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江阿圓手裡還端著一盤靈米糕。
面對著師兄師姐數雙眼睛,她聳了聳鼻子,有些等不住想咬一口。
「六師兄,晉階有什麼好說的?還是吃靈米糕吧!劉前輩太大方了,這一盤夠咱們每人兩塊呢!」
東方竹被擠兌一整天,可不是兩塊靈米糕能安撫的,他拉住想走開的江阿圓,再次逼問。
「你快點交代,怎麼晉陞的就怎麼說,不許撒謊!」
江阿圓咽了一口口水,飛快的說出大實話,「就頓悟修鍊,然後就晉階了唄,六師兄,我都告訴過你了,怎麼還問?」
東方竹得了滿意回答,終於鬆開手。
可原本各干各事的師兄師姐五人,卻齊齊盯住了江阿圓。
江阿圓一口靈米糕放在嘴邊,被師兄師姐們盯得頓時咬不下去。
三師姐遲雪率先嘆氣,「小師妹,你怎麼和大竹子一樣學會忽悠人了?」
二師姐遲霜也覺得匪夷所思,「是啊小師妹,我記得你以前雖然愛吹牛,但都是從實際出發,如今真是越來越離譜了!」
餘下一魂兩人也都盯著江阿圓,面帶微詞。
東方竹見大家開始圍攻小師妹,心裡越發平衡。
╭(╯^╰)╮,總算不是他一個人受氣兒了,看小師妹怎麼交代,八成和自己一樣,苦無對證,只能咽下這口氣。
東方竹端起茶杯,舒服的抿下一口,還沒咽進去,就聽江阿圓道。
「師兄師姐,我真是頓悟修鍊晉階的。你們要是不信,我現在就頓悟給你們看!」
「噗!」東方竹一口茶被嚇得直接噴了出去!
*
江阿圓這炸彈宣言一出,任山平頭一個從魂珠里飄了出來,慣常溫和的眉眼居然罕見的帶著嚴肅。
「小師妹,修道一途雖是逆天而為,也不該如此隨性對待。頓悟一事非同小可,萬不可再如此妄言了!」
江阿圓手裡的靈米糕還在幽幽的散發著香氣,冷不丁被大師兄訓斥,饒是她一向好脾氣,都忍不住垂下嘴角。
她將靈米糕放回盤子,就地坐下。
選擇用事實說話。
其他四人卻都以為江阿圓是被訓斥后心裡委屈的想靜靜。
東方竹看的心頭狂跳,下意識猜到了接下來的事,他第一個蹦過去在周遭遭架起最強法罩,轉頭就著急的對二師姐和三師姐道。
「兩位師姐,勞煩你們再擺一層隱蹤陣!小師妹怕是真的要頓悟了!」
東方竹的作態不似作偽,遲霜和遲雪原本在各自盤坐,聞言猶豫起身,還沒動手,就見江阿圓身上猛然放出一道熟悉的光罩!
那光罩比她們初見時渾厚數倍,剛亮起就將不大的屋子照的徹如白晝!
居然真的是……頓悟的光罩!
東方竹見她們都愣在原地,狠狠跺腳。
「兩位師姐!快別愣著了,趕緊擺陣啊!」
遲霜和遲雪飛快對視一眼,彼此都是驚濤駭浪,卻根本來不及多問一句就飛速上前開始在江阿圓周圍擺隱蹤陣!
原本萎靡不振的四師兄司賓和五師兄宗古都已經不自覺坐起來,緊緊盯住飄在半空中的江阿圓。
就連魂珠里的任山平都無意識離開了魂珠的範圍,朝江阿圓飄進……
師兄姐五個各自失常時,頓悟白光中的江阿圓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因為神識歸位,她身上的陣光嗖的一下就滅了,這一幕讓圍觀的遲雪五人都心焦的捂住了領口。
遲雪都快哭了,「小師妹,你怎麼就頓悟結束了?這麼難得的機會……」
遲霜突然想明白的跺了跺腳,「二師姐,是陰氣!咱們忘了給小師妹準備足夠的陰氣了!」
江阿圓已經穩穩踏在地上,她和遲霜一樣有些氣急敗壞,沖著任山平抱怨。
「大師兄,都怪你激我,我連魂丹期的靈力周天都沒學會呢,現在頓悟有啥用啊!趕緊教教我怎麼運行魂丹期的靈力周天,我再試一次!」
任山平:……
遲霜和遲雪:……
司賓和宗古:……
還能,再試一次?
