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字

銹跡斑斑的校門，無言訴說著十七中的歷史。十七中不是省裡面特別好的高中，但絕對也是普通家庭想要擠破腦袋都想把自己家孩子塞進來的學校。吳峰給十七中飯堂送了幾年的貨，也在裡面認識了許多領導，經過吳峰跑來跑去，總而言之還是把自己的孩子塞進了這所高中。但吳銘知道，他只是掛讀在這裡，他原本是一所民辦高中的學生，由於復讀原因，可以掛在別人的學校考試，但最後的應屆生的學籍檔案還是在自己原本的高中。如果只是讀書，也不需要什麼操作，那些所謂的大人物還是賣了吳峰一個面子，畢竟吳峰勤勤懇懇工作，他們也看在眼裡。可是吳峰的不堪，吳銘也看在眼裡。他的一句「我想復讀」，給自己的父親帶來的是卑躬屈膝，結果呢還是半途而廢。可笑至極，底層的螞蟻永遠看不到直線的延伸。

吳銘佝僂著腰，輕輕鬆鬆地一個閃身就進去了。根據自己的記憶，他摸索到了飯堂，手裡的棍子攥地更緊，吳銘將棍子朝前，眯了一下眼睛。父親的車子停在老地方，人呢？飯堂門口一大攤血跡，吳銘大腦嗡嗡作響，一切沒有按照他的劇本進行。他一個箭步，衝進了飯堂，飯堂十分凌亂，一灘血跡告訴了他發生了什麼，送來的貨物肆意地遍布四周，吳銘怪叫地嘶吼一聲，沒有人回應他，只有飯堂空蕩蕩的座位。飯堂離宿舍很遠，但在三個教學樓隔壁，也是為了讓學生可以減少吃飯所需要的時間。難道父親是前往了三號教學樓嗎？有這個可能，或許他受傷了也說不定。吳銘想到這裡，也沒有多做停留，但是心裡還有不安，胸腔里的心臟不安地跳動著，好像在預示著什麼。

秋風帶動著少年的發梢，楓葉緩緩地落在了他的腳下，小心謹慎地東張西望。災難的前奏不是山崩海嘯，而是無聲地恐怖。作為已經看到喪屍爬行，甚至也看到了喪屍食人的暴虐慘景，他比誰都知道喪屍的可怕，不是說喪屍能力有多高，相反他們速度不快，彷彿給人逃跑希望的速度也是讓吳銘喘了一口氣，但血腥的場面會讓人本能的恐懼，讓人難以招架，以至於舉手投降，沒有強大的心理素質，是無法攻克的。吳銘深呼吸，他已經下定決心了，生命是父母給的，在生命的煙火燃燒殆盡的時候，也會想要絢爛如彩虹的瞬間吧。

來到迴廊，原本熟悉的一間間教室，在黑夜的渲染下，感到陌生，寂寥無人，只有偶爾風吹拂過來的呼嘯聲給予回應。走到四樓，頂層在五樓，樓層上傳來熟悉的銅臭帶來的腐爛氣息，血液染紅了通上天台的路，吳銘沒有管來自鞋底與鮮血淋漓的地板傳來的低頭迷語和粘稠感。這一切都在阻止他前進的腳步。吳銘瞪大了眼睛，父親在跟別人戰鬥嗎？吳峰小跳著，原本瘦小地身體，因為拉扯漏出了精壯的肌肉，那是多年鍛煉的結果，沒有人知道這流線型的腹肌下面隱藏著多大的能量。吳峰表情凝重，凝重連身後的兒子都沒發現。腳掌蹬地旋轉發力，圍著敵人走圍繞步，吳峰手臂貼緊自己的下巴，右拳不耐煩地試探著，身體上每一處肌肉興奮地略微跳動，就為了某一刻，鮮血也會燃燒。

這是……拳擊？

吳峰正面對著一個虎背熊腰的墨鏡男子，他一身西裝，約兩米的身軀張開雙手，從每一個角度籠罩著吳峰，密不透風的身軀已經把吳峰包圍。墨鏡男子突然右手發力，往吳峰抓去，吳峰單臂頭前格擋，利用左臂保護住了自己的頭部，但就這麼簡單嗎？墨鏡男子抓住吳峰左臂，隨即右手跟上。墨鏡男子拿起吳峰左臂就甩了起來，這是何等的蠻力？吳峰再怎麼瘦小，那也是將近一百四公斤的成年男子，雖然吳峰看起來瘦小，但體重來到了驚人的六十四公斤。可是為什麼這墨鏡男子可以做到甩起來，這不是動漫遊戲，正常人是做不到的。

「老爸！」吳銘驚叫了起來，他不清楚吳峰和這個男子打了多少個回合。吳峰身上體無完膚，身上淤青遍布，不見血跡，受傷的表面，毛細血管破裂導致血液滲入皮下組織，讓吳峰的身體愈加敏感，痛感不會消失，反而呈倍數遞增。反觀墨鏡男子，唯一狼狽的地方只是黑色西裝外套略微褶皺。墨鏡男子輕虐地笑了笑，不玩了，螞蟻的掙扎固然讓他感受到肆意擺布生命的愉悅，用手擦了擦西服上面的血色十字架。

「不玩了，真是有趣。你作為低等生命，也算是擁有颱風級的實力，給我的任務帶了一點點快樂。」墨鏡男子轟雷般的聲音，以他為中心向吳峰擴散，至於吳峰他瞧都沒瞧一眼，墨鏡男子微笑地望向剛剛被他甩出去的吳峰，他沒有自報家門，也沒有詢問吳峰的姓名，因為沒有必要，也沒有資格。吳峰抖了抖身上的灰，緩緩地爬起，他才發現身後的吳銘，他不能讓自己的兒子死在他前面，他沒有保護好她，但他要保護好他和她的故事與回憶，這是他的承諾也是信條，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個好父親，年輕時他就只是一個打臭拳的，有什麼資格讓她得到幸福，可她就這麼跟他跑了，離開了萬眾矚目，萬人低頭的天台上，跟一個打地下黑拳的男人走了，地籠里的爬蟲也會被鳥兒寵幸嗎？會的吧。風輕輕的吹拂吳峰的碎發，眯著眼睛，眼前的男人是聞所未聞的強，強大的不像是個人類。唯一沒有被人情世故打磨的臉，更加突出歲月的稜角。

「小銘，你爸我從來沒有勉強你做什麼事，看到那邊檯子上的盒子了嗎？拿走快跑！」吳峰頭也沒回，這，這。吳銘胸腔里好像有個齒輪，蒸汽推動著他，吳銘沒有聽吳峰的話，畢竟他也從來沒有聽過自己的父親的話，再說了，如果他們父子倆有個人要死在這裡，明眼人都看得出強大的吳峰比他更有發言權。吳銘小跑，隨即加速沖向了墨鏡男子，手裡的鋼管斬在風中，發出一道轟鳴聲，毫無章法，只不過是地痞無賴管用的伎倆，相比於吳峰，沒有花哨，更沒有技巧。在吳峰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下，墨鏡男子一個側身，躲過了吳銘的一擊，慢，太慢了。看似笨重的墨鏡男子有著令吳銘難以置信的速度，作為吳銘最引以為豪的速度，在墨鏡男子面前如此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