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陽
一年多過去了,正值陽春三月,經過了時間的洗禮,眼前的新月出落的更加楚楚動人。如玉般白凈滑膩的臉上充滿少女的媚態,正值十五六的芳齡,微微凸起的酥胸,愈發大而明亮的桃花眼,纖細雪白的雙腿,擋不住的活潑氣息就算是女人見了也無法不心生愛憐。不過即使眼前的女孩再怎麼看起來弱不禁風,經過一年的刻苦練習獨自扳倒一個八尺大漢也不成問題。這一年裡,她沒日沒夜的苦練著凌雲訣的獨門絕技凌雲十二式,雖說一年裡是達不到上乘之化境,不過對付尋常普通男子也是綽綽有餘。她利落的給自己扎了一個很英氣的髮髻,高高的馬尾被發冠束起,耳朵兩邊各留有一撮秀髮。微風揚起,宛如精靈,優雅精緻而不失英氣洒脫。辭別了師父后,新月和阿瑤踏上了前往後周的行程。
來到後周的都城聖京,新月和阿瑤找了個客棧住下,二人需要了解一下後周的基本情況,方可再做打算。一天上午,二人閑來無事來到街上轉悠,剛來到一個大戶人家的宅子前,就聽見一個官老爺在大聲的憤斥家僕:
「還不趕快把小姐找回來,你們這些廢物,平日里都白養你們了,連個活生生的人都看不好,我還怎麼向宮裡交代!」
官老爺怒氣沖沖的說著,邊說邊用木棍把家僕往外趕,一手拿著棍子,一手捏著自己快被氣昏了的頭。新月聽到宮裡兩字,不禁嘴角微微揚起,眼角含笑。
「你找誰?」
官老爺有氣無力的說著。
「這位大人,我看你現在急的早已經火燒眉毛了,剛剛無意間聽了你們的談話,小女子現有一計,不知大人願不願意賞臉聽一下?」
看著眼前的人思忖良久,新月覺得自己的計劃有了成功的曙光。官老爺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孩,精緻的眉眼,粉白的臉蛋,雖說臉還不錯,不過這林妹妹般纖細的身體實在是風一吹就倒的地步。本來他是很不屑於和這種毛頭小子有所瓜葛的,不過現在也沒有什麼辦法了,誰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什麼時候能回來!
「那就請隨我來吧。」
帶新月和阿瑤引到內堂,經過一番詳細的交流后,新月方才明白,原來這裡是沈府,這沈家雖說不是什麼頂級權貴之家,不過也是正經的書香門第,這沈家老爺在朝中任禮部侍郎一職,雖說是三品,不過也是說得上話,受人尊敬的文官了。昨天宮裡的公公來到沈府說,皇上要請朝中大臣正三品以上的未出嫁的閨閣女兒前往皇宮,做皇子們的伴讀。可這表面上是伴讀,實際上大家心裡都知道,這是皇上一方面要用人牽制朝中大臣,另一方面就是為未來的儲妃提前物色人選。各朝中重臣知道后都巴不得把自己的女兒往宮裡送,可是眼前的這位官老爺也是心疼女兒,這一入宮門深似海,不知何時才會相見,他不奢望自己的女兒未來會飛上枝頭成為鳳凰,只是希望她這一生過得開心健康就知足了。只不過實在是王命難違,更何況沈家一門的榮辱也都系在他身上,他不得不把自己的女兒送入宮中。這沈家小姐名叫沈洛歌,今年也是十六歲芳齡,不過可是個厲害人物。常年不待在閨閣里,反倒是十分喜歡去別國遊歷。這不聽到自己的父親要把自己送入宮中,直言之前父親對自己的愛都是假的,不明白自己根本不想要什麼高高在上的地位,更不想嫁給什麼未來太子,只想找一個自己所愛之人了且此生。所以,傷心欲絕的她一股腦的逃走了,絲毫不顧家族榮耀和父親的官帽。
過兩天就是各家小姐進宮的日子了,經過和沈家老爺連夜的商討之後,最終決定讓新月代替沈洛歌進入宮中。
「女俠大恩大德我沈行知此生沒齒難忘,若日後有用得了本官的地方,在下定不負重託。」
沈老爺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涕泗橫流的說著。新月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不由得鼻角發酸,天下的父親都是這樣的吧,把自己的女兒視為掌上明珠,看的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曾幾何時自己的父王也是這樣,平常縱容著自己的一切,但在緊要關頭還是用命護住自己,甘願捨棄身為男兒的尊嚴。新月看著他彷彿就如同看見自己的父王一樣。
「沈老爺,不如你收我做乾女兒吧?」
新月連忙扶起跪在面前的人略帶期盼的問道。