東方竹撐著法罩,對江阿圓的「炸彈宣言」已經麻木了。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任山平,也幫一句腔道。
「大師兄,魂丹期的靈力周天我還真不知道,的確得你來給小師妹引導了。」
如今才是個剛入魂氣期的魂修任山平:……
*
江阿圓最終沒能得到機會重新頓悟。
任山平說,她之所以能在逍遙閣內順利的從築魂初期晉階到築魂後期,全賴於小衍天罰陣內月冥蓮種的陰氣。
茅山宗的功法想要順利晉階,離不開濃厚的陰氣環境。
所以就算江阿圓再頓悟多少次,沒有足夠的陰氣都無法再晉階。
不過這並不妨礙任山平幾個討要「二次頓悟」的經驗。
他們一人一塊靈米糕,吃了許久都未吃完。
江阿圓被圍坐在中間,盯著他們手中的靈米糕,被迫分享了一整夜的頓悟心經,根本沒機會吃……
*
這一夜,顛覆了茅山宗六人固有修鍊的太多常識。
他們第一次聽到了「科學修真」這個詞眼。
也第一次發現,所謂的離魂頓悟,並非無跡可尋,全靠天意。
而幾人都不知道的是,在不久的將來,「科學修真」這四個字,會如洪水猛獸,將整個驚嵐界徹底席捲……
*
第二日一大早,江阿圓被師兄師姐幾人戀戀不捨的放走。
臨走之前總算吃到了心心念念的靈米糕。
可惜這並不能緩解江阿圓熬夜講解莫斯烏比閉環和如何才能通過靈力周天的速率計算頓悟節點所在佔比的痛苦。
她整個人焉答答的,四肢無力雙眼迷濛,跟在劉一刀後頭,彷彿另一個機器人般,就差咯吱咯吱響了。
五人小隊匯合完畢,在日出時分邁上了浮荒山。
錢峰和柳自知驚奇的圍在一夜之間就有了腿腳的劉一刀身邊,不停打聽這腿腳的由來。
劉一刀笑呵呵的瞥了眼江阿圓,高深的道。
「說起來也是運氣,我偶然結識了極西之域一位通曉奇門遁甲的大能,她聽說我要上浮荒山,只用三個時辰就替我做好了這幅手腿……」
錢峰和柳自知紛紛眼露驚嘆,連連稱讚。
江阿圓偷笑了笑,覺得這種被當做幕後高人誇獎的感覺真是不賴,但她很快就重新蔫巴巴的垂下可頭。
熬夜,真的好痛苦啊,是天品補魂丹都無法彌補的痛苦……
「江道友?」
耳旁突然傳來的溫潤聲音讓江阿圓警覺地抬起頭。
「吳道友?怎麼了?」
吳天真是昨日揭榜時最後進來的那個築魂中期,長得模樣清秀,文質彬彬,連法器都是一桿黑色毛筆。
可也不知道為什麼,面對著這個書生氣濃郁的吳天真,江阿圓本能的有些防備,總覺得他面上的笑容都是假象……
吳天真好似沒有察覺到江阿圓的防備,只笑眯眯的伸手露出了一個藥瓶道。
「我看江道友有些精神不濟,這是清神丸,吃了能好些。」
江阿圓困意頓消,委婉的推卻。
「多謝吳道友了,這麼珍貴的丹藥你還是留好吧,我已經不困了。」
吳天真沒有堅持,轉而取出一副地圖開始打量周圍。
江阿圓下意識瞥了一眼,瞬間挪不開視線。
吳天真哪兒來的浮荒山地圖?看起來竟然比夜如寂給她的那幅還要細緻……
她忍了忍,沒忍住走近兩步。
「吳道友,想不到你有如此細緻的浮荒山地圖,竟連山上陳年老木的範圍都標註的這麼仔細。」
何止啊,就連水池幾方里,附近幾種草木都標出來了!
