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明亮的燈光下，銀色的魚尾劃過水面，勾起一圈圈的漣漪，幾隻金紅的魚驚慌地貼到池壁上。
甩著尾巴遠離那隻魯莽的人魚。
池菽彷彿沒有感覺到那些魚兒的嫌棄，三兩下把一隻魚抓到手中揉搓。
這些魚是前兩天機器人管家怕他一個人無聊，不知從哪裡找了幾隻智能很高的各種魚放到水裡。
這些魚每次見他過來都會遠遠的跑開，留下驚慌的背影，只有一隻深黑色的魚比較傻，每次都會被他捉住，這隻魚的手感和其他的魚比起來要好很多，軟軟彈彈的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
其他魚相比起來要硬的多。
池菽像往常一樣靠坐在水池邊隨意揉搓著剛剛抓到手的黑色小魚。
他正玩得起勁，不遠處幾個帶著面罩的黑衣人走了過來，是前幾天送他過來的那些人？
「池菽先生，兩人拿出一個箱子在水池邊擺好，其中一個黑衣人半蹲下身體，「今天來幫您檢查一下覺醒的情況。」
他從箱子里抽出一根極細的針管，池菽從小就害怕這種東西，捏著小黑魚的手不由得緊了幾分。
臉上雖然還是沒有表情地模樣，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隨著黑衣人的動作不停地游移。
池子里的小黑魚好像是感覺到他緊張的心情，柔軟的鰭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手背。
池菽低頭看了一眼，緊張的心情稍微放鬆了一些，他的指尖蹭了蹭小魚肉乎乎的頭頂，悄悄朝魚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那隻小海豚一樣的魚似乎高興極了，吻部輕輕碰了碰池菽的虎口，有些癢，但是莫名的治癒。
一人一魚玩得開心，站在岸邊的醫生僵硬地舉著手中的東西不敢動彈，圍觀池菽和小海豚的互動。
別人認不出來，但是他可是認得很清楚，這哪裡是什麼海豚，分明是元帥分裂出來的某個精神化身。
如果元帥只是普通的精神力高，其實不會像現在這樣，易感期如此嚴重，但是元帥和其他的哨兵不一樣，其他哨兵的化形只能有一個。
元帥的化形卻又三個之多，雖然擁有了旁人不可企及的戰鬥能力，但是同時元帥易感期所需要面對的躁鬱程度是一般人的十倍之多。
三個化形帶來的躁鬱，並非是一加一這樣簡單。
池菽現在手裡捧著的那一個就是元帥其中一個化形之一的縮小版，雖然縮得很小，醫生還是輕而易舉地認了出來，這個化身就是外面流傳甚廣的毀滅了一個小星球的那個化形。
現在看著池菽這樣逗弄小魚，時不時扯扯魚鰭，還捏著人家的嘴做出嘟嘟唇的模樣，醫生只覺得自己好像是看到了某種幻覺。
只剩下本能在機械地運作著。
眼看著防護服失效的時間越來越近，他不得不開口提醒池菽，「池菽先生，麻煩您伸出手來。」
池菽不大情願地將手遞給醫生，在摸到池菽手的那一瞬間一聲感覺自己身上的防護服的耐久度掉下的速度變快了。
他驚駭莫名，脊背硬生生地湧出一抹涼意，低頭一看小人魚手裡的那隻海豚的豆豆眼正緊緊盯著自己和小人魚交握的那隻手。
醫生只能苦笑，他差點忘記了，易感期的哨兵，最忌諱的就是有人碰他的人魚。
好在常年在元帥手下工作的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壓迫，動作利落地抽完血，那股凝視的感覺方才散去。
又用儀器稍微給還在水池裡的人魚做了一個簡單的檢查，顯示身體健康，比剛來元帥府時那副營養不良的身體稍微好了一些。
大約是剛剛的活動累到了池菽，又或者醫生方才的叮囑把他聽困了，醫生一走，他便抱著小海豚打了一個哈欠。
「我去睡會，你自己玩吧。」
池菽覺得自己今天格外的睏倦，回到了貝殼床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小海豚沒有像平常一樣自己游開，而是蹭著他進了貝殼，直挺挺地躺在一邊，似乎想要和池菽一起睡覺。
池菽把它往自己這邊撥了一下，戳了戳它軟軟的身體，「要是你能大一點就好了，抱著睡覺一定很舒服。」
他面無表情地說著這話，困頓地閉上了眼睛。
不多時貝殼裡響起均勻的呼吸聲，為了在水中活動方便，人魚在水中穿得都比較輕薄，池菽不大喜歡在水中穿著衣服的感覺，於是管家為他選衣服的時候選的都是最輕薄的款式。
