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池菽沒有看見那棵樹去了哪裡,他抿著唇,低垂著頭,整個人有些蔫噠噠的。
圓溜溜的杏眼微微垂下,臉上分明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整個人卻顯出一種別樣的委屈感。
沉浸在失落中的池菽沒有發現,隨著大樹的離去,他腳上用草鞋編起來的鞋子,偷偷地腳後跟踩著的位置開出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那朵花迅速地開花結果,最終掉落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
池菽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不知走了多長時間,他終究沒能再找到那棵大樹,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面前是管家機器人寫滿了興奮的電子屏幕。
許久不見的白星老師坐在房間的沙發上,手上翻閱著一疊厚厚的資料。
「我怎麼……」池菽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居然發不出聲音,他茫然地看向管家機器人。
「我的小甜心,不用擔心,喝點水就好了。」管家機器人的聲音好似被誰換過了,變成了那種故作可愛的少年音。
池菽:「?」
聲音有些辣耳朵。
「能換個聲音講話嗎?」池菽一臉認真地看著管家。
管家的電子屏露出一個有些難過的表情,「我還以為你會喜歡剛才的聲音。」
「你原來的聲音就很好聽了。」
池菽張了張嘴,為了保護管家那顆脆弱的機械心臟,違心地誇獎起原來的電子音。
「我是不是治療失敗了?」池菽接過管家遞過來的兩杯水,溫熱的水灌下,池菽感覺自己的嗓子舒服了許多。
說話也不像剛才那樣乾澀了。
「你治療的很成功。」
白星看著池菽和管家插科打諢的模樣,在一旁笑著看了好一會,直到池菽問這件事情,他才笑眯眯地回答。
池菽看向白星,青年今天穿了米色的高領毛衣,外面是一件同色的風衣,整個人都顯出一股柔軟的氣質。
「真的嗎?」池菽從小就不怎麼討長輩的喜歡,這是他第一次被老誇獎。
他面癱著一張臉,圓頓的眼裡閃著光。
白星看他這個樣子,有些好笑,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一下池菽的頭,下一秒他發出嘶地一聲。
手從池菽的頭頂縮了回來。
「怎麼了老師?」
「沒事。」白星強擠出一個笑容,「剛剛忽然手抽筋了,老毛病了,不用管我。」
池菽雖然覺得有些疑惑,卻沒有多問,獃獃的點了一下頭,眼神若有似無地看向白星的手,眼裡寫滿了好奇。
「咳。」白星輕咳了一聲,將池菽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和我說說你在元帥的精神域里都看見什麼了吧。」
「等你休息好了,再次進入的時候可以試著開始尋找元帥的精神體,為他治療。」
池菽點著頭,將自己在精神域里看到的東西一一告訴了白星。
白星拿筆書寫著筆記,忽然間他的筆停頓了一下,筆尖抵著下巴,瀲灧的挑花眼看向池菽,「那棵樹好看嗎?」
「啊?」池菽懵懂地看向白星。
「你在元帥精神域里看到的那棵樹,好看嗎?」白星將筆夾在本子里,單手按在床上,湊在池菽的面前,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好看嗎?」
池菽覺得面前的白星有些陌生,他不由向後挪動了一些,抿著唇,「好看的。」
他盯著白星的眼睛,「那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大樹,我能摸他嗎?」
池菽手指攪著被子,垂著頭盯著被子上的花紋,他這才注意到被子上面的不是之前那樣的純白色,而是帶著一些翠綠色的暗紋。
眼前熟悉的房間漸漸顯現出了他的真實面貌,池菽緩緩地睜開眼睛,入眼的便是一片翠綠,手掌按著的地方冰冰涼涼,像是玉石一樣。
池菽直起身子,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睡到了大樹的鳥巢上,鳥巢好似是用大樹的枝幹做成的,渾然一體,底端是翠綠色,最邊緣的地方則是玉白色。
池菽扒拉著鳥巢向下看了一眼,立刻雙腿發軟地跌坐回去。
雖然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池菽卻已經瞟見那深不見底地裂縫。
他坐在鳥巢里,抱膝而坐,整個人湧現出一股喪喪的氣息來,他到現在都是一種茫然的狀態。
這就是3S級別哨兵的精神域嗎?實在是太複雜了。
池菽自暴自棄地躺在鳥巢里,打了個哈欠睡了過去。
他閉眼后,周遭的聲音更加的清晰了,他似乎聽見大樹的樹葉在沙沙地響,聲音越來越靠近,像是大樹的那些枝條在朝他靠近。
池菽猛地睜開眼睛,面前是一條玉白色的枝條,那枝條垂在他的眼前一動不動,彷彿自己一直是在這裡的。