原本熱絡討論的劉一刀三人頓時也被轉移注意,圍了上來。
吳天真「天真」的攤開手中地圖道,「四位一定沒有好好打聽消息,這地圖好多回春堂的道修手裡都有。」
……真的?這麼容易得到,她會不知道?
可惜因為黑葯榜的事兒,江阿圓沒機會進回春堂打聽,雖然覺得奇怪,也只能猶疑點頭。
吳天真指著地圖道。
「浮荒山滿山荒野,只有黃燁樹生,陰氣森然,即便是平常也陰雲籠山,鬼怪遊離。這山上共有四處陰氣最濃,是咱們此行需要小心的地方。」
陰氣濃郁,代表百年厲鬼極有可能出沒,江阿圓也知道這四處地方。
她在心裡默默補充。
「無涯泉底、流沙荒坑、斷藤崖壁、浮荒山巔。」
果然,吳天真也點到了這四個地方。
「無涯泉底位於浮荒山背,不足為懼。
但流沙荒坑和斷藤崖壁都是必經之路,一會兒路過時務必要輕手輕腳。」
江阿圓見他如此「大方」的分享經驗,越發可疑,故意追問道。
「那吳道友,幽谷玉露最可能生在哪裡?」
吳天真絲毫不覺得麻煩,依舊笑眯眯的點向圖正中。
「自然是浮荒山巔。這一點想必大家都猜到了。」
回春堂給所有人的捲軸上都有浮荒山大致的地圖,其中只細繪了一處地方,那就是浮荒山巔。
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幽谷玉露生在那裡。
可大衍天罰陣也在山巔,因為陣絕盛威,人跡罕至,過靈必死,陰氣也最為濃郁。
這意味著,那隻百年厲鬼也最右可能在山巔出沒……
此行九死一生,並非虛言。
有雲漸漸在浮荒山頂囤聚,似是風雨欲來。
在眾人都未發現的方向,一團紅色雲霧,正在飛速朝浮荒山飛來。
「只要能抓到那隻百年厲鬼,鬼王便可復生!我血魂終其一生所願,終於要成了!」
*
浮荒山常年陰氣森聚,易生鬼精,江阿圓五人剛進入一片黃樺樹林,就有七八隻樹魂撲簌簌飄過。
老樹下若是埋骨過多,就會有魂精依樹而生,化為樹魂。
樹魂的樣子和縮小版的黃樺樹差不多,有形無神,黑蒙蒙一團在空中無根而生,隱隱綽綽,加上那雙綠色眼睛,數量一多,就挺可怕的。
偏偏五人並不打算處理這些只會浪費靈力的樹魂,都只是撐起護罩繼續趕路。
江阿圓看的雞皮疙瘩起一身,不自覺的就挫折胳膊離朝劉一刀越來越近。
劉一刀見她如此,生出誤會。
「江道友,你冷嗎?」
有外人在,江阿圓也不好說是因為怕樹魂,便順口道,「是有點冷。」
劉一刀沒多想的點了下頭。
可前面帶路的吳天真卻扭回頭,熱心的道。
「江道友,我給你制一張溫火符籙吧,把它貼到身上就不怕山上的涼氣了。」
江阿圓都來不及拒絕,就見吳天真下手一揮,管長的黑色伏筆連硃砂都不蘸,直接憑空繪成一張暗紋符籙遞給了她。
……
江阿圓不太高興的接過,覺得這個吳天真從剛才就對她過於關心。
「多謝吳道友了。」
她雖然臉蛋兒不錯,可瘦巴巴的連點料都沒,應該……不是那方面的關心。
江阿圓朝吳天真打量幾眼,後者遞出符籙就大踏步出去,和她隔開距離。
江阿圓放下了心。
也就在此時,她手中的溫火符籙符騰的冒出一股暖意籠罩了方圓一圈。
劉一刀被烘的不甚舒服,立時快走幾步。
「哎呦,這溫火符力度真不小,江道友身子骨弱多烤烤,我就不湊熱鬧了。」
錢峰和柳自知二人也走到前面,刻意避開了這股熱意。
江阿圓捏著熱騰騰的溫火符籙,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被留在了最後面……
手中鐵棍顫抖,提醒她隱在暗處的樹精在鬼祟靠近。
江阿圓下意識就捏出一團靈力想扔過去驅趕,可想了又想,靈力卻消弭於無形。
她可是隊伍里修為排行第二的築魂後期啊,被個樹魂嚇到炸靈力,也太沒品了!
