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十部奇書

歸一堂內，氣氛有些安靜，不知是因為提到「十部奇書」，還是天玄派少主王楓略帶嘲諷的評茶話語。

王楓輕放茶盞在小桌，仍是發出輕微的聲響，餘光微瞥左側的楊威長老，手中把玩著印花的青瓷茶蓋，雙眼緊盯冒著熱氣的清茶，說道：「十部奇書源於一本不知來歷的書——《人間渡》，其中對修武之行有詳細闡述，根據其修訂的《武途》成為各大門派入門級教材，是每一個武者必讀之書，蘇前輩應該知曉吧！」

聽到王楓這席話，蘇塵俊俏的臉龐露出一抹微笑，他摸了摸鼻子，心中暗忖，這小子年齡不大，心思倒是不少，藉助十部奇書流傳源頭來斷絕蘇家可能的說辭，確實厲害。

不過，在蘇塵看來，這實屬多此一舉，正如王楓所說《武途》是每一武者必讀之書，雖然其中並未提及十部奇書，但是作為重要參考的《人間渡》卻是清楚提到，了解之餘，關於《人間渡》的傳言，必然也會被提及。

而針對王楓提到的十部奇書，蘇塵等人並未打算以隱居百年未曾聽說為借口，且在韓松阻攔天玄派眾人於蘇家大門前，交手時，蘇胤蘇塵韓柏等人已經收到護衛的報告，猜到些許緣由。

「《人間渡》流傳至今已是無人不知無人曉，其中確實提及十部奇書，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少主莫不是以為它是真的？難道天玄派此行陣仗不小，竟是為了那聞所未聞的幾個名字嗎？」坐於王楓對面的韓松背部緊貼木椅，目光遊離在坐在對方几人以及站成兩排的隨從身上，笑著說道。

王楓面色表現一絲憂愁，隨即攀上一點狂熱，說道：「四大聖地超脫功法之名出現其中，讓人不得不相信啊，畢竟那浩蕩的尋法風波可確確實實發生過啊，相信的人可是不少。」

《人間渡》何人所著，無人知曉，羊皮原本早已不知去向，現在流傳廣泛也只是口頭傳頌，一位宗師級高手將其編輯成冊，更名為《武途》，得以成為大小門派必備知識。其實最初的傳誦中分為兩部分，武途探索和武途開闢。雖是如此，但兩者佔比相差巨大，前者『探索』僅僅不過數百字，似乎還有缺頁。

然而，正是這缺頁的數百字，讓無數江湖踏入武途的有志人士陷入瘋狂。

本是不知真假的一本殘書，稱為書也不合適，因目前無人見過，只是以口頭傳播開來，大量篇幅都闡述武途開闢，且其中所述與如今江湖修武現狀幾乎毫無差別，並未有特別之處，而參考此書編著的《武途》解釋得更為細膩清楚，其中且增加了不少宗師級高手修武心得，似乎比它更值得去閱讀，去體會。

當然，單單是以武途開闢，或許沒有足夠誘惑力使人瘋狂，它帶來的只是眼前一亮，而僅僅數百字的『武途探索』卻是大大不同，它使人陷入癲狂，彷彿是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一條攀登武途頂端的快捷通道。

武途究聚精、養氣、存神。三者之間緊密聯繫，相互依存，精滿化氣，精、氣化神，反過來氣能生精、攝精，神能馭精、氣。

氣分先天與後天，同樣地，精元也是如此。後天之精滿可生氣，氣行需路，人體七百二十個穴位，可連接成脈路，如奇經八脈與十二正經，皆是氣路，不同穴位連接成脈，氣發軌跡不同，對凝聚真氣速度，回力快慢等完全不同。

穴位連脈，非是易事，穴位選擇，氣行速度快慢，穴位內部滯留時間等極為精確的控制，稍有偏差，經脈堵塞，筋筋寸斷，魂歸西天，因此養氣階段功法極為重要。

功法分超脫，上乘，中乘與下乘四個級別，越是厲害的功法，對穴位連脈描述越簡單，有種大道至簡，化繁為簡的味兒，天馬行空，深奧晦澀，孕神通天，內藏奧秘，可開心智。相應地，帶來修鍊難度更大，更多的是『悟』與『誤』，講靈機一點，抓住不可重來的機緣。

