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伏擊
我的直覺真是該死的准。
在蔚沐風的堅持下,我們加快度,準備在傍晚前通過虎嘯峽。
越丞之的人馬突然間勤快起來,堅持要由他們打前哨探路。統共兩百多人的隊伍,就去了近兩百人探路,這樣的前哨好笑吧?
蔚沐風跟蔚長海賀劍青以及長隨們聚在一起商量幾句,才齊齊策馬,護衛在我的馬車前後的位置。
虎嘯峽是一個約有兩里多長,蜿蜒曲折,同時非常幽深秀麗的長長峽谷,中間只得一條勉強可供馬車駛過的石板道,兩旁是幾乎九十度角直上直下的山壁,蒼翠的藤蘿灌木從山頂曼妙的垂了下來,路邊有時隱時現的山澗。
不可否認,這確是難得一見的美景。難怪賀劍青向我推薦。不過在多疑的我看來,這裡更是伏擊的最佳地點。
馬車緩緩的駛進峽道之中,馬車中的光線因為入峽暗淡了下來,空氣倒是十分清新。
我一直坐在馬車的車窗邊,拉開帘子望著外頭。
只要走完這條峽谷,前面就沒什麼險地了,我就應該可以放心了……我在心裡安慰自己。
防狼器,噴霧劑……吸取上一次的教訓,一切可能應用上的保護自己的裝備,我都隨身帶在身上。
以防萬一。
「小姐,這景色真美。」丁冬哪知道我的心事,喜孜孜的還想跟我分享感受。
我正想說話,突然身後殺聲四起。
來啦!我一凜,攀著車窗,半邊身子都探了出去。
從峽谷後方,我們剛才進來之處,湧出了大批身穿黑衣臉蒙黑布的――殺手。判斷他們的身份很簡單,根本這就是標準的殺手打扮嘛。嗯,身穿黑衣,看來是準備在晚上伏擊我們的,結果我們提前了一點,他們來不及換衣?
這批黑衣人的黑衣,此刻怎麼看來,都打眼得很。
蔚沐風的長隨們似是早有準備,動作神的不知從身上哪處地方掏出折弩拿在手裡,箭似連珠,嗖嗖的向黑衣人們射過去。
都說蔚軍威震南疆,我一直認為是賀劍青自吹自擂,可此際看來,軍事素質還真是很棒的。幾乎他們每一箭射出都有人應聲滾作倒地葫蘆,頂多一分鐘,衝過來的黑衣人就被弩箭強攻出一個缺口。
「護著仙子後退。」蔚沐風沉聲下令。
「前面……」
「前面的路已堵死,只能往後強沖。」蔚沐風的語氣里隱約有一絲無奈。
況且前面的「自己人」隨時有可能變敵人――我在心裡,替蔚沐風的指令下注解。反正我是怎麼看,越丞之都象幕後主使者。要不他幹麼要打前哨,不正為了便於通知這些殺手們。所以這些殺手只用在後面襲殺我們,因為前面有人幫他們攔路。
我們的人馬已經在向後突圍。非常有效率,戰線拉得長,兩騎兩騎的向敵人馳去,一人一邊呼應著清路。
在我這裡卻遇到難題。趕馬的長隨小張滿頭大汗:「蔚帥,這馬車無法掉頭。」
「我帶仙子,賀劍青你帶丁冬。」乾脆的布命令,蔚沐風策馬過來,身子斜探入馬車裡。「仙子請恕冒犯之罪。」話猶未落,我身子一輕,已被他攬入懷裡。
他抱我時並未勒馬,我一入他懷裡,追風(這是蔚沐風的愛馬名字)輕嘶一聲,陡的力向前衝去。
我眼角瞥到我所乘坐的馬車被斬斷了繩索,推到了路旁的山澗里。丁冬想來也已經置於了賀劍青的保護下了吧。
這時敵方才開始大聲呼喝:「後退,用箭――」敵我這麼一對比,軍事素質誰優誰劣簡直一目了然。
蔚沐風的手把我箍緊了一下,才說:「注意,抱緊我。」
呃?
