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大變（一）
赤霞峰。
秦無雙表情肅穆，攔在啞伯之前。
「師兄，你真的要去么？」
啞伯點了點頭，道：「當年如玉只留下艾艾這一個女兒，如今艾艾有難，我怎麼能袖手旁觀，坐視不理？」
秦無雙嘆了口氣，道：「師兄，你當年的三個要求可是已經用完了，更何況，即使沒有用完，我看白師兄也未必會答應。」
啞伯笑了笑，道：「總要試一試的。」
秦無雙不再言語，沉默了半晌，終於讓開了去路，只是卻並不離開，而是到殿中取了個蒲團，面向朝天峰盤膝而坐。
這一日傍晚，朝天峰上忽然上來一位老態龍鐘的老者，一步一步緩緩沿著朝天路上了通天峰。
朝天峰上雖然不禁世俗中人上山朝拜，可通天路險阻萬分，一向少有世俗中人能上得來，再加上這幾日門內又適逢大變，掌教早教嚴令門下弟子務必要守好山門，加強戒備，見到這老態龍鐘的老者來的蹊蹺，立刻就有弟子上前阻攔。
「老丈，這裡是我雲陽門重地，閑雜之人不得上山，您還是就此下山吧。」
說話的是清風，他在純陽大殿前當值了三年，終於得苦盡甘來，被白萬劍收為弟子，見到一個素未見過的老人上了這朝天峰，雖然奇怪這老人是怎麼上得來的，卻也不暇多想，伸手攔住了他。
老者微微一笑，也不理會，徑直向清風走了過去，清風一皺眉頭，當下也不閃躲，任由老者撞了上來。
還未等那老者靠上前，他就只覺得似是有人在他身上推了一把一樣，將他推到了一邊。
見到清風忽的閃到一邊，旁邊的其他雲陽門弟子還以為他看這老丈年邁，讓開了去路，清風卻是心中凜然之極，大叫道：「有古怪，這人是魔教妖人！」
「什麼魔教妖人？」眾人身後響起一個洪鐘般的聲音，擠進來一個鐵塔般的漢子，站在眾人之中猶如鶴立雞群一般，正是孫伏虎。
清風一指老者，道：「這老頭有妖法，他明明未伸手，我卻感到有人推了我一把一樣。」
「噢？這老丈老態龍鐘的模樣，怎麼會有妖法？」孫伏虎看了看一聲不響，仍是直往純陽大殿走的老者，身形一閃，呵呵一笑，擋在他面前，道：「老丈，天色不早了，您還是下山吧？」
老者仍是不閃不避，徑直走向前去，孫伏虎雖然弩鈍，卻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只是看這老者年邁，便也沒有用上力氣，只是想讓他知難而退，卻不想他剛剛挺直了身子，就感覺到一股大力向他涌了過來，他面色一變，猛一沉腰，伸足后抵，退了三步之後終於站穩了身體。
「咦？」老者的面上終於現出一絲訝意，看了看漲紅了臉的孫伏虎。
孫伏虎正全力對抗著不知哪裡來的大力，卻忽覺得那大力猛的消失，他一個前沖，險些栽倒在地上。
剛剛老者撞飛清風時眾人還不知所以然，可這時看到孫伏虎也莫名其妙的吃了虧，圍觀的眾多雲陽門弟子一個個大驚失色，紛紛祭出了手中的法寶。
彩光連閃，老者卻是視若無睹一般，仍是一步一步的向純陽大殿靠近。
「攔下他！」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眾多弟子的數樣法寶紛紛向老者砸將下來。
老者微微一皺眉頭，伸手一揮，平地里一道金光湧現，環繞在他身側周圍，諸般法寶一碰到這金光便被紛紛彈了回去，竟是沒有一樣法寶能夠攻破這金光。
眾人心下大駭，要知道在場之人雖然都不過築基境二三層的修為，可畢竟人多勢眾，諸般法寶加身，就是結丹境的修士也難以抵擋，可這老者卻是不閃不避，僅僅發出一道金光便把這諸多法寶擋了去！
「妖人勢大，快去通知孟師兄！」有弟子機靈，急忙去純陽大殿通知孟慶機。
「什麼人在這裡鬥法？」純陽廣場上諸多法寶帶起的彩光早就驚動了孟慶機，急忙趕了過來。
「孟師兄，這老頭好生古怪！」
孟慶機看了老者兩眼，忽的輕咦一聲，道：「你是赤霞峰的啞伯？」他去接蕭默上思過崖之時是見過啞伯的，仔細一端詳便把他認了出來，不由大為奇怪：這啞伯不過是赤霞峰上管火房的一個雜役，怎麼修為竟是如此之高。