如今，江湖中被列入超脫功法的有五部，分別是昔日大乾帝國中兩大聖地，佛教大宗的《凈虛神念》與天上人間道觀的《自然觀法》，鄰國蒼龍皇室背後勢力天下雄圖的《君臨天下》，寧國劍閣的《劍典》，以及散布在各國中魔派中第一魔門的《陰陽法經》。

巧的是，這五部超脫功法正在武圖探索提及十個名字中，至於另外五個名字，因書頁缺角，僅僅流傳下兩個，完全沒有聽說過，分別是《萬象源流》與《虛空寶錄》。

縱然沒有聽說過，五部超脫功法在前，無疑肯定這剩餘五部必然屬於超脫功法之列，為此掀起過轟轟烈烈的尋法風波，眾多高手合作，結伴穿梭多國內，尋找關於《人間渡》的傳說源頭，險些引起諸國大戰。

而結果可想而知，一無所獲。

然，不管做什麼事情，總有些鍥而不捨的人，他們要麼成功，要麼癲瘋。

一些為提高自己門派江湖地位，對外宣稱已經找到其中某一部，或者對外放出消息，那尚未出現的就是自己鎮派之寶，什麼『天罡一氣』、『獨步九決』等聞所未聞的名字濫於江湖之中。

只是這些胡亂造謠的人，忽視了超脫功法帶來的恐怖威力，一夜之間，數十門派被血洗，兇手仍逍遙在外。本為了提高江湖名望，殊不知弄巧成拙，惹來殺身之禍，也是成為江湖一大笑談。

經過血腥滅門之後，尋法風波逐漸平息，湮沒在時間長河中。

而今流言所傳，似乎尋見了其中之一的蹤跡，或能重見天日。

蘇胤注意到王楓提及十部奇書時，天玄派眾人的眼神中出現剎那間的狂熱嚮往，並未露出什麼神色，反而面色平靜道：「這些以前的事情，人盡皆知，但這與我蘇家......」

「難不成你認為我蘇家有什麼超脫功法秘籍嗎？」蘇塵一旁插話道。

「有或沒有，家主應該心中清楚。不瞞家主，我天玄派此次前來確實為了十部奇書，準確說來，應該是除聖地等大派擁有之外的其餘五部之一，為人所知的《虛空寶錄》。」

開口說話的是太上長老王傑，他雙手疊放緊握著拐杖，望向蘇胤。

「哦！來我蘇家尋找功法，長老這是從何說起啊！」蘇胤一臉疑問樣兒，收回望向王楓的視線，轉而迎上王傑雙目。

不僅僅是蘇胤，歸一堂內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這位骨瘦如柴的老人。

同為天位高手，王傑有何懼色，一臉波瀾不驚的神色，說道：「蘇家主，雖隱居在此處，但先前在蘇家門外與韓兄發生小摩擦之前，也是聽到韓兄提及『家主之約』，想來便是蘇家主仍與江湖好友聯繫相約，既是如此，怎會不知最近的流言。」

「長老似乎認定了？」

「不知蘇家主認為那流言是真是假呢？若為假，那流言當如何解釋呢？起源於何處呢？」

最近數月內，烏城中流傳著秘而不宣的小道消息，蘇家先祖蘇允短短十年間，從藉藉無名的江湖武者一躍成為大乾帝國最年輕的地尊——先天地位高手，其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他得到了十部奇書之一的《虛空寶錄》，仔細算來，那段時間正是尋法最為瘋狂的時期。

也正是這個不知源頭的消息傳出后，便發生了藥材鋪人員失蹤事件，蘇家覺察事情蹊蹺，二公子蘇安外出查探，多方打聽下，得到隱秘的暗地流言，與此同時蘇胤好友也帶來這個流言。