這團靈力要真放出去,樹魂是嚇跑了,可她好不容易得來的「瘦骨威名」可就要掉光了。
還有什麼辦法能趕走這幫樹魂的?
趕不走,讓他們離遠些也行啊……
江阿圓四處瞅啊瞅,瞅上了手裡的溫火符籙。
溫火符籙能熾熱,想必也能放光吧?光熱生電,眼下沒有電可生,但有靈力可以互導啊!
如果在它放熱的過程中,將熱能通過靈力轉化成光能,豈不是就能當個燈泡用了?
理論上是可行的,但好像還得研究下這張符籙的靈力路線才好做調整……剛剛吳天真怎麼畫來著?
江阿圓凝神想了想,陷入科研式沉思……
一直用神識暗中觀察江阿圓的吳天真見狀,微微疑惑。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她居然沒放出靈力?不應該啊……這個江阿圓分明很怕這些陰鬼樹魂之類的東西。
按照這段時間的觀察和推測,她一旦求生欲萌生,就會激發出不可思議的潛能,沒想到她居然不怕?
失算了,吳天真收回神識有些失望。
可就在下一秒,一股奇怪的靈力波動突然從身後傳來,吳天真警覺回頭,然後就看見江阿圓將他的溫火符籙團了團,頂在她的法器鐵棍上。
而後令人驚奇的一幕發生了!
那張符籙竟然在鐵棍頂部無火自燃,燭芯般放出數道紅光,瞬間將周圍照亮!
附近的樹魂們沒了躲藏的地方,立時機警退遠。
江阿圓對上訝異看過來的吳天真,雙眼誠摯且感激的回以一笑。
「吳道友,你這符籙可真好用啊,能放熱,還能發光呢!」
溫火符籙的紅光照耀之下,她臉上還帶著被熱氣蒸騰過的不自然紅潤,明該是嬌俏可人,卻看的吳天真心生詭異。
……溫火符籙明明只能放熱!什麼時候還能放光了!?
這不合常理!
意識到有什麼關鍵的東西被忽略,吳天真就要出言詢問,身側的劉一刀卻猛然將他一推,而後凝出道靈力擊向前方。
「吳道友小心,有厲化的陰風團!」
劉一刀運掌劈出,立刻便將那陰風團打退,可劫後餘生的吳天真卻還沉浸在剛才的恍惚之中。
與此同時,他心中還有一股詭異的猜測悄然升起。
江阿圓不是對這類危機極為敏銳么?當初能在逍遙閣內察覺到化神期的攻擊,怎麼會沒發現陰風團靠近?
難道她剛才故意點燃溫火符籙想吸引他注意?
為什麼?
總不會是報復他故意讓她落到最後吧?
厲化的陰風團不像樹魂,可以放任不管。
五人回過神后就紛紛祭出法器迎上那團來勢洶洶的陰風團,戰作一堆。
這團灰黑色的陰風團比江阿圓在寒山廟時遇到的還要迅猛許多,要不是劉一刀一擊即中,五人怕是還真要花些功夫對付。
待陰風團徹底消散,江阿圓舉著還在盛放紅光的鐵棍,熱絡的圍到了劉一刀身側。
「劉前輩,你竟然不用法器?」
她剛剛可是看得分明,他們四個甩鞭架琴、抽棍運筆對付陰風團的時候,劉一刀空拳空腳就踢砸出一團團靈力,效果還極其卓越!
