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144章

第144章 第144章

◎在那以後,他便一直念著欒洲的好。◎

在從殷絳闕眼皮底下成功逃脫之後,崔椋並沒有離開殷府,她按照自己對這裡的記憶傳送到了家主所住的地方。

按桑檀的說法,目前殷清曉身份存疑,若是她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說不定就能發現殷絳闕的把柄,再說了,封遂還在這裡,她怎能獨自一人離開。

看著眼前緊閉的屋門,崔椋想都沒想便立刻跳到了屋頂之上。

她生怕被人發現,便只好將身體伏低,掀起一片瓦片之後,她將眼睛湊了上去。

只見殷清曉獃獃地坐在屋內,彷彿沒人發出指令,他便只能一直在這裡坐下去。

崔椋屏氣凝神,從西面一扇半開的窗戶跳了進去,她手持燼宵劍,警惕地望著殷清曉的側顏。

可即便如此,殷清曉卻還是沒有做出任何的舉動。

而在將他手上的皮膚劃破之後,崔椋便看到了那具藏在皮下的傀儡。

奇怪的是,明明是個傀儡,但崔椋總是能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縷若有若無的生氣。

難不成是殷清曉神識尚存,就如同桑間花一般,雖然身死,卻一直靠著這傀儡留在陽間?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應該是這樣一副意識全無的樣子。

崔椋走上前去,剛想仔細查看一番,殷清曉卻突然張口說話了,嚇得崔椋往後退了兩步。

「讓我死……」他僵硬地轉過頭,望著崔椋說道。

「求你,讓我死。」

實際上,殷清曉並非是像崔椋想得那般神識尚存,而是魂魄被殷絳闕用法術困在了傀儡中。

就在前任家主去世以後,他便被自己的弟弟活生生剝下了皮膚,然後肉身又被丟到了龍腹之中。

為了防止被別人發現,殷絳闕又特地花了些功夫,保留了殷清曉的一絲殘魂,他將這縷殘魂附在傀儡上,這樣即便有修士探查,也無法辨別傀儡與真人的差別。

可這一做法對殷清曉來說卻是相當殘忍,他就像是在風雨中浮沉的一艘小船,有時清醒,有時沉睡,可無論何時,他都不能控制自己的傀儡身體。

若是沒有蘇嵐岫的出現,這樣的狀態不知還要持續多久。

正是因為看到了她,殷清曉才能短暫地擁有傀儡的控制權。

想起蘇嵐岫,殷清曉的眼眶有些發澀,可他是傀儡,無論心中多麼悲傷,卻還是一滴淚也流不出來。

無論如何,他是真心喜歡蘇嵐岫的。

殷清曉還記得,當時在欒洲的時候,他穿著白色鑲金邊的春衫打馬從街上走過,而蘇嵐岫正好靠在窗邊,當時天氣很暖,春風拂過,柔柔地帶起她鬢邊的烏髮。

在接下來的時光里,他再也無法忘記那一幕。

殷清曉自覺身份特殊,他不想騙蘇嵐岫,可也不能多說,於是他只說自己是殷家的子弟。

那時的他,總想著等有朝一日,他一定會告訴蘇嵐岫自己的名字。

可在父親死了之後,那一天卻再也無法到來。

殷清曉就這樣從欒洲被帶走了,在蘇嵐岫看來,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

在那以後,他便一直念著的欒洲的好。

……

聽著殷清曉的話,崔椋還沒來得及作何反應,屋門便被推開了。

「我不會再手下留情了。」殷絳闕緩緩走了進來,看著她說道。

崔椋的儲物袋中還有幾張符籙,可還沒等她碰到袋子,殷絳闕便一劍斬來,鋒利的劍氣不僅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也將儲物袋劃出了個口子,裡面的東西噼里啪啦地掉了出來。

下一秒,一股強大的力道便直衝她的面門。

崔椋被裹挾著砸到牆上,然後又合著碎石磚瓦飛出屋外。

她劇烈地咳嗽著,撐著地面想要站起來,可一息之後,殷絳闕便出現在她的面前,那把烏黑的殿春劍就這樣橫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對上化神期的修士,現在的她幾乎沒有什麼勝算。

崔椋嘔出一口血來,她抬頭望著殷絳闕,卻一點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殷絳闕手指微動,感受著殿春劍一寸又一寸地壓了下來,崔椋緩緩閉上了眼睛。

