吧?」
他沉吟:「這倒也是。」
「岳引……」我瞟他,作媚眼如絲狀:「你能想象我這麼含情脈脈的望著你不?」
他冷不防打了個寒噤:「琉……琉璃?」
我馬上變回正常:「適應不良?」
他再瞥我一眼,納悶:「其實你長得這麼美,這個表情為什麼做出來這麼不搭調呢?」
我得意的笑:「因為你其實早已經習慣了我現在這樣大大咧咧的樣子,而且心中也接受了我這樣的形象。其實岳引,我懷疑你早把我歸到親密朋友那一列了,只不過,你以前沒有跟女孩子做朋友的經驗,所以腦子裡只有情侶這麼一項關係。」
他爆了:「喂,你這個女人!」
「怎麼了?」我無辜的看著他。
「你是說,我對你的心動是假的,我連自己喜歡誰都不清楚?我晚上做夢老是夢見你,是因為當你夥伴?看到你,我一陣一陣的心悸,也是我的幻覺?看到你親吻別人,我心痛如死,這樣的感覺也是虛幻的?」
「不是不是。」我急忙安撫他。「我毫不懷疑你在天都的時候對我的情意,對此我也深深感激。可是岳引,難道你不承認么,我們或者有機會展為情侶,但是時機總是沒有選對。結果,展到現在,我們卻展出一種比戰友、比兄妹還有比朋友更密切的關係。我們一起面對壓境的敵軍,一起迎戰,一起分享勝利的喜悅,相濡以沫,同生共死,彷彿血脈相連的一個人……這樣的關係,難道只因為其間沒有愛情,便顯得不夠珍貴?」
他不說話了,默默的思索。
我趁熱打鐵的說下去:「可是我,絕不會因為沒有愛情,便不看重這份血與火中鍛出的感情。或者,我們可以叫它友情,或給它賦予其它名字,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岳引,你在我的心中,是極特殊的一個存在!是非常重要的存在!我覺得可以毫無保留的信任你,若是你有什麼需要,我亦可以毫不猶豫的付出。也許有的人終其一生,都體會不到這樣熾熱真誠的感情。可是我卻很感激上天,給我與你這樣聯手對敵的機會,給我這樣將對你的感情轉變凈化升華的機遇,讓我可以用比對親人、比對夥伴更喜歡的感情來喜歡你……這份感情,或會比愛情更持久穩定。」
「其實你現在,對我,也是夥伴兄弟的感情多過愛情了吧?所以,你才會看到我對你拋媚眼覺得不適應。」
他怔了很久,才一揚眉,對我笑道:「你這傢伙,真不愧是仙子,對誰都能拋出長篇大論的說教……」
「這是我的切身體會!」我呼冤。
他一下子彈起身子,伸手拍拍我的頭:「夜了,睡吧,我回去好好想想你的話。」
我笑著同他道晚安。他深思的望著我,最後嘟噥了一句:「我真懷疑,你是為了讓我對你失去興趣,才把自己弄得這般粗魯。」
我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