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白星下意識覺得兩人這樣的行為不太恰當，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只能看著穿著黑色襯衫的少年將那隻銀色的人魚輕輕地放到了水中。

動作溫柔地好像是在放置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寶。

白星剛想開口提醒池菽，但是一眨眼他就忘記了自己剛剛想說的話，看著趴在池邊在水下輕輕甩動魚尾的池菽。

他表情愣愣的。

「白老師？」直到下面的少年開口喊了他一聲，白星才回過神。

他眉頭皺得越發的緊，好歹是A級的人魚，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卻是完全想不起來剛剛的事情。

算了，他輕嘆了一聲，如果是在別的地方發生這種事情他肯定是要徹底追查到底的，但是這裡是元帥的住所。

哪怕已經進了隔離室，但是那些曾經溢散出來的精神力，還是會很大程度的影響站在這裡的所有人。

除了他面前這種懵懂的人魚，他的適配度和元帥極高，適配度越高的人魚和哨兵越不會遭受對方精神力的排斥。

像這隻小人魚和元帥那樣高的契合度，不管是元帥溢散出來精神力還是元帥的精神域對他都不會有攻擊的意圖。

而其他的人進入元帥溢散出來的地方，不穿防護服那就是純粹找死的行為，溢散出來的狂暴精神力會侵入他們的精神域撕碎他們的精神，讓他們發瘋，直到死亡。

穿了防護服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被溢散出來的精神力傷害，但是元帥那樣強大的精神力，偶爾還是有一點會穿透防護服進行攻擊。

白星明白自己剛才的兩次愣神絕對是精神域被侵染了，他不能在這裡久呆了，必須要早點離開。

他看著池水裡毫無所覺開心晃動著魚尾的小人魚，心裡苦笑了一下，收起走神的心思，他繼續教導池菽。

從前沒有見識過元帥真正的精神力，現在進入了元帥的領域他才發現這個男人究竟是有多強大，那點僥倖的心思也放下了。

如果他給元帥治療的話，估計連精神域的外圍都進去不，更別說進入內部解決元帥最深層的污染了。

「接下來我和你說一下聯結時候的注意點，你千萬要記住。」

怕池菽不認真聽，他甚至伸出帶著防護手套的手，掐著池菽的臉，讓他抬頭認真地看向他，「下面我說的所有事情，你都要記得牢牢的。」

白星的聲音忽然低沉下來。

第一：聯結時最重要的事情是保護自己的安全，如果覺得頭暈不舒服，馬上返回自己的精神域，不要再往裡走。

第二：在精神域看見的哨兵可能是各種形態的，也有一些污染的怪物偽裝成哨兵，千萬要認清楚，不要把污染的怪物帶回自己的精神域治療。

第三：當哨兵進入你的精神域以後，你需要為他治療，但是切記，不能一味滿足哨兵的需求！你才是精神域的主人，你是馴導者！不要被哨兵操控，進入你精神域的哨兵都是貪得無厭的！

第四：聯結會上癮，記得保護好自己，不要被吃干抹凈。

白星說到最後一條的時候，伸出雙手狠狠擠壓面無表情的銀色小人魚，見他眼睛露出幾分委屈的神色，才訕訕鬆了手。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明明應該討厭這隻魚的，但是隨著相處時間變長，他心裡不由自主地湧出對這隻人魚的憐愛。

按照他的性格，剛剛那樣的動作他平時根本不可能做出來。

白星怔怔鬆手，眼神獃滯，我這是怎麼了。

他忽然瞳孔一震，不敢置信地目光看向那棟別墅模樣的隔離室，他這是再被元帥影響，白星忽然明白自己這些反常舉動的源頭來自哪裡。

雖然想通了這件事情的來源，但是對於銀髮人魚的喜愛卻還是像根植在他的腦子裡一樣無法抹除。

他只好咬著牙，把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教導完，之後有遞給銀髮小人魚一顆粉色的珍珠，「按照我剛才教你的方式，侵入這顆珍珠，裡面模擬了哨兵的精神域，雖然很簡陋，但是你現在夠用了，我明天再來。」