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了,現在是真的只能等死了。

哪怕再多給她半分鐘,她也有機會將殷清曉的消息傳到仙山。

可又過了一會,那把劍竟然不動了,崔椋有些疑惑地睜開眼睛,卻看到殷絳闕蹲在了自己面前。

「別跟我作對。」他說。

在一個那樣陰暗扭曲的環境中長大,無論是愛還是喜歡,殷絳闕永遠都不會擁有純粹的情感。

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能做到殺伐果斷,才能走到今天的位置。

可此時的殷絳闕卻突然猶豫了,理智告訴他要殺了崔椋,可他就是下不了手。

崔椋一口接著一口地往外嘔著血,她喘著粗氣,緊緊地盯著殷絳闕。

「就算你殺了我,鹿蹊山上還有那麼多人。」崔椋說道:「多行不義必自斃,天道輪迴,殷莫兩家遲早會完蛋。」

現在戰局尚未明晰,這話明顯沒什麼道理,聽完之後,殷絳闕便笑了笑:「殷家不會的。」

「崔椋,我不信命。」他俯下身來,親昵地擦去崔椋唇邊的血跡:「我不是個好人,放棄你那些小心思,在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之前,殷家是絕不會退的。」

「就跟你我一樣,不死不休,至死方休。」

他的身上帶著濃烈的薄荷味,這味道縈繞在崔椋的周圍,清涼的氣息彷彿將她的血液都凍結了。

「你想要什麼?」崔椋問道:「殷絳闕,那麼多死去的同族,都換不來你一個回頭。」

殷絳闕搖了搖頭:「我為什麼要回頭?我所做的都是正確的事,而那些同族死了便死了,我又為何要愧疚?」

「你終究與我不是一路人。」他垂下眸子,看著崔椋的眼睛緩緩說道:「你不知我是怎麼想的,我也沒興趣按你的想法辦事。」

又是這樣的眼神,他想。

「我可以放你走,但這是最後一次了。」殷絳闕他站了起來,無所謂地笑了笑。

「那條狗你也帶回去吧,我倒想讓你看看,鹿蹊山是怎麼成為我的囊中之物。」

崔椋對鹿蹊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殷絳闕知道自己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可那又如何呢,他本就隨心所欲,率性而為。

他想要攻下仙山,也想放過崔椋,在他看來,這兩件事沒什麼好比較的,只要他想做便做了。

至於封遂,殷絳闕本是想將他製成傀儡送給崔椋玩玩,看看她到時候是什麼反應,可現在也失去了興緻。

前線打得如火如荼,鹿蹊山被圍得水泄不通,想必過不了多久,戰爭便要結束了。

看著崔椋迅速離去的背影,殷絳闕沉下眸子。

……

帶著封遂離開殷府的時候,崔椋一直緊繃著,生怕殷絳闕會突然出手。

可直到二人走出大門,他卻還是什麼都沒做。

按殷絳闕的修為,若是他想攔,崔椋是覺得出不去的,這樣看來,他的確是想放過她。

崔椋不理解,心中卻又有些猜想。

這猜想曾經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她的腦海中,每當她稍稍起些念頭,便會迅速地被否定。

崔椋不是傻子,她知道自己對殷絳闕來說應當是有些特別的,所以他才會屢次放過自己。

可現在他們已經是敵人了,無論什麼樣的念頭都應該舍到一邊。

看了一眼越來越遠的殷家大門,崔椋突然覺得在這一點上,自己做得或許比殷絳闕要好一些。

她的儲物袋被劃破了,傳訊玉佩也留在了殷家,早就在剛剛的那場單方面毆打中被埋在了碎磚之下,好在封遂還帶了些靈石,雖然不多,但也能讓二人回到奚俠鎮。

在離開王都前,崔椋特地花了點時間,將蘇嵐岫的屍體埋到了附近的一處山上。

時間緊迫,她只好草草將一塊木板插到墳包上,並在上面寫下「蘇嵐岫之墓」幾個字。

崔椋不知道這個瘋瘋癲癲的姑娘是哪年出生的,於是便只好再添上她死去的日子。

等最後一筆落下后,崔椋才直起了身子:「就當你去見想見的那個人吧。」

一直到死,蘇嵐岫也不知道殷清曉早就不在人世的消息,這也許並不是件壞事。

「按蘇嵐岫的說法,這把劍的主人竟然是殷清曉?」

想到龍腹中的那具枯骨,崔椋若有所思地看向燼宵劍,輕輕地笑了一下:「原來早在那時,我便已經被扯到了這件事里。」

說完,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望向一旁渾身是傷的封遂:「走吧,是時候回去了。」

在被關在殷府的這一段時間裡,封遂似乎是沒少被折磨,他的身上填了不少新傷,有的地方結了痂,卻又被劃得皮開肉綻,看著煞是恐怖。

而這一切都是出自殷絳闕之手。

可就是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卻這麼輕易就能放他們離開殷府。

「無論是輸是贏,我們都得儘快回到戰場上。」崔椋不願多想,她提步便向前走去。

「仗打了這麼多天,應該也快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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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山上有個學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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