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懷璧其罪

歸一堂內。

聽聞上官士的話語，蘇塵愕然抬頭，抹去嘴角的鮮血，雙目怒瞪上官士，一字一句地吐道：「掠走我兒子是你的指使？」

上官士綠豆般大小的眼睛閃爍令人膽寒的光芒，他望著那怒瞪自己的蘇塵，不以為意，冷冷說道：「若是你那重情重義的弟弟不願透露清楚更多的訊息，不惜以痴傻斷舌為代價，否則，何以掠走你的兒子。」

「你說什麼？」聽到痴傻斷舍等字眼，蘇塵先是一驚，然而雙目通紅，如同噴火般喊道：「你對二弟做了些什麼？」

不理會蘇塵的反應，上官士臉頰上被兩塊肥肉擠兌極不對稱的嘴唇再度動了起來，雙眼邪芒閃爍，陰冷說道：「好侄兒，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把縹緲江山圖交給我，你蘇家可繼續過你的隱士生活。」

話音落下，上官士拋出一件物品。

蘇塵伸手接住，一看大驚。

是蘇安隨身攜帶的玉佩，「你......」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的決定可是關乎著你弟弟以及你蘇家上下所有人的生死。」上官士平靜道。

話罷，上官士踱步至蘇塵前方三尺處。

蘇塵頓時感到一股強大的壓力壓迫身體而來，這種感覺......比起曾經向父親蘇胤討教所感受到的壓力不逞多讓......那時父親境界剛入天位高級。

震驚於上官士給予自己那強大的壓迫同時，蘇塵心中又怒又無奈，境界之差已經意味著他再無機會從此人面前退去，眼前更無將他殺死的可能。

然而，想到韓大叔和柏大叔兩位天位級數的高手前去搭救蘇昱，且蘇家大部分人已經由秘密通道撤離，他的心裡也算是好受點。可，他又想到弟弟，痴獃斷舌，只為守住秘密，心中不免憤恨異常。

但又能如何，兩人實力相差巨大，就連逃脫也不能，何談報仇？

不，即使毫無戰勝機會，但......

蘇塵暗暗催動體內真氣，雙掌猛然出動攻擊上官士，左手掌切向後者脖頸處，右手掌刺向後者左肋。

他說道：「說了，沒有。不過，這兄弟之仇，必須報。」

「冥頑不靈！」

見狀，上官士左臂橫抬，同時提膝蓋，將蘇塵兩掌化解的瞬間，右小腿彈起，落在蘇塵腹部。

砰！

轟響聲泛起，掀起漫天木屑。

只見蘇塵倒飛，撞斷身後的木門，模樣狼狽地落在歸一堂前橫七豎八，斑斑猩紅血跡的屍體上。

月光照耀下，那些紅色血跡尚未乾涸，淡淡的血腥味迷漫在空中，蘇塵想為他們報仇，可是他知道自己辦不到，此刻的他能夠站起來已是破天荒了。

地位高級的蘇塵，哪裡擋得了天位的上官士，若非上官士微微留手，以蘇塵的功力，必被那衝進體內的真氣撕碎經脈，震碎內臟。

上官士三人在他尚未落地之前，跟著他的狼狽身影衝出歸一堂，分立在蘇塵的前左以及右三個方位。

上官士冷冷地說道：「你不會真以為你蘇家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分散在四地，銷聲匿跡，過著平凡的生活吧！」

蘇塵踉蹌站起來，咳嗽幾聲，吐出幾口鮮血，注視著那前方的上官士。

只聽上官士繼續說道：「我早已在通道出口派人埋伏，你以為你的計劃一切順利嗎？別傻了，識相點，一副對你蘇家來說毫無意義的畫作，留在手裡只會帶來禍患，懷璧其罪的道理，賢侄應該知道。」

蘇塵聞言震驚又疑惑，他不相信，但聽到上官士提及通道出口，又讓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話。

強忍著身體的疼痛，顧不得擦去再度溢出嘴角的鮮血，他怒目圓瞪。

上官士嘴角彎起，言語冰冷地說道：「蘇侄兒，我此刻已是沒有那麼多的耐心了，是你主動交出來，我放了那些蘇家人，還是搜尋你的記憶，殺掉所有蘇家人？你只有一次選擇的機會。」