我還在迷惑之中,他已經力把我向馬頭前方的空中拋出。
啊――
我還沒來得及叫出聲,拋我到空中的那股力竟生出巧妙變化,我在空中一個翻身,直直的落下地來,彷彿經過了精確計算般,正好落在他馳過來的馬背上,他身後的位置。
他一手揮舞銀槍擋開對方的箭雨,反手抓住我,幫我在他身後坐穩才鬆手。
這一切快得猶如電光火石。我還沒能懷疑他是想扔我出去擋箭,就已經穩穩的坐在了他的身後。
抱緊他的腰,跟著他馳騁於戰場之中。我的心裡,驀的又酸又苦。
彷彿跟在他身邊,總能得到份外安全的感覺。可是我的心境,卻已變了太多。
黑衣人大約有七八十人。但在蔚軍有效率的衝擊下,死傷數量飛增加,眼見再不能將我們堵住。
正在此時,一直無甚動靜的身後……之前是前方的越丞之的隊伍里,衝出了一個人。
「蔚元帥,前方亦出現賊子,請去救我家大人。」他飛奔著過來,一邊嘶聲大呼。
蔚沐風一怔,勒馬別過頭望著對方。
「蔚元帥,前方儘是高手,我們雖是拚死救護大人,可快要支持不住了,請元帥看在大家同是高楚的臣子,快去救援我家大人吧……」
說得是聲嘶力竭,奔得是越來越近。
「站住!」我和蔚沐風同時喝。咦,我是憑直覺不相信越丞之的人,蔚沐風又為什麼喝阻?難道他看出有什麼不妥?
晚了!
那人的手中突然多出一個銀色的圓筒。隨著他揚手的那一剎那,一篷灰色的水霧狂噴而出,籠罩了他身前的三丈之地。這實在是在現在這樣峽谷的環境中必殺的利器!
四名斷後的蔚軍從馬上騰空而起,竟是在半空中組成了一排人牆,把水霧擋下大半。蔚沐風撥馬一個轉身,把我護在身後,向峽外疾馳。
「蔚楓!秦運偉!……」我要到這時,才悲呼出聲。那灰色的水霧既在這樣的關頭使出,必然是劇毒之物,他們這樣迎上去,擺明了是捨命救護我和蔚沐風――重點是我,蔚沐風武功高明,諒可躲得過去。
我身後的水霧不知是什麼成份,居然在空中凝而不散,彷彿一道灰色的煙雲飄在峽中的石板路上。搶出來以身攔毒的蔚楓等四人已經跌落在地,一動不動,已沒有了生命的跡象。
正是一環扣著一環。我們正前方的殺手們突然集中在了道路之中,連弩和飛鏢的密度一下子是之前的數倍。
正中的位置,彷彿又有一個人摸出一隻銀色的圓筒。我在蔚沐風身後失聲驚呼。
一支長箭自我們身側射出。前方那手持圓筒的敵人眉心中箭,頹然倒地。是蔚長海!他策馬自我們身邊策騎而過,手中的長弓猶自持在手裡。
而前方,那被射殺之人身側又搶過一人,一把將圓筒搶在手裡,再次對準我方戰士。
「小海,弓來!」蔚沐風沉聲低喝。
蔚長海跟他顯是配合默契,長弓脫手而出向蔚沐風擲過來,蔚沐風動作快捷的把銀槍往鞍旁旁的槍套中一插,剛接弓在手,蔚長海已馳近我們,將一隻箭遞到蔚沐風手裡。
蔚沐風也不勒馬,就坐在馬上拉弓如滿月,箭若流星般向敵方射去。
那手執圓筒之人駭極欲閃,哪裡來得及,那帶著勁氣的一箭竟然準確的命中了圓筒的正中,然後迅穿透圓筒,射入那人的身體里。
那人慘呼了一聲,突然手腳一陣抽搐,倒在地上再不動彈了。旁邊的黑衣人們也都出驚恐的叫聲,竟那樣四散逃開了去。
「不好,想是那筒中的毒物會揮出來!」蔚沐風大聲下令:「全力出峽,勿要纏鬥。」一邊下令,一邊拍馬往前奔行。
在離那手執圓筒橫屍路中的傢伙約有兩丈多遠的距離時,蔚沐風用力一夾**的追風。追風仿似讀懂了主人的心意,長嘶一聲,后蹄一蹬,高高的躍起,要從那屍體上方躍過去。
就在這裡,有一種從未體驗過的難受感覺,將我籠罩。
然後我聽到一聲極為清脆的弓弦聲。
其實一切都是在極為飛的過程中進行。
當我駭然後望時,那峽邊的山崖之上,灌木叢中,一隻長箭向我筆直的射來。這隻長箭彷彿帶著妖邪的力量,我清楚的感到它是向我射來的,我已被它鎖定。
這種感覺真奇怪是不是?彷彿我已被一種莫名的氣場定位瞄準。
原來這才是這些人真正的殺手鐧!
