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老友重逢

星系是劃分星球的主要單位，據估計，算上未發現的星系，宇宙中至少有兩億個星系。

一個星系中，往往有數億顆恆星。

而為了更精準地定位各恆星，科學家又給出了星群的定義。

比如說宇宙中組成天蠍座的恆星，便被人視為一個星群。

星群中恆星的數量沒有固定，少則十幾顆，多可達幾十萬顆。

只有那麼幾個星系是在人類活動範圍內的，而屬於哈迪斯星系的卡拉爾星群便是其中一支。

卡拉爾星群可以說是人類在宇宙活動最遠的地方，相當於地球時代國家的邊境。

但是不同於地球時代和星旅時代的中期，人類為了爭奪一小方領地各自為王，各自為敵，本就不大的領土被分得四分五裂。

星際時代是「和平時代」，也就是所謂統一時代。

在人類活動範圍中的幾個星系當中，被定義為主星系的繆斯星系是各星系的「中央」，而斯柯星是首都星。

各星球雖然有各自的領導者，但那是所謂的「分政府」，仍對中央俯首稱臣。

而自古以來便有桀驁不馴者，他們，便成了自治的獨立星總統。

大統一時代，有那麼兩個異類便尤為顯眼。

好在那些獨立星僅僅是逍遙的過自己的日子，而沒有什麼大影響。

「中央」不獨裁，因此是民心所向，獨立星也樂得不與其他勢力為敵。

可是近幾十年來，各個獨立星過得並不好。

就拿卡拉爾星群中的拉米爾星球來說吧。

屬於「邊境的邊境」，時不時有域外海盜來騷擾它。

作為獨立星，也稱「和平星」，是不配擁有自己的軍隊的，所以他們只好修建較為堅固的防禦系統。

但是獨立星的各職業人員，由於缺乏瓦達爾系統的引導，加上足不出戶就能做很多事的智能科技，遠古人類的劣根性得到了長足發展，偷奸耍滑的人數不勝數，大多拿到了初級學者資格證便開始混日子，唯有的幾個頂尖工程師，也垂垂老矣，後繼無人。

赫拉星球曾提出他們獨立的要求：建立「自然經濟」。

也就是說自給自足。可是這種經濟結構也註定了能源生產緩慢。

因此在近幾年與海盜的「只防不攻」的鬥爭中，能支持防禦系統的能源早已所剩無幾，而防禦系統也難以支撐。

赫拉星球打著和平的口號不來管海盜猖獗的事，實則是逼他們歸順取消獨立。

說到底，統一時代的獨立星還是領導者心中的芥蒂與倒刺。

遠古時代的本性決定了人類不喜歡一切逃脫掌控的事物。

拉米爾星球的總統宮微正為是否歸順這件事忙得焦頭爛額，而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

他沒好氣地說道。

來者是安裝了他機甲核韭菜的機器人。

之前惡趣味地取了這個名，讓他欲哭無淚的是，這該死的人工智慧太智能了，竟然對韭菜衍生出了喜歡，想改都改不了。

他實在不能苟同它的品味。

它恭敬地說：「主人，在檢索海盜蹤跡時，守衛隊在景德市發現外來逃生艙，機器掃描結果顯示，艙內疑似阿米爾元帥，生命體征異常，基因匹配度百分之89，骨骼匹配度，百分之28，骨齡顯示十八。」

宮微一怔，一時不察，口吻竟帶上了點顫音：「是否帶回來了？她不是因為那場政治戰爭喪命了嗎？而且才過了十年……按理來說……」

那次戰爭中，阿米爾才二十二歲。

韭菜沒有理會主人的推測，而是敬業地回答：「逃生艙現在就在守衛隊基地，由守衛隊隊長奈祁看守。」

「去看看。」

宮微掃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壓下心底的煩躁走在前。

他有些害怕見到她，更多的卻是因往事而產生的不平。

總統辦公室有一條直達守衛隊基地的傳送通道，不過一分鐘，宮微就到了守衛隊基地的門前。

說起來，這守衛隊與阿米爾還有些淵源。

當初是阿米爾為他們爭取獨立權，也是她建立了第一支守衛隊。

由邊境到中心的包圍式獨立運動……

韭菜在前面帶路，看來是去訓練場，那裡比較空曠。他心想。

還沒有走近，便聽見了一陣金屬相碰的聲音，夾雜著人的痛呼聲。

宮微心底驚訝，快步越過韭菜。

訓練場沒有門，這讓他直直看見了那慘烈的場面。

十幾個守衛隊隊員手拿類似遠古時代的冷兵器的武器，一個個包圍著逃生艙，虎視眈眈。

一旁躺著的起不來的守衛隊隊長奈祁正哼哼唧唧喊痛。

宮微只覺頭痛，眼看他們又要打起來，忙喝道：「都給我住手！」

守衛隊隊員倒是住手了，那中間被圍著的人卻像是失控了一樣，無差別攻擊著每個人。

「散開！」

守衛隊隊員聽話地鳥獸作散。

宮微這回看清了眼前人。

逃生艙似乎出了故障，白漆染了黑，底部有摩擦的痕迹，空氣中還瀰漫著金屬燃燒過後的氣味

那人站在逃生艙前，約有一米八的樣子。

她較長的劉海被分開落在耳畔與雙耳交纏，露出潔白的額頭，眉似遠黛，卻緊緊皺著。

狹長的眼半眯著，有些透明的淺金色的眼珠中蘊含著凜冽的殺氣，眼角泛著紅，眼下有一顆淚痣，眼尾不是上揚卻是下垂的，軟化了稜角分明的臉型帶來的凌厲感。

她鼻樑直挺，鼻尖也泛著點紅，嘴唇在蠕動，說著些什麼，卻讓人聽不清。

大概是初醒，她整個人顯得有些蒼白，握著能量短匕的手緊捏著，控制住不易察覺的顫抖。她周圍有一灘血跡，大概是奈祁的。

她穿著看不出原本樣子的、有些破爛的軍裝，但是肩部的勳章彰顯了她的身份。

——阿米爾元帥是首都星吞蛇軍隊的將領，星際時代史上最年輕的男元帥。

除了那次戰役，所出征討伐海盜的戰役無一失敗。

但是那勳章寫的卻是羅迪斯上將，也是克魯爾的舊部，所戰之處，所向披靡。

以雷霆手段鎮壓了獨立星因阿米爾元帥的死亡而爆發的起義。

後來因涉嫌刺殺克魯爾被關押在卡拉爾星群的某個不知名星球上，至今也有十年之久。

兩者都是被按了背叛者的名號的罪人。

奇怪的是，同樣的面容，不同的身份。

宮微愣怔住，心底下有了猜測。

可是他仍想不明白，阿米爾為什麼還為克魯爾效命。

而且她的眼睛……怎麼那麼不對勁？

阿米爾看了他一眼，緊皺的眉鬆緩了些，金色的眸里浮現出疑惑。

「阿米爾！」宮微又笑著喊他，面上浮現出了複雜的情緒。

他們隔著一段距離相望。

那段距離名為時間。

阿米爾心神劇動，主意識恢復，眼前一黑，匕首落下。

昏睡前一秒，她聽見耳邊傳來焦急的呼喚。

「阿米爾！」

「快，送到醫療室！」

「啊！總統，她在消失！」

「怎麼回事……阿米爾，你才回來，你……」

「別走！！！」

聲音漸漸遠去了。

就這樣睡過去也好吧。

唯一的骨血相連的人都死去了，活著還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