劉一刀呵呵一笑,解釋道。
「我當然有法器,是一柄長月砍刀,只不過受傷之後不利於行,手也不夠用,便捉摸著化靈為刀,也挺好用的。」
「化靈為刀」四個字讓江阿圓若有所思,又開始神遊。
吳天真終於找到機會靠近,他先仔細探了探江阿圓手裡的鐵棍,確認是溫火符籙在發光,立時想問原因。
話剛到嘴邊,紅光跳躍兩下,滅了……
問?還是不問?問吧。
「江……」吳天真到嘴邊的話卻被江阿圓突然出聲,更快的打斷。
「吳道友,你的符紙能送我兩張嗎?」
她燦若浮光的眼裡還帶著一絲不好意思,顯然覺得和一個符修要符紙不太好。
可頭頂陰雲籠罩,似有風雨,習慣了剛才的紅光,再陷入晦暗,還真有些不舒服。
吳天真好奇心起,遞過去兩張符紙。
「當然可以,符紙我多的是。」
符紙只能製作符籙,她要符紙作甚?總不會是畫符吧。
可茅山宗的符籙一道不是早就和法器演化一體?難道這江阿圓身上又有他不知道的事?
不遠處的柳自知看到這裡,立刻意識到什麼般和錢峰咬起了耳朵。
「錢峰你快看,我就說她偷學我琴音訣,眼下又要符紙,說不定還想偷練吳道友的符籙之術!」
「柳道友,你怎麼……說的這大聲……」
被迫咬耳朵的老實人錢峰一陣臉紅,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另外三人。
柳自知雖然小聲,卻故意沒傳音,不僅錢峰聽到,連劉一刀和吳天真都聽到了。
可惜正主江阿圓卻捏著符紙正在神遊,剛巧什麼都沒聽到……
吳天真直覺這推測太過荒唐,可黑擂台上江阿圓的確用出了柳自知的琴音訣,還是他親眼所見,難道……
不,不可能的。
他這溫火符籙雖然和普通符修所制的寶符看上沒什麼差別,可實際上已經算是靈符的一種,甚至還加了宗門的靈力符印,不可能隨便看一看就能看會的……
幾個人的注意力都被江阿圓所吸引。
江阿圓接過符籙,凝神一動,以棍為筆在符紙上描了個奇形怪狀的暗紋出來。
她畫完符籙就將它團了團,像剛才一樣頂在鐵棍上方。
一團銀色的白光立時從鐵棍頂端幽幽而出,將暗下來的山景再次照亮。
銀光之下,江阿圓讚許的看了一眼吳天真,感嘆道。
「吳道友,你們符修的符籙也不難學嘛,我研究了下就能繪製月光符了呢!看,是不是比紅光舒服多了?」
雖然像根熒光棒,但是通過符紙聚靈,又省靈力又能照明還能驅散周圍的樹魂,的確不錯!
江阿圓十分滿意。
殊不知聽她說完的吳天真卻直接呆住了。
柳自知偷偷靠近吳天真,也和他咬耳朵。
「吳道友,符修的符籙真這麼容易學么?不是江道友偷……咳,看會的吧?」
「……應該不是。」吳天真隨意應了一聲,心頭卻在狂跳。
幾人再次出發,這次江阿圓走在了最前面。
吳天真追上江阿圓的腳步,悄悄探出神識觀察那團揉成凹球的符籙。
待確認過符紙上陌生卻彷彿同源的靈力路線和規則后,他立時忍不住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這個江阿圓,居然不止是個陣法天才,還是個符籙天才!
她竟無師自通的創出了新的符籙!
雖然只是個普通的月光符,可她用的卻是雲符天宗一脈相承的靈力路線,這得是如何的天賦才能通悟得了得?
等等,該不會她原本就會把?
吳天真深呼吸一口氣,悄聲問道。
「江道友,你如此通曉符籙之道,可知雲符天宗?」
江阿圓捏著餘下的符紙,正思索下一張該換個什麼顏色的光符,聞言搖頭。
「雲符天宗?沒聽過,這是什麼宗門?」
連符籙聯宗排名第三的雲符天宗都不知道,看來是真的自創的了。
是了,她從凡入道也不過半年之期,又怎麼可能知道雲符天宗?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看來今年宗門大比的百道榜上,又要多出一人了!