少年看了一眼自己身邊零零散散靠過來的枝條,他伸手拽住那根垂在他面前的枝條,有些憋氣,「你想幹什麼?」
枝條僵硬地一動不動,池菽又伸手狠狠地扯下來幾片葉子,吸了吸鼻子,「能不能放我下去!這裡太高了!我有點怕。」
池菽一邊說一邊將枝條上所有他可以看見的葉子統統扯掉,不多時池菽的周身散落著一堆,白玉一般的葉子。
大樹:「……」
為什麼一邊哭一邊扯我的葉子,這副小可憐的模樣到底是誰在被欺負啊。
池菽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醒來看到大樹的那一刻就想到了黎嶼之前帶他去看的大樹,明明兩棵樹的外貌差的不是一星半點,池菽看到枝條的那一瞬間,卻猛然湧出了一種熟悉感。
不知是不是被他念叨的煩了,玉白色的枝條攬在池菽的腰間,動作意外輕柔地將他從鳥巢帶了下去,被枝條纏住的那一瞬間池菽不由驚呼了一聲。
他雙手下意識握住了腰間的枝條,觸感有些軟,上面還有些黏膩,像是某種大型動物的觸手。
他被拎出精美的鳥巢后,樹枝並沒有將他放到地上,而是帶著他往上,強勁的風撲在他的臉上,池菽勉強睜開眼睛,透過層層密密的樹枝向下看去。
玉石般的大樹底下是一圈小小的嫩黃色的草坪,與翠綠的枝幹搭配在一起,使得大樹像是一尊精美的藝術品。
隨著高度的不斷升高,池菽眼前的景象也發生了變化。
嫩黃的草坪從某一個地方開始突兀地消失了,臟黑色的東西,蠕動著想要吞噬那些草坪,池菽只看了一眼,便覺得反胃。
臟黑的地面上不時伸出一些扭曲的觸手,離得遠池菽看不清那些觸手的模樣,只能看見無數的像是蛇一般的觸手在烏黑的泥沼不停地蠕動。
池菽扭過頭不想再看,他垂下頭看了一眼自己腰間的玉白色枝條,忽然覺得順眼了許多。
腰間的紙條帶著他越攀越高,最終在的最頂端停了下來。
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顆瑩潤的果子,腰間的枝條將他放在了果子的面前,還推了推他。
池菽捏著枝條不敢鬆手,生怕自己從窄窄的樹枝上摔下去,他腳下踩著的樹枝只有一米多寬,往前走兩步便是那顆散發著瑩白光芒的果子。
他捏著枝條走到了果子面前,伸出手戳了一下。
與軟軟的樹枝不一樣,這顆果子的外皮堅硬極了,手感有些粗糙,像是某種天然的未經打磨過的玉石。
「我需要做什麼?」池菽低頭看向腰間的枝條,琥珀色的瞳孔中滿是不解,「要把他孵出來嗎?」
一直被他握在手上的枝條忽然鬆動了一下,池菽瞳孔一縮條件反射地想伸手緊緊捏住不讓枝條離開。
枝條撤離的動作停滯了一下,隨後輕輕晃動了一下想,像是拿池菽有些沒辦法,玉白色的枝條分裂出一根手指粗細的,纏在了池菽的手腕上。
周邊輕輕拂動著展示自己粗壯可靠的枝條再次默默縮了回去。
從池菽的手中抽離,枝條立在了果子的面前,動作粗暴地將果子薅了下來。
池菽:「!」
望著被遞到自己手上的果子,池菽垂眼看著,試探性地用嘴咬了一下。
他望著重新纏繞回自己腰間的樹枝,沒有任何的反應。
「嘶。」池菽紅著眼眶,揉了揉被磕到的牙齒,終於明白為什麼樹枝沒有任何的動作了。
既然不是用來吃的,池菽想起了自己剛剛醒過來的那個鳥巢,難道樹枝的意思是要自己的吧這顆蛋孵化出來。
不過如果只是想讓自己把蛋孵化出來的話,為什麼不直接把蛋送下去,而是要捆著自己上下。
少年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腰間的樹枝,琥珀色的瞳孔里滿是不解。
很快他剛才的猜想就被證實了,樹枝拉扯著他和那顆蛋一起回到了他剛剛醒過來的那個鳥巢。
不對,池菽抽動了一下鼻子,這裡好像不是自己剛剛住過的那個鳥巢,雖然位置是一樣的,但是這個鳥巢好像已經換了一個了。
自從變成人魚以後,池菽便對自己身上的信息素十分的敏感,眼前的這個鳥巢他聞不到一點他自己的信息素。
頭暈腦脹地靠坐在鳥巢上,池菽順手將果子放在了地上,想躺下休息一會,沒想到纏在他手指上的枝條十分貼心地將蛋滾了回來,貼在他的腹部。
池菽一臉捧著蛋,表情難得的有些波動,所以真的是要自己孵蛋啊。
他只覺得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湧上了心頭,表情有些奇怪,不過抵擋不住困意,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今天好像特別容易困,池菽睡前莫名閃過這個念頭。
少年的呼吸逐漸均勻綿長起來。
隱約間,有什麼東西沿著鑽進了他的衣服里,冰涼黏膩,他像是一隻困進了蛛網的蝴蝶,難以掙脫。
薄薄的眼皮輕顫,池菽睜開了自己的眼睛,鴉黑色的天空上一輪血紅的圓月高高的掛著,他懷裡的果子早已不知去向。
一雙骨節分明,在血紅月光下顯得蒼白無比的手搭在他的腰間,有幾根手指順著他輕薄的襯衣鑽了進去,緊貼著他的軟肉。
池菽扭過頭,微微仰頭看向男人,眼睛很快被一根樹枝遮住,他只來得及看看到男人精緻的下頜線。
溫柔的嗓音在他的耳畔響起,冰涼的氣息拂過耳畔,「別看。」
男人捏住他的下巴,修長的手指摩挲著他臉頰的軟肉,「會出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