池菽捧著粉色的大珍珠，愛惜地摸了摸，「好。」

白星見他答應，像是火燒屁股一樣離開了，白星一出別墅，忽然放鬆了許多，他輕吁了一口氣。

到了親衛軍們居住的地方才摘下頭盔，露出汗濕的頭髮和蒼白的臉。

「閣下這是？」

負責接待他的親衛軍遞上一杯水，語氣疑惑，白星嘆了一口氣，語氣艱澀地回答，「我剛才被元帥的精神力影響了。」

方才還有些吵嚷的大廳一下子寂靜下來，所有人看著他的眼神都多了幾分同情，白星原來表情嚴肅，現在看他們這樣不由得疑惑起來。

「你們怎麼不驚訝。」

他身邊的那個帶著蠍子面罩的親衛軍輕咳了一下，語氣委婉地開口，「元帥的精神力平時不會攻擊人的，不過今天他比較活躍。」

白星一下子沒明白他的意思。

蠍子只好繼續補充道，「閣下不是元帥的親衛軍，元帥很在意池菽先生，哨兵都不喜歡別人接近他的人魚。」

白星沉默了一下，「我也是人魚。」

雖然沒有露出臉，但是白星莫名從蠍子發出的乾笑聲聽出幾分尷尬。

他也沉默下來，元帥的病情比他想象的要嚴重啊，他看著被子里晃動的水波。

如果是正常狀態下的哨兵絕對不會在意一隻人魚接近他的人魚。

白星喝了一口水，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一道穿著黑衣的身影從他的腦子裡閃過，那個黑色襯衫的少年，為什麼可以接近池菽。

明明比起自己這個人魚，那隻哨兵才更可能搶走池菽不是嗎……他想到了某種可能，驚懼地咽下口中的水。

不過這個模糊的念頭很快被他遺忘在腦海中。

白星在機構做了一個簡單的身體檢查，確定他沒有受到元帥精神力的影響，他便被幾個親衛軍護送著出了元帥的所在地。

他是臨時被借調過來的，原來住在首都星，元帥所在別墅看起來不大，但實際上，整個星球的大半區域都是元帥府的範圍。

只有他們這些親衛軍和元帥府的一些科研人員在這裡。

在外圍是一圈警戒線，為的就是防止有一些普通的哨兵或者是普通的人誤入元帥府，收到元帥的精神力影響，進而精神力崩潰。

白星前兩天已經來到了元帥府，不過那時候因為池菽還沒有適應這裡的生活，所以沒有安排他過來，為池菽講課。

這兩天池菽的精神狀態穩定了一些以後，白星才被從隔離區外接了進來。

不過他畢竟是沒有受到元帥承認的人，哪怕是穿著防護服，在元帥府裡面呆超過一天的時候也可能會造成精神力的崩潰。

為了白星的安全，他們將白星送到了隔離區外面。

池菽在水池裡，努力地使用著白星今天教他的東西，他要好好練習，這樣說不定他為元帥疏導完以後可以活下來。

他手裡捏著粉色的小珍珠，根據白星說的，努力地避開小珍珠那些有著黑色氣息的通道，勤勤懇懇地將散發著暖黃色光芒的小圓點運出來。

小半個小時過去，池菽終於將第一顆小圓點接到了自己的精神域里，這還是他第一次通過這樣的角度來看自己的精神域。

很寬敞，池菽想了想，感覺自己的精神域就像是一朵大棉花，帶著點淡淡的粉色。

白星說，精神域的形狀和顏色可以表現出主人的性格以及他所渴望害怕的事情。

池菽看著粉色大棉花旁邊的綠色棉花，他生理性湧出一股不願靠近的想法，整個人攥著白色小光點進了粉色棉花。

僅僅將光點送進棉花還不夠，池菽在精神域裡面學著現實一樣眯起眼睛，尋找上面的缺口，試圖修補。

人魚負責的工作就是將與黑色光點戰鬥受傷的白色光點修補好，再將他們送回去，戰勝黑色的光點。

不過池菽的業務不是很熟練，這一步足足進行了大半個小時也沒能將，白色光點的缺口修補好，反而是把他喂胖了一圈。

池菽沉默了一下，把這件事記了下了，打算明天詢問一下白星。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池菽總算是磕磕絆絆地將白色光點修補回圓潤的模樣，不過光點的大小也比來之前胖了一大圈。