蘇家人猜測，人員失蹤必然與流言有關，到底是何人放出的消息，又是從何處知曉呢？蘇家人深知這消息所帶來的後果，為此下令，烏城中各個隱秘店鋪中人一年之內不得再回蘇家，蘇宅中人也已計劃分別遣散到其他地方。

畢竟，超脫功法那可是所有人眼中的香餑餑，寧可不放過，也不願意錯過，百年前的尋法風波不正是最好的證明嗎？

只是令蘇家人沒有想到的是，這麼快就有人上門了，而且還是烏城八派之一的天玄派。

「長老這話說得真是沒臉沒皮，江湖所傳流言先不論真假如何，你天玄派有什麼資格讓我們解釋？烏城八派之一的頭銜嗎？莫不是每一謠言都需要人去解釋，若是如此，那我倒是想問問貴派，烏城近幾年十數位少女慘死，該如何解釋呢？」一旁蘇塵聽到王傑帶著質問的口氣，彷彿興師問罪於蘇家，想到之前若不是韓松韓大叔，恐怕這些人一開始便強行闖進來了，心中怒氣再也壓制不住。

「大公子此話何意呢？」蘇塵的話直接讓長老龐鷹從椅子上暴跳來。

蘇塵的話並非胡謅，烏城近幾年確實斷續發生少女無故失蹤案，被尋到時全身赤裸，傷痕纍纍，屍身乾癟，明顯是被人虐待，然後被榨乾精元所致，有人猜測是魔派魔人所為。

魔派魔人在世人眼中可是禍害般存在，據傳大乾帝國分裂就有著魔人不小的「功勞」，所以縱然在如今紛爭不斷，人人自危的亂世下，和魔人有明面上的聯繫，也實屬不智之舉。

另一方面，北域面積在大乾帝國五大疆域中排在末尾，山林較多，經濟交通有一定阻力，發展明顯不如其他四域。當然，禍福相依，似乎正是其經濟等「貧瘠」使得此處算是一塊凈土，魔人較少。

看著天玄派長老龐鷹的激烈舉止，韓松感覺有點可疑，公子蘇塵也許是亂扣帽子，但......如此激烈，似乎更像是一種擔心。

「家主，公子看笑話了，龐老脾氣暴躁，畢竟魔人在烏城可是過街老鼠，公子扣上的帽子可是無疑將天玄派置於險地。」

聽得楊威此話，蘇塵笑笑不語。

韓松倒是面色微變，難以覺察。

「危險？擔心？蘇家位居山林隱秘處，一句誣告何來危險之說，莫非......」

想到了長老王傑和少主王楓的怪異舉動，心中暗叫道，「不好......」

他望向蘇胤，起身說道，「家主，我突然想到有些瑣事尚未交代給輪換的那些小傢伙，我現在去吩咐一下。」

蘇胤見得韓松突然舉動，已料到韓松必有什麼發現，說道：「去吧！」

得到應允后，韓松對著天玄派眾人起身抱拳微笑：「長老，少主，鄙人失陪些許，多多海涵，片刻之後再來敘談。」話語落地之餘，韓松再次對家主蘇胤，大公子蘇塵點頭示意，投以離去眼神后，闊步走出歸一堂。

望著韓松此刻突然離開，之前表現過於激烈，緩過神來的龐鷹望向身旁的楊威長老，眼神上的交流，龐鷹立感蹊蹺，思前想後，終是不得理解，他再次望向楊威。

楊威並未迎上龐鷹的疑惑目光，反而是望著韓松身影消失的門邊，順著楊威視線，他看到韓松離去的影子逐漸消失，韓松出了歸一堂的門往西邊走，影子竟然能夠后一步消失。

「烈日已經西斜了嗎？」心裡竟然有著一絲急躁，正要暗發牢騷時，突然，他明白了，他忽然轉頭望向上座的長老王傑。

王傑望了他一眼，輕移手中拐杖，隨意地讓人看不出有什麼反常。

龐鷹恢復常色。

這時，蘇胤的聲音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