「我給你三息的時間考慮。」

然而，就在最後一句話音落下，一股氣罩猛然壓下，掀起陣陣勁風。

分別居於蘇塵左右一瘦一壯的兩名漢子來不及反應，被勁氣迫得向後退去，眼神中帶著震驚，「什麼人？」

而此時，深處勁氣中的上官士已是一拳轟向上方。

黑暗中，兩股勁氣相碰，悶聲響起，兩道身影倏地分開。

竟然是平分秋色！兩名大漢見狀內心驚起波瀾，二人深知上官士的實力，天位高級。

難道對方也是天位高級？

兩人來到上官士身前，道：「大人，你......」

「哼，不過是強弩之末。」上官士圓眼微眯，話音一轉接著道：「看來有人任務失敗了。」

「任務失敗？不會吧，難道是城主.....」

「垂死掙扎罷了。」

同一時刻，蘇塵感覺到一隻手掌落於自己左肩，一股柔勁順著那隻手傳入自己的體內，緊接著只覺自己雙腳離地。

他扭頭看到來人是誰，看到其臉上的蒼白，擔心道：「柏大叔，你受傷了。」

韓柏喘了一口氣，道：「我會攔住那三人，你趁機逃走。」

「你的傷......」

「哈哈，逃？逃得掉嗎？」上官士冷笑道，「你倆擒住那小子，我解決那攔路的老傢伙。」

「是！」

話音落下，上官士猛然沖向韓柏蘇塵，勁氣席捲。

蘇塵怎會不知道韓柏攔住三人的結果，「柏大叔，你趕緊退去吧，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走！」韓柏不理會蘇塵的掙扎，握住後者左肩，向後甩去。

「強弩之末，先前那一擊，你還能使出幾次？」上官士冷喝聲傳來，拳影變化，填滿四面八方，帶起強大的勢。

韓柏避無可避，一掌拍出。

砰！

兩大高手再度交手碰撞。

勁氣以兩人掌心源頭，勁氣餘波圈圈散去，那欲衝上前的兩大漢一手執劍，一手執盾，擋住那可怕的餘波。

儘管如此，兩人仍被震退一步，而那個高瘦的則是在第一時間以護體真氣阻擋，比前者更為踉蹌些。

噗！

韓柏因為內傷再生，兼之對方實力高出自己兩個小境界，不敵於對方，被上官士一掌震得倒退而去，鮮血噴出。

見此情況，去而復返的蘇塵扶住倒退的韓柏，雙眼通紅道：「柏大叔！」

韓柏藉助灌注對方精氣的一掌，那一掌幾乎震斷自己的心脈，來不及化去對方襲進自己經脈之中的真氣，韓柏提一口真氣，同時藉助那劇烈的反震之力，攜著蘇塵奔襲至蘇家院牆之外。

三人在後面緊追不捨。

韓柏知道自己已是油盡燈枯的狀態，定然逃不掉三人的追捕，對著蘇塵說道：「大公子，一定要逃出去。」

說著，他放下蘇塵掉過頭來，沖向上官士三人。

「大叔！」蘇塵一聲嘶叫，他怎麼可能看著柏大叔為自己而死呢。

靠著韓柏留在體內的一縷真氣，他沒有遲疑地跟著韓柏衝去。

由於是重傷狀態，蘇塵始終比韓柏慢了一步，韓柏已是和三人交戰起來。

聽到前方砰砰的勁氣交擊聲，蘇塵大喊著：「如果柏大叔隕落，你將永遠不會得到縹緲江山圖。」

「大公子，快走！」砰砰的交擊聲中傳來韓柏喘息聲。

蘇塵趕到時，正好看到韓柏被兩漢子合擊，從上空墜落下來。

他急忙衝過去，想要接住他，但上官士動作更快。

只見，上官士五指成爪，如同獵鷹的利爪一般，狠狠抓住韓柏面門，逐漸地上官士的那隻手在月華之下開始慢慢變成黑色，升騰著一種詭異的黑色氣體。

而韓柏的面龐猙獰，顯得頗為痛苦，只覺彷彿有螞蟻在啃食大腦，讓人生不如死。

一陣強烈且急促的疼痛過後，韓柏開始不受控制胡言亂語。

「縹緲江山圖哪裡？」

啊~韓柏聲嘶力竭，七竅開始流血，頗為凄慘。

「在——【攝】——蘇——【靈】——宅——【之】——的【法】——啊！你休想！」

韓柏拼盡最後的真氣，逆脈衝上頭部各大血脈，同時氣如鋒刀。

上官士冷哼一聲，捏著韓柏的頭顱猛地甩向一旁，同時一掌拍出，說道：「該死！」

蘇塵雙眼含淚，急忙上去，抱住韓柏，卻發現韓柏已經斷氣，並且滿嘴的鮮血。

他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最後時刻，蘇塵聽到韓柏胡言亂語中的幾個字「攝靈之法」，對於這種功法，他聽過一些傳聞。

