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敗犬

麥廠長往吳銘方向看來，眼神沒有聚焦，可吳銘心裡清楚，「他」，不此刻應該稱呼為它。它就是在看他，那是一種對鮮血的渴望，對獵物的索取，這讓吳銘打了一個寒顫，有一股冷意從腳底往上爬，上升起來。吳銘像是一個籬笆，冷意宛若爬山虎溫柔地將他定在了原地。麥廠長瘸著腿，一步一步走了過來，跟電視上的喪屍沒什麼區別，行動遲緩。麥廠長喉腔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一步兩步，一步兩步。距離幾十米的吳銘，眨眼間就只剩下十幾米，也就幾步的距離。吳銘知道時間很漫長，可是這該死的雙腿彷彿被釘在了原地，就是邁不動，雙腿一直打顫，肌肉略顯僵硬。這是獵物的本能，遇到危險他連逃跑都做不到，只能引頸受戮。還是那一雙溫柔的眼睛，他看到了什麼，蹲了下來。麥廠長的下巴彷彿脫臼了，隨著步伐晃動，嘴巴以一種常人無法做到的地步張開著，這應該就是所謂的血盆大口，一股惡臭從麥廠長的嘴巴傳來，像是腐爛的臭肉，令人作嘔。吳銘一瞬間作出了判斷，用手推開了麥廠長。這是街頭小混混常用的伎倆，這一刻卻救下了他的命，他一個閃身往後面走動，他清楚地知道因為老吳不像他住宿，是外宿的，、。經常在崗位的第一個櫃桶里放著的電單車的鑰匙，那是老吳寶貴的東西，越是寶貴地藏起來，越是故意的讓人發現，吳銘早就發現了，只是不想讓老吳太囂張，一直裝作不知道罷了。幾個眨眼，他就決定把電單車拿走。

他衝進了崗位，拉開了第一個柜子，電單車鑰匙理所當然的躺在了中間。忽然，一隻手搭在了吳銘的手上，是老吳！吳銘頭皮發麻，火速將手抽了回來，但是另外一隻手老老實實地將鑰匙攥在了手裡。「救救我的女兒，她叫吳欣，十七中高二三班。」說罷，老吳死死盯著吳銘的臉，對於這個同姓同名的老頭，此時此刻也沒了任何的怨恨，因為吳銘的內心也感到一陣煩躁，這是一種無法拯救別人的自責，他不是什麼聖母婊，他想過一千種在末世的生存方式，但肯定沒有所謂救世主的那一種活路，但是生命在自己的眼中慢慢地流逝，是一種令人無法抗拒地自責。只要心裡有善意，你再怎麼堅強，心靈也無時無刻感受到譴責。吳銘點了點頭，算作應允，老吳閉上了眼睛，好像是完成了什麼囑託，向後倒去。

拿到電單車鑰匙，吳銘沒有從唯一的門口出去，因為麥廠長已經堵住了唯一的門口，電光火石之間，吳銘拿起崗亭里唯一的一把消防斧，把崗亭玻璃打碎，跳了出來，不經意間，玻璃划傷了他的手臂，留下一個口子。吳銘沒有時間注意和停留，只能邁開步子往前跑，平常鍛煉的肌肉現在發出了愉悅地轟鳴。背後的麥廠長發出一陣嘶吼，像是不甘和憤怒，餘光發現，麥廠長並沒有追上來，而是回頭走回了崗亭。

幸虧平時有鍛煉，畢竟新時代小混混不好當。能打都只是最基礎的，最重要的是能跑。所以吳銘在這幾年混混日子裡，沒學到什麼所謂的教父氣質，老大經驗，只學會了跑，從小跟著跑車的父親跑，從三輪車，到現在的大貨車。唯一不變的是速度，跑步是他在日常生活中唯一自滿的地方和拿得出手的地方。想起前幾年前的一個電影《八百》，裡面有個人物，將電話線送到了橋對面，吳銘一直也以此為標杆。但是他會跑，能跑也只有他一個人知道，或許收到了專業的訓練，他也可能會成為一個為國爭光的運動員吧，但社會就那麼現實，沒有什麼所謂的如果。

昏黃的路燈在吳銘的背後閃過，連成一線。他只有一個目的地，那就是街北巷弄七號，那是一個兩層的檔口。在這座鋼鐵城市，一座座密集的高樓直插雲霄，但也有四通八達猶如螞蟻洞的城中村。抬頭便是電纜，腳下的土地永遠都是潮濕的，這裡的人們好像失去了希望，就在這個永無天日的地方徘徊，又或許是在等待屬於自己的晴天。吳銘的家是最外圍七號，因為吳銘爸爸吳峰總是要開車提貨，小小的麵包車，在巷弄裡面是開不進去的，要不然吳峰也會為了租金低500元而住在裡面。不過在喪屍末日危機，不去裡面，反而對吳銘來說是一件好事。因為他不需要穿過人流密集的地方，因為街北巷屬於外圍，租金普遍比裡面高500元，所以這裡的租客比外面的人少很多。街北巷都用來做倉庫，因為最外圍，比裡面乾燥很多，很多貨物放在這裡可以得到很好的保存，吳峰也是看中這一點。

大雨傾盆而下，聽不清周圍的聲音，好像在洗刷所有的不公與不安。雨因為沒有頭髮的阻擋，直流而下，模糊了吳銘的雙眼，但吳銘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回家，死也要回家。敗軍之犬，猶有心骨。只要父親在，還有什麼怕的。自己家的倉庫有那麼多的食物，肯定可以活下去的，肯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