吳天真雙眼越來越亮,越發不露痕迹的開始觀察江阿圓……
*
五人從北向上山,走過一大片黃樺樹林后,很快到了流沙荒坑的地盤。
流沙荒坑乍看上去和黃樺樹林無甚差別,都是林木森森,看不到盡頭的昏黃。
可實際上,這些黃樺樹下遍地都是看不出痕迹的流沙坑。
一旦不小心踩入坑中,藏在其中的縛地魂就會盡數湧出,拼盡一切吸食到嘴的食物。
因為坑害過不少生靈,這裡的陰氣也極其濃郁。
五人都肅清了臉色。
這次由錢峰在前甩著鞭子開路,其他四人則串成一條長線跟在後面,開始慢慢通過流沙荒坑。
昏黃的光景下,有雷鳴聲陣陣而來。
積攢了小半日的雲雨,終於在這時傾盆而下。
五人走了半炷香左右,錢峰的鞭子突然被一團憑空而起的縛地魂攪住,脫身不得,江阿圓手中的鐵棍卻在這時嗡鳴震響!
「不好,有敵襲!」
江阿圓喊完就用鐵棍擊出一道靈力朝來人處疾射過去!
結果卻忘了還有團月光符籙在發光……於是靈力帶著符籙一路向前,也將白光沿路撒下,瞬間照亮了躲在樹后的五個築魂後期修士。
五個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就被照了個明明白白的修士直接呆住了。
*
既然被發現,那就只能正面上了!
動亂轉瞬即生,五個築魂後期修士立刻從樹后衝出來,朝江阿圓五人躍去,打算分而擊破!
朝江阿圓飛過來的是個面生橫肉的道修。
手甩一炳帶著尖刺的狼牙棒,在昏暗天色里都閃著星點的鋒銳暗光,不用想,被砸一下絕對會疼到骨頭裡!
江阿圓還是頭一次對上同階的修士,她略微緊張,腳步一錯便滑離原地,躲過狼牙棒的同時,飛快從芥子囊里取出一串符盤掉在脖子上。
超級迷魂陣盤就位!
那面橫道修一直在防備江阿圓,看她取出來的居然不是轟天石,而是一串奇怪的符盤后立刻就放下心來。
只要不是轟天石,區區陣盤,有何畏懼?
他一錘打空立刻就追了過去,勢要在江阿圓反應之前結束戰鬥!
江阿圓已經躍到另一顆黃樺樹下,她似乎落地點沒選好,剛踩下去就腳頭一滑,順手扶到了身側的黃樺樹上。
面橫道修見狀頓喜,立刻知道這是絕佳的機會,他深吸一口氣,運起十成功力,沖著江阿圓停在樹下的身影就狠狠砸了上去!
「哈!」面橫道修沉聲一喝!
「轟!」狼牙棒擊中目標,也發出一聲轟鳴!
卻不是江阿圓的痛呼聲。
而是流沙坑被重力鑿中的轟響!
暴雨已至,流沙坑早就變成了泥潭,面橫道修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萬千的泥漿點子飛濺而起,瞬間被糊成了個泥漿人兒!
「撲哧……」躲在樹后的江阿圓全程圍觀,沒忍住偷笑一聲。
沒想到自己的迷魂步對上同階修士都這麼管用,見那泥漿道修還愣在原地沒反應過來,江阿圓立刻將雙鐵棍交叉在嘴邊,轟音訣運靈而出,對著他就大喝一聲。
「敢偷襲,給我滾!」
「轟隆隆!」
靈力攻擊眨眼即至,一下就將愣神的面橫道修掀飛狠砸在一株黃樺樹上,當場暈了過去!
沒想到自己居然是最快結束戰鬥的,江阿圓朝另外四個隊友掃視一圈。
錢峰和柳自知到底是打過生死擂台的人,即便兩個築魂後期聯手也沒落下風,再加上二人合作默契,竟還隱隱有些要打贏的勢頭。
劉一刀那邊更不用擔心,他雖然腿腳不便,卻是個實打實的魂丹後期,光憑修為就足以壓制那個築魂後期,他之所以拖到現在,完全是想保全自己新的腿腳,這才磨磨蹭蹭……
見三人都不用