此刻,我正與蔚沐風乘著追風躍入半空之中。
無法閃避的念頭牢牢的攫住了我。
防狼器有什麼用?師洛為什麼不替我造一身刀槍不入的軟甲防身?
這一刻腦子裡竟湧出這樣的想法……真是不合時宜啊……
我絕望的閉上眼睛。。
身子突然有一種奇異的錯位感,彷彿有兩股力道在體內衝突,身子彷彿被扭曲了一般。
霍然張眼,正看到蔚沐風拉著我的一隻胳膊,在追風身上一借力,硬生生的拉著我往上衝去。
這一跳跳得好高,力道十足,我們彷彿兩顆炮彈般直竄上一丈多高,堪堪避開了那隻長箭。
又一隻長箭自山崖中射出。
仍然彷彿是精神都被鎖緊般的難受,仍然是無所遁形的感覺。整個空間似都已消失,只有那隻不斷向我接近的長箭。
我與蔚沐風升勢已竭,轉為急下墮之勢。
眼前再無可借力之物。
蔚沐風的手快一松一帶,由拉著我的胳膊改為環住我的腰,向他懷裡貼緊。
在他的懷裡,下墮之勢彷彿也被減緩了,可是那種精神被鎖緊般難受仍在……
威脅仍在……
蔚沐風突然撲向山崖,沒有抱著我的那隻手,拉住了一根垂下的老藤。
足尖在山崖上一點,我們重重的盪了出去,象鐘擺般,在空中劃出一個小小的圓弧。
第二隻箭又近得不得再近的自我們身邊擦過。
弓弦的清響再度響起。我的心猛的一跳。蔚沐風的反應更大,原本靈活的身子有一剎那的僵硬。
這暗中襲殺我們的人太厲害了。我想他的武功一定是蔚沐風那個級數的。
這一次的箭來勢彷彿更為勁急。心神仍是很難受,但比起最初時的震駭已經能適應多了。蔚沐風一定可以帶我逃過此劫的!他已經連避了兩隻箭了,不是么?
蔚沐風挽著我的腰,手拉藤蘿,向峽谷的出口盪去。
勁急的風吹得臉上隱隱生痛,我寬大的裙邊和長袖在風中獵獵飛舞。
在急前掠的軌跡中,突然,蔚沐風拉著藤條一個轉身,我與他在空中旋了半個圈子,剛好對掉原來的位置。
緊跟著,一股大力涌到,有如實質的重擊,從蔚沐風身上一直傳到我身上。我驚駭欲絕,卻見蔚沐風鬆開了藤條,緊緊的抱著我,我與他有如斷線的風箏般,向峽口跌落下去。
我們的落點,正是之前那手執圓筒的人倒斃之地。他方圓兩丈以內的地面,都已經染著一種邪異的灰色。彷彿死寂的顏色。
「蔚帥!」
「仙子!」
驚呼聲中,蔚長海策馬橫空躍過那片邪異的灰色地面,手中長槍探出,在蔚沐風腰間一挑,我們的下墮之勢頓時改為斜飛,落點已脫離了那片危險地帶。不等我們墮地,蔚長海連人帶馬已經躍過灰地向我們馳來。此際他已收起了長槍,在馬上側身,精準的一把將即將掉地的蔚沐風與我提在馬側,一馬三人向峽口馳去。
其它人員齊聚峽口。他們已經完成了突圍與剿殺兩部分任務,一部分人把守峽口,一部分人在附近巡曳。
蔚長海在峽口一處特別凹進去少許的山壁下停下馬來。他的騎的馬也算神駿,承載了我們三個的體重后,還能疾奔出這麼一段路。
蔚沐風這個時候才鬆開緊環著我腰肢的手,讓我自行躍下地面。他在對蔚長海低聲說:「保護好仙子。」
「仙子,你可能策馬?」賀劍青帶過蔚沐風的追風。
我躍上追風,才現蔚沐風仍倒在蔚長海的懷中。他的肩后,從我的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到一隻箭尾,若隱若現。
「你……」心中一慟,我策馬兩步跨到蔚長海身前,望著蔚沐風略為蒼白的臉色,怔了怔,終究還是什麼話也沒說,而是大呼道:「全退走。長海,你要保護好蔚帥!」
「不接應越大人?」有人問。
我冷笑一聲:「我們還自身難保呢,越大人有兩百多名從人,當可無事。快走!」一抖韁繩,率先向峽口外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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