啞伯顯然也把孟慶機認了出來，嘶啞著嗓子，道：「我要見白萬劍。」
聽啞伯直呼白萬劍之名，朝天峰諸多弟子頓時怒罵起來，孟慶機面色卻是越發凝重，這啞伯一向不言不語，怎的今日竟的說起話來，而且還直呼白萬劍之名，聽他口氣，倒似是對師父極其熟悉。
孟慶機正在猶豫，便聽純陽大殿內響起一個聲音，道：「慶機，讓他進來吧。」這聲音雖竭力顯得沉穩，卻竟似是帶了一絲顫音。
身為白萬劍的真傳弟子，與白萬劍朝夕相伴，孟慶機對白萬劍的聲音最是熟悉不過，自然聽出了白萬劍聲音中的異樣，不由大為驚訝，要知道白萬劍一身養氣功夫極好，素來都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模樣，就是這幾日因為白師妹之事蒼老了許多，可在外人面前從來都是一副胸有成竹，不動聲色的模樣，怎的今日竟如此失態？
雖是心有疑問，孟慶機卻還是依言領命，讓開去路，卻又放心不下，便跟著啞伯一起進了純陽大殿。
大殿內，白萬劍端坐在蒲團上，正在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抬頭看了孟慶機一眼，道：「慶機，你下去吧。」
孟慶機一肚子的疑惑，卻也知道不是問的時候，施了一禮便退出了大殿。
孟慶機一走，大殿內便安靜了下來，倆人一站一坐，竟是沒有一個人說話。
落日西斜，太陽漸漸落下山去，大殿內變得陰暗下來。
「端木師兄，上次鬥法之事我還未曾謝過你。」
啞伯默然不語。
過了良久，直到大殿內再見不到絲毫光亮，啞伯才緩緩道：「白師弟，我這才次是要求你一件事情。」
白萬劍沉默了一會兒，道：「端木師兄，當日你把掌教之位讓給我時與我有過一個約定，要我答應你三件事情，如今這三個要求已經用完了。」
啞伯道：「不錯，是用完了，只是這一件事我卻是不能不管。」
白萬劍長嘆一口氣，道：「是為了艾艾的事么？」
啞伯頓了一頓，面上現過一絲痛色，道：「玉如只留下了這麼一個女兒，難道你真的忍心看著她被燒死在你面前不成？」
白萬劍聲音苦澀之極，道：「端木師兄，個人事小，雲陽門聲譽事大，艾艾與魔帥有私情本就是天下不容，更何況她還殺了已有婚約在身的凌玉麟，為雲陽門千年道統計，不得不如此。」
端木不平重重的哼了一聲，道：「我不管那麼多，我只問你，當年如玉嫁給你之時，你說過要照顧得她周全，如今如玉早逝，就留下了這麼一個女兒，難道你也要親手把她燒死不成？」
白萬劍沉默了半晌，終於道：「如玉素來是個識大體的人，相信她在九泉之下也不會怪我的。」
端木不平怒極，道：「白萬劍，當年我自感行為不端，不是如玉所託良人，這才看著如玉與你成親，如今如玉身死，你卻連她剩下的這一個女兒也不能保全，你對得起如玉么？」
白萬劍渾身不住顫抖，雙手握得死死的，卻一句話也不說。
端木不平怒極，忽的大步出了殿門，徑直向廣場一側的鐘樓走去。
白萬劍一楞，可見他走向的是鐘樓方向，便忍不住呆了一呆，道：「端木師兄，你可是要敲響那金鐘么？」
端木不平頭也不回，道：「正是，我要召集其他三峰首座和少陽師弟，請他們來做個決斷！」
說話聲中，端木不平已經大步上了鐘樓，用力一推鍾木，接連三道鐘聲響了起來。
赤霞峰，秦無雙看著朝在峰方向長嘆一聲，道：「端木師兄，你終於忍不住了么？只是這一次，卻不知道是福是禍啊。」
碧雲峰，三清大殿，正在打坐的齊洛水緩緩睜開眼睛，面上帶著几絲古怪的笑意，而後長身而起：「取我法袍！」
搖光峰。本在教習弟子的搖光真人乍一聽得鐘聲先是一楞，隨即便面色大變，匆匆祭了搖光劍就向朝天峰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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