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傷心(下)

第二十六章 傷心(下)

石橋下的蕭默只覺得頭腦中「嗡」的一聲響,變得一片空白,周圍的一切都遠去,就連瀑布飛流直下的巨大轟鳴聲似乎也漸漸遠去一般,眼前只有那一雙握著的手。

心中隱隱的期盼就如一點隨時可能會熄滅的火苗,這一刻被當頭一盆冷水澆下,蕭默心中再無一絲暖意,只覺得心頭撕心裂肺的疼,他想要動上一動,喊上一喊,卻發覺自己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似乎是滄海桑田那麼漫長,又似乎是短短的一瞬間,蕭默只覺得眼前一黑,一頭倒向前面的鐘乳石,頭碰到鐘乳石的剎那,便又痛得清醒過來。

這一聲異響頓時驚動了白艾艾倆人,白艾艾循聲望去,見到是蕭默,心中先是一喜,可隨即便是面上一紅,輕輕一甩甩開了任隨風的手臂。

「好一副感人肺腑的場面,好一對苦命鴛鴦。」一陣擊掌聲傳來,一叢鐘乳石下閃出一個倆個人來,竟是柳依依和身材高大的大力神王。

蕭默獃獃的看著柳依依和大力神王,不知道柳依依怎麼又會和魔教十王的大力神王在一起,只是白艾艾既然能和天王之子在一起,柳依依為什麼又不能和大力神王一道,此情此景,蕭默實在是連想一想的念頭都沒有。

白艾艾心中一驚,看了看楚青衣,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和魔教的大力神王在一起?」

楚青衣側眼看了看蕭默,見他一臉蒼白,站在那裡就如同他身邊的鐘乳石一般毫無生機,心中莫名的一痛,看著白艾艾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為雲陽門掌教之女,卻和天王的兒子在這裡私會,不知道讓天下正道知道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白艾艾臉色瞬間失去了血色,楚青衣說的正是她一直擔心的事,她動了動唇,卻終究一句話也沒有說。

聽到楚青衣的話,蕭默不由看了她一眼,在他的印象中,柳依依一直是一副柔弱溫柔的模樣,還是第一次見她如此尖銳刻薄。

任隨風踏上一步,與白艾艾並肩而立,一張臉上毫不見緊張,他先沖大力神王施了一禮:「神王。」

大力神王面無表情,只是冷冷的看著他,任隨風微微窒了一窒,又打量了楚青衣兩眼道:「這位想必就是教主的女兒,青衣姑娘吧?」

教主的女兒?饒是蕭默此時心如死灰,可聽任隨風的話也不禁感到一陣驚訝,任隨風是天王獨子,他口中的教主只能是一個人,就是魔教教主楚狂人,依依居然是楚狂人的女兒,而且她也不叫柳依依,而是楚青衣?

一直以來楚青衣身上的迷團也在這一刻盡數解開,只是隨即而來的卻是更大的疑惑:楚青衣既然是楚狂人之女,那麼為什麼金花夫人等人要抓她?

他抬眼看了看青衣,卻正觸到青衣的目光也向他看來,倆人目光一接觸,青衣頓時顯得有些慌亂,匆匆避開了眼神。

一個接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擺在蕭默面前時,蕭默已經變得有些木然了,這時候若有人說掌教白萬劍是楚狂人的弟子說不定他也會信了。

白艾艾也是震驚莫名,她指了指楚青衣,道:「你,你居然是楚狂人的女兒?」

隨即她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追問道:「蕭師弟知道么?」

楚青衣搖了搖頭,似在回答,又似在解釋:「我並不是有意欺騙他的,只是當時情況複雜,我根本就無法解釋。」

正在幾人僵立的時候,一陣人聲傳來,隨即從洞穴另一端鑽出來數人,為首的是林飛羽,此時灰頭土臉的,一進入洞中便看到平台上的白艾艾和任隨風,還以為白艾艾受了肋持,頓時大驚失色,御著飛劍便刺向任隨風。

任隨風一個倒翻避開長劍,林飛羽也不追趕,退到白艾艾身邊問道:「白師妹,你沒事吧?」

白艾艾輕輕點頭道了聲沒事,林飛羽心有疑惑,有些弄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有心想問,可張了張唇,最終什麼也沒有問出來,然後便一眼看到了蕭默。

「蕭師弟,你也在這裡。」林飛羽驚喜道,剛剛地動山搖,他與一眾門人失散,生恐有同門遭遇不測,這時接連見了白艾艾和蕭默倆人,心情頓時就輕鬆起來。

鑽出的眾人中除了林飛羽,還有秀湖師太等人,見到任隨風和大力神王,紛紛祭出了法寶,白艾艾看了看任隨風,一步步退到了正教諸人身旁。

正教一方雖然人數上佔了優勢,可對手中一個是任隨風,另一個魔教十王中的大力神王,剛剛在廣場上已經領教到了大力神王的強橫,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而魔教一方任隨風和大力神王卻是各有計較,也沒有出手,一時間,居然僵持了下來。