沈家老爺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愣在原地,不過隨即抹了抹眼角的眼淚,誠心的說道:「好」
待宮裡的公公來后,新月和阿瑤拜別了沈家老爺后就隨著隊伍出發了。馬車咕咕隆隆的走了一路終於到達了皇宮最外的宮門皋門,經過中尉的嚴格檢查后,浩浩蕩蕩的馬車終於進入了皇宮大內。各官家子女在掌事姑姑的帶領下全部都住在遠離宣正殿也就是皇帝上朝之地的一處別苑。雖說這裡的風景也是極好的,不過到底都是些嬌生慣養的世家小姐,還沒有走到庭院內就開始各自不屑的埋怨起來,不是嫌這宅子太小就是嫌這花園不大或者沒有名貴花卉......更有甚者還說這路走的硌腳!管事姑姑聽著也無可奈何,這根本就是雞蛋裡挑骨頭,不過自己這小小的官職還是不要惹事的好,誰讓她們背後都是一些權貴人物!掌事姑姑看了看共有九位適齡少女,雖說是到處抱怨著,不過還是對能來皇宮十分開心。唯一留個新月太惹人注目,她一直面容冷靜,既不抱怨也不微笑,平靜的讓掌事姑姑很難不注意到她。
「那個穿碧藍色羅襦仙裙的小姐過來讓我瞧瞧。」
一陣中氣十足但略帶滄桑的聲音傳來。
「我聽聞陛下說今天是各個世家小姐進宮的日子,這不我這著急想看看各家小姐如花的臉蛋,就擅自做主來了,哎呦呦.......看看這些妙齡兒啊,真是讓人歡喜的不行。」老人熱情的招呼道。
「太皇太后,這怎麼能勞您大駕呢?您吩咐一聲我就帶著她們去看您,來來來,往這坐。」掌事姑姑一時間被嚇傻了,急忙拿來椅子服侍她坐下,生怕哪個不小心自己的頭都掉了」。
眾人見狀,都急忙規矩的向她行禮。面前已是花甲之年的老人,沒有彈性的裂皺的皮膚,斑白的鬢角,但耷拉的眼皮底下滿是慈祥與溫柔。新月不禁眼角微微泛紅,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那是哪家的小姐?我剛剛叫你你怎麼不來?莫不是怕我這老婆子吃了你不成?」
太皇太后打趣的說著。回神過後,新月應聲踱步向前,步伐強穩而堅定。
「臣女沈洛歌,是禮部侍郎沈行知之女,拜見太皇太后。」
「原來是沈大人的愛女啊,不愧是書香門第,沈大人本就是高風亮節之人,他的女兒果然也是秀外慧中,英姿颯爽啊!」
太皇太后爽朗的讚揚著,對新月很是欣賞。其他世家小姐看太皇太后如此喜歡這沈洛歌,不由得各自心中暗暗嫉妒。
待太皇太後走后,掌事姑姑把她們帶到正殿學習宮廷禮制。
「來到皇宮不比在自家別苑,要處處小心,行事要符合規矩。我先給你們認識一下教授你們宮廷禮儀的女官楊姑姑,你們將會在這個瀟湘閣度過十四天,專門學習這些禮制。希望各位小姐能夠恪守禮儀,互幫互助,友愛達勉。」
「殿下,你說皇上為什麼要召各個世家小姐進宮做皇子的伴讀?你說這找伴讀不找世家少爺,偏偏找這世家小姐,這皇上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去問父皇去,我怎麼知道父皇怎麼想的!」
男人惡作劇般的笑著,不想搭理他這明知故問。
「殿下,你就別打趣我了,你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不過殿下,你這次可真的是艷福不淺啊,九位小姐,還都是一等一的絕色,你說以你的這種樣貌,她們還不得撲上來,到時可別讓我幫你!」
文櫟傲嬌的調戲著,彷彿這真的是極大的把柄。
「她們來伴讀我又制止不了,到時讓她們全部都去別的皇子那不就行了。還有,文櫟,你現在竟然敢這麼跟我說話,你是不是又想捐掉這個月的例錢給街上的窮人啊?」男人興緻沖沖的回擊著調侃,終究還是要維護好自身不容侵犯的地位。
看著面前被自己挑上火的殿下,文櫟慌忙服軟道:
「殿下,你就饒了我吧,我上個月的例錢就被你一高興全部送給街上的小乞丐了。你說這個月的例錢再沒了,我還怎麼活啊!殿下……殿下......」
可是滿腹委屈終究是錯付了,文櫟如此卑微的嘟囔道,換來的卻是一個瀟洒的背影。
「殿下,殿下,殿下……你等等我啊!!!文櫟錯了還不行嗎???」
第二天一早,小姐們梳洗完畢后便來到正廳吃飯。
「洛歌,我看你氣色不好,一定是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我這有葯可以提神靜氣,強健身體,是家父找來了太醫院的老師特意調製的,你吃兩個吧。」