少年側躺在黑暗的貝殼中，他沒有注意到，原本嬌小的小海豚漸漸的大了起來，兩邊魚鰭的形狀漸漸地變得彎曲鋒利。
肉乎乎的前額上一個獨角伸了出來，小海豚盯著少年的睡顏，哪怕是在這樣昏暗的環境中，絲毫沒有影響他的視力。
他能清楚地看到少年淡粉色的唇輕輕抿起，眉頭輕蹙，帶著些嬰兒肥的臉上，透出一股無辜青稚的感覺。
和醒著時那副冷漠的樣子毫不相同。
黑暗在貝殼中涌動，像是有什麼巨大的生物躲在黑暗中窺探，又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暗中窺視他的珍寶。
池菽感覺自己睡得不太安穩，他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腳踝上揉弄，把他的腳踝當做是什麼新奇的東西一般。
粉白的腳趾不由蜷縮了一下，他調換了一下睡覺的姿勢，可憐兮兮地蜷縮起來，試圖躲過那奇怪的觸感。
纏繞在他腳邊的東西似乎僵硬了一下，而後便不再動彈，池菽緊鎖的眉宇鬆開了一些，很快又皺了起來。
他左右摸索著感覺自己的懷裡好像少了什麼東西。
他不滿地嘟囔了一聲小海豚，很快在貝殼的角落裡摸到了那q彈的魚，只是手感比起之前好像大了一些。
睡得迷迷糊糊地少年沒有感受到這一點的差異，反而有種夢想成真的快樂，他用力將魚攬過來一些，柔軟的面頰輕輕地蹭著魚，發出舒適的喟嘆。
被他抱著的魚整隻僵硬在哪裡，卻又像是忍不住一樣朝著少年的方向貼近，魚鰭緊緊地貼在身體兩側，怕自己鋒利的魚鰭不小心劃到少年。
睡夢中的少年絲毫沒有發現自己身邊的海豚已經變得完全不像是一隻可愛的小海豚了，圓潤的稜角被修去以後，海豚露出來的樣子更像是某種不知名的凶獸。
隔離室內的智腦看著光屏上不停上升的黎嶼體溫，機器眼中露出一抹不解，黎嶼雖然精神狀況很差，躁動產生的精神波動幾乎能把一個A級的哨兵逼瘋，但他的身體素質確實一直在加強，現在這樣忽然開始升高溫度的情況智腦還是第一次遇見。
按著流程開啟了身體檢查，光腦誠實地記錄下了結果，多巴胺加速分泌，血液加速流動，記錄的結尾智腦將自己的分析結果寫了上去，疑似精神體外逃，與人接觸，害羞。
這份結果剛寫完，智腦卡頓了一秒，再恢復的時候，發現他剛才寫下的那篇身體檢查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的電子眼看向了隔離艙中的黎嶼，「元帥，私自攻擊智腦是違法行為，最高可以死刑。」
紅色溶液里的男人毫無波動，像是一具真正的屍體一般。
智腦再次檢測的時候發現方才那一閃而過的波動已經消失不見了，現在的元帥又像是一個沉睡的人偶，所有的體征都恢復到了正常的狀態。
沒有搜集到資料的智腦只能將方才的事情如實地寫成日誌。
【星曆2345年，8月22日，元帥身體出現未知波動，完成檢測報告后遭到不知名攻擊，數據丟失。攻擊人99%為元帥。】
智腦的日誌寫完發現自己隨意掃描元帥的許可權已經被收回，隔離室中沉默了一下。
他對著溶液中的元帥，冰冷的機械音好像帶了一些委屈，「我最近在學習古地球花國文化，裡面有一句話叫做得饒人處且饒人。」
他扔下這一句話便打算離開，沒想到已經消失多日的元帥賬號忽然給他發了一條申請。
黎【申請外控人形機甲。】
智腦還沒有來得及將這個申請提交，另一個賬號已經越過他的許可權同意了這個請求。
智腦：「元帥，這並不符合規定，您現在精神情況不適合外出，哪怕是外控機甲，沾染了你的精神力，一旦失控，後果不堪設想。」
智腦毫無波動的聲音回蕩在隔離室裡面，不等他再次講話，清脆的少年聲音已經在室內響了起來，「不會，我把所有的攻擊性武器都卸載了，到時候你把我制服送回來就好，更何況……」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我的馴導者就在外面。」
他勾唇笑了起來，像是有點得意的樣子，狹長的眼尾挑起，帶著幾分輕浮。
智腦看著已經卸下所有武裝的黎嶼，掃描了一下黎嶼目前的生物機甲形態，計算著一旦他失控自己可以將他安全送回來的成功率。
半晌智腦打開了隔離室的門，「元帥您每天可以在外面活動六個小時，請不要超過六個小時，否則我在你身上留下的控制裝置將會失控。無法強制召回失控的機甲。」
黎嶼大步出了房門，揮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