就在眾人僵持的時候,洞穴另外一端一道風聲響起,聲勢逼人,不時傳來法寶相交的碰撞聲,就連地面也也隱隱顫抖,眾人心中一驚,一同望去,卻見一條通道里火光衝天,從中接連飛出倆個人來,當先一個一身紫衣,正是紫氣東來谷的林無涯,原本雍容華貴的紫衣上現出幾處被火燒的痕迹,就連下巴處的長須也被燒掉了不少,顯得有幾分狼狽,另外一人文士打扮,肩膀處有一道傷口,卻是火使火燒天。

倆人避開地裂大陣之後,無巧不巧的在洞中相遇,一言不發便動起手來,林無涯一身紫氣東來神功,本不輸於火燒天,只是洞中空間狹小,火燒天一身火功不受影響,他卻有些施展不開,吃了幾個暗虧,倆人一路追趕著到了這洞穴之中。

出了洞穴,看到這洞穴中的巨大瀑布,倆人也不由呆了一呆,再看到秀湖師太等人分作兩幫對壘,便各自施展身法飛到各自陣營中去。

剛剛接連經過了風雷大陣和陷地陣,不管是正道諸人還是魔教弟子都折了不少弟子,幾乎是十不存一,現在能夠逃到這洞穴里的不過十餘人,各個都是灰頭土臉,眼下又是被困在這洞中,一時間都再沒了動手之意。

剛剛竄出洞穴的火燒天看了看洞穴中高大的瀑布,忽的嘆聲道:「聽聞慕容世家有三絕,摘星樓,無憂城,天外洞,這想必就是傳聞中的天外洞了。」

初次見到這巨大洞穴中寬闊的地下河流,壯觀驚人的瀑布,明珠組成的壁畫,沒有人不感到驚嘆,就連見多識廣的風無涯也不禁悚然動容:紫氣東來谷中多寶閣雖然寶物眾多,可在慕容世家這樣的大手筆下也只有相形見絀,千年傳承的大世家底蘊果然不是非尋常門派所能夠比擬的,由此可見當年聲名猶在天外洞之上的摘星樓又是什麼樣的氣象。

「慕容世家身為千年第一世家,果然名不虛傳。」

站立飛流直下的巨大瀑布前,眾人無不生出幾分敬畏來。

任隨風踏前兩步道:「林前輩,久聞招搖山慕容山莊里機關重重,陣法無數,剛剛廣場上的風雷大陣和陷地陣大家都看到了,不管是我聖教弟子還是貴派弟子都是死傷不少,如今大家同陷在這天外洞,若不同舟共濟,只怕沒有一人能夠走得出這天外洞,不若我們聯手探一探天外洞,若有法寶便五五平分,若無法寶便找出一條出洞的路如何?」

聽到任隨風這樣講,白艾艾臉上現出幾分喜意,固然知道任隨風是不欲再生戰端,可裡面自也有不願再起干戈的美意,自然是因為她了。

林無涯一陣猶豫,有些意動,只是還沒有等到他說話,秀湖師太便踏上一步,厲聲道:「渴不飲盜泉之水,熱不息惡木蔭則,自古以來道魔不兩立,哪個要與你們這些妖人同舟共濟?」

林無涯掃了秀湖師丈一眼,不由暗罵她不知道變通,只是他也知道,除了紫氣東來谷因為是道魔大后之後方才崛起之外,道家五大名門其他四門和佛家三宗跟魔教都是累代世仇,這道魔之分最是森嚴不過,若是沒有人插手,他自然可以默認下來,以後世人也只會說懂得權變,可如今秀湖師丈這樣一番話說出來,他若再答應和魔教眾人聯手,那傳出去可就是千夫所指了。

有道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自古以來人言可畏,林無涯自不敢擔上一個與魔教妖人勾結的惡名,當即將手一拱,沖任隨風道:「大家同處險地,確實不宜相鬥,只是自古正邪不兩立,大家也斷沒有同舟共濟的道理,你我各自便宜行事就是。」

說著他又看了看秀湖師太,道:「秀湖師妹看這樣可好?」

秀湖師丈生來嫉惡如仇,性如烈火,再加上她梵凈山的幾位前輩包括她的師父都是死在魔教手中,是以她對魔教諸人恨之入骨,不過她也知道此時身處險地,不是了結恩怨的好時機,當即頷首道:「林師兄所言極是,有什麼恩怨待到出了谷再說也不遲。」

任隨風雖有些遺憾,可這樣的結果也算得上是差強人意,他看了白艾艾一眼,見白艾艾臉上帶有笑容,似有嘉許之意,更是長出了口氣。

正在這時,卻聽一聲清咳,楚青衣緩緩走了出來,雙目看了看任隨風,又看了看白艾艾,眼波流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想起剛剛楚青衣的話,白艾艾不由臉色一白,任隨風也是微微一窒,不過他權於機變,立刻想到了應對之,上前一禮道:「青衣小姐,數十年不見,家父甚甚是挂念你,這次請小姐一定要到黑耀谷多住一些時日。」

聽到任隨風對楚青衣執禮甚恭,正教諸人的眼光不由一起盯在了楚青衣的身上,能讓名震魔教的大力神王侍立身側,又能讓天王的兒子執禮如此之恭,這少女的身份已經是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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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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