吏部尚書家的嫡女張嘉敏熱情的關心道。新月看了看她期盼的眼睛,不忍拒絕,便拿來了葯吞了下去。上午是學習走位禮儀的內容,但新月不知怎麼的總是時不時的想噁心嘔吐,她心想可能是吃壞了肚子或者不太適應這兒的食物。不過這種感覺實在是難以忍受,她一上午連吐了好幾次,惹得楊姑姑十分的不悅。
「我看有些小姐可能還不適應這裡的生活習慣,今天上午的練習就提前結束,大家可以好好的休息休息。」
說著,還不忘兇巴巴的瞪了瞪新月。新月也沒有反抗,確實是怪自己身體不爭氣,不過她不禁懷疑明明自己還練過武,這點事應該不會這麼嚴重。新月想著想著,待到姑姑們走後,卻發現張嘉敏領著一眾小姐來到自己跟前。
「呦,這不是沈家小姐沈洛歌嗎!不是高雅之家,名門淑女嗎!哼,就憑你爹那沒有什麼實權的小官,還敢跟我比,敢在太皇太後面前出風頭,真的是不自量力。你現在是不是感到噁心想吐,又或者……隱約的覺得耳鳴,目眩……哈哈哈哈……你知道我給你吃的是什麼嗎?對,那就是強身健體之物,也是我爹給我帶來補身體的,不過我給你吃的可是三倍的計量,這可是用上好的老鶴草濃濃熬制而成,就算是一個成年男子日常服用也只需半粒就行了,你說你自己吃了多少?還有,老鶴草又名解毒草,是解毒的聖品,如果皇上知道你在皇宮內吃解毒的葯,還吃這麼多,你說他會怎麼想?他會不會想,你覺得這皇家的食物有毒,又或者是他想毒害朝中重臣的女兒,你覺得若是他知道后還會讓你活著出去嗎?」
張嘉敏惡狠狠的看著新月說道。
「怎樣你才肯幫我?」新月問道。
「怎樣我都不可能幫你,不過看在你將要死掉的份上,我就大發慈悲告訴你吧:
「在這皇宮內唯有六皇子的寢宮長有野生的藍色紫蘇,可以解百毒。不過這六皇子向來勤於政務,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和皇上還有皇子們商討政務吧。並且他的寢宮向來守衛森嚴,光這通往殿內的城牆就有兩丈之高,你一個女子怎麼能進的去?還有傳聞這六皇子李恪不近女色,你說他會不會把你給當做刺客抓起來?哈哈哈哈……看來你終要會死,只是選擇了怎樣的死法而已!我就不奉陪了。」
說完后張嘉敏就領著一眾小姐把新月拖出了門外。
「趕快走,省的污了我們的眼睛。」
新月強撐起虛弱的身體,朝六皇子的宮門走去。她哀求侍衛通融一下,卻得知只有得到六皇子的應允才可以進去,而六皇子此時正在宣正門商討政事。新月只感覺耳鳴聲越來越強烈,嘔吐也越來越加劇,好像下一刻她就會倒地不起。她只好另闢蹊徑,饒了一圈,終於找到了一處戒備不那麼森嚴的地方。看著面前一丈多高的宮牆,她用盡了畢生精力終於爬到了牆頂,但是身體的極度透支讓她在牆頂還是重重的摔了下來。
「今天在父皇面前,四哥擺明了是在給三哥難堪,也就是三哥那種溫潤的脾氣才不會反擊回去。」
李恪氣憤的說道。
「殿下,你看那藍漆漆的一團是什麼?」
文櫟突然慌裡慌張的說道,定定的看著那兒,不過還沒等自己反應過來,殿下便飛得一般衝出去了,抱起地上的新月滿臉擔憂的往寢殿跑。
「文櫟,快去叫太醫。」
「她怎麼樣了?」
「回殿下,她這是誤食了一種叫做老鹿草的葯,這種葯本身是一種解毒良藥,還可以強健身體,只不過她服用的遠遠是超過常人近三倍的量,而這會導致她心力衰竭而死。」
太醫連連哀嘆道。
「那有什麼辦法可以救她?」
李恪冷冷的問道。
「殿下,這女子應該是習武之人,所以直到現在這毒還沒有侵入到骨髓。下官知道殿下院子里長有野生的藍色紫蘇,這紫蘇倒是很常見,只不過這藍紫蘇確是百年難得一遇的解毒聖品。用紫蘇再配我這特製葯給她用溫火煎制十個時辰服下就可以了。只不過這等待的時間太長,以往的病人大多數都會撐不過那麼長時間,也都認命了。除非有武功高強之人能夠封住她的全身經脈,並且為她輸入真氣,方可有一線生機。」
送走太醫后,李恪目光凝重的看著熟睡的女孩,俊朗的明眸泛出絲絲憂愁和閃光的淡淡喜悅:你終究還是來了,可又會改變什麼?
「殿......殿下......」文櫟結巴的說道,乾淨的眼睛中帶有無法隱藏的擔憂。
「這不是我們之前在西夏見到的女孩嗎?話說,這宮牆的另一邊就是通往瀟湘閣的路,你說她會不會是來給皇子伴讀的小姐?不過,她不是後周人吧!!!」
文櫟小心翼翼的試探性著,想要驗證自己的猜想。可是眼前的殿下卻靜靜的站在那裡,俊美的身姿散發著絲絲冷氣,他轉過頭看著文櫟,銳利昂揚的眼神中明說著他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不該說的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