既然已經修補好，那隻剩下最後一步，將光點送回去。

這是白星走前給池菽留下的作業，大致模擬了一下，人魚為哨兵疏導時候的景象。

池菽成功將光點送回了珍珠。

粉色的珍珠閃了閃，顏色變深了一些，說明白星已經成功完成了第一關卡，可以進入第二關了。

類比哨兵的精神域，白星安撫好了哨兵第一層的精神體，可以進入更深的層次去安撫哨兵。

完成了這一系列的動作，池菽才發覺自己的腦子有點暈乎乎的有些看不清面前的景象，眼前出現幾條模糊的幻影。

一股難以的困頓涌了上來，池菽打了一個哈欠，軟綿綿地栽到貝殼床上面。

他倒下的姿勢有點歪，如果一覺睡醒脖子肯定是要不舒服的，幽暗的水底似乎有誰嘆息了一聲，貝殼床黑暗角落裡面的陰影扭動起來。

將池菽扭曲的睡姿擺正，而後有一些不舍的輕輕碰了一下他軟軟的臉頰。

池菽毫無知覺，魚尾輕輕甩了甩，像是有些高興的模樣。

第二日白星照例跟在親衛軍的身後進入元帥隔離的地方。

一進來他便掃視了一下四周，昨天那個哨兵不在這裡，白星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池菽見到他便自覺扒著水池仰起頭望著他，「白老師。」

他努力讓自己的臉看上去沒有那麼冷漠一些，語氣柔和。

不過在白星眼裡他還是和之前那張面無表情的了沒有區別，只不過那雙杏眼裡面裝滿了白星的身影。

看著滿眼期待和忐忑的少年，又看了看對方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白星想到昨天看到的那些資料。

池菽，22歲，先天性面部神經缺失。無法做出表情，哪怕是最簡單的微笑在他的臉上都顯得怪異無比。

白星心情複雜，態度友好地點了一下頭。

伸出一隻手，池菽將粉色的珍珠交了出去。

白星看到顏色變深了一些的珍珠，有些詫異，他擺弄著珍珠，看向池菽，「你已經通關第一關了？」

池菽點點頭，水池中的尾巴甩了甩，有些開心。

白星難得稱讚了一句，「很不錯，看樣子，不用多久你就可以與元帥進行聯結了。」

雖然已經通過了第一關，白星還是象徵性地進入了珍珠裡面，查看了一下池菽完成的情況。

看到那顆比平時大了不少的光圈，他遲疑地開口，「光球怎麼變胖了。」

池菽耳尖一紅，扒在水池上的手指抽搐了一下，銀色的魚尾也沉靜下來，吞吞吐吐將昨天的事情說了一遍。

有些不安地補了一句，「我都是按照白老師你教導的，不知道怎麼的他就變胖了。」

白星神情忽然複雜起來，開始有些羨慕池菽的好運氣了。

「能把光點喂胖，說明你的精神力品質很高，這個光點是我和老師一起製作的，你精神力的純凈度要在90%以上，光點才會願意吞食。」

池菽有些不解，「我的精神力等級是B＋。」

「和等級沒有關係。」白星開口解釋了什麼是精神力的純凈度。

精神力的等級表明了人魚精神力的多少以及他使用精神力以後的恢復速度，按照常理來說，等級越高的精神力純凈度也會越高。

不過這個並非是一定的，有些精神力等級不高的人魚，純凈度是天賦異稟的高。

純凈度越高，聯結哨兵，對各種植物的親和度就越高。

「所以首都一些人魚學校招生的時候，看的不僅是你的精神力等級，某些特別的專業更看重精神力的純凈度，這種90%以上的純凈度，那些草藥復甦學和古語翻譯的老頭子看到了肯定要搶瘋了。」

池菽聽著這一串話，有些忐忑地問道，「那這個東西沒有被我弄壞吧。」

「沒有。」白星有些無奈，合著他說了這麼多，這傢伙關心的只是有沒有吧儀器弄壞。

他頓時失去了聊天的慾望，開始教導起池菽。

池菽這種時候倒是學得不不慢，他每講一個精神力的運用池菽都能快速的運用出來。

在元帥府教導了池菽七天，白星有些驚訝於他的學習能力，不過還是很高興對方這麼快就掌握了聯結的基本操作。

池菽現在已經具備了聯結哨兵的能力，但是有一點比較麻煩，他畢竟沒有真正的操作過聯結。

一般情況下，人魚和哨兵的初次聯結，肯定會選取一個精神穩定的哨兵，先熟悉一下操作。

如果讓池菽直接接觸元帥的話，成功率幾乎為零。

白星今天格外的沉默，他深吸了一口氣，想起池菽看著他時那副滿眼信任的模樣，咬牙看向身旁正興奮討論著池菽什麼時候去治療黎嶼比較合適的親衛軍，「你們打算讓一個剛剛才學會聯結的人魚去治療哨兵？」

白星沉著臉。

兩名親衛軍頓了一下，互相對視一眼，「白先生有什麼建議嗎？」

「最好先找個哨兵讓他熟悉一下聯結的過程。」

「……」親衛軍頓時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