攝靈門，其門內魔功《攝靈緝魂》非但可以讀取他人記憶，問什麼答什麼，也可煉製不知痛感的活死人。

據傳練至巔峰可控他人心魂，他人卻絲毫不知。

曾經就發生過攝靈門傳人將一個正道門派數百人煉製成活死人，禍亂江湖。

若非驚出兩大聖地之一的佛教大宗，恐怕這場禍亂將會持續數年。

自那以後，攝靈門遭到其他正派圍堵，一蹶不振，據傳《攝靈緝魂》也不見了蹤影。

如今，江湖上的也有攝靈門，但其門派傳承功法卻比不上《攝靈緝魂》威力顯著，反而有著諸多弊端，只能算是弱改版《攝靈緝魂》。

但因延續攝靈門的名稱，傳承功法仍被稱之為《攝靈緝魂》，也被稱之為「攝靈之法」。

江湖上曾經有傳言，如今的《攝靈緝魂》對於被施展的人，是一次性的，並不是說第二次就免疫了，而是被施展者輕者會記憶混亂，痴獃變傻，等若走火入魔，重者身死道消。

而對於走火入魔，記憶混亂的人來說，此法幾乎沒有多大用處。

「現在你該知道蘇安為何痴傻斷舌了吧！」上官士對癱坐在地懷抱韓柏屍體的蘇塵冷冷說道。

蘇塵似乎聽不到，他失魂落魄般爬起來，將韓柏的屍體抱起。

留下來的蘇家人聞聲趕到，憤怒大哭，「公子，大叔。」

他們紛紛拔出長刀，刀光映月，喊著要替柏大叔報仇。

見狀，蘇塵一聲力喝制止他們，但仍有幾人被那速度極快的高瘦漢子一擊斃命。

「你們還認我是蘇家公子，就退下。」

眾人握緊長刀，看了看那躺在地上的蘇家兄弟，蘇塵以及其懷中的韓柏，心有憤怒，卻不得不短暫咽下。

這時，蘇塵對著上官士等人淡淡地說道：「你不是想要縹緲江山圖嗎？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話還未說完，只見林中數十道身影閃出，落在上官士身後，其中一人在上官士耳邊低語幾句。

聽完那人說話，上官士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望了望蘇塵。

「既然，他們想死在一堆，那便隨他們。」上官士像是被激怒了一般。

那人同樣將情況告訴那高瘦的漢子。

然後，在上官士點頭試一下，他領著他們往某處奔襲而去。

正是蘇宅的方向。

蘇塵欲要上前拚鬥，卻是被踱步而來的上官士擋住了去路。

蘇家人見狀，握刀護在後者前方。

就在眾人以為上官士要出手時，他卻平靜陰冷說道：「我的好侄兒，你若是不把江山圖交出來，我就讓他們一個個死在你的面前，你可要想清楚了。」

「哼，我蘇家人豈是......」一個蘇家青年聞言，出口道。

「那就從你開始。」上官士面目一凝，身影如風，眨眼便至蘇風不遠處。

幾乎在一瞬間，上官士將其制住，扣住其脖子，並後退兩三步，與蘇風等人拉開些許的距離。

「蘇風。」其餘蘇家人看到上官士緊扣住蘇風的脖子，著急起來。

「公子，絕......」被扼住喉嚨的蘇風吃力吞吐道。

上官士聽聞這句話，眼神微皺，「哦，難道你也知道些什麼？」

說完，他另一隻手呈現黑色，拍在蘇風頭頂。

只見蘇風渾身顫抖，痛苦慘叫。

片刻之後，沒了動靜，屍體被甩在蘇塵面前。

「蘇風。」蘇塵雙目通紅說道。

他強衝出去，卻是被上官士一拳轟退，身體噼啪傳出骨斷的聲響。

「公子！和他們拼了。」蘇家人看在眼裡，再也忍不住，哪怕不敵於對方，也沖了上去。

然而，他們又怎麼會是上官士的對手。

個個重傷，命垂一線，上官士並未下死手。

顯然，他另有所圖。

「我已經沒有什麼耐心了。」上官士皺著眉頭說道。

他看向一人，正要出拳，卻是突然吹來一陣風。

上官士止住，望向林中某處，「閣下既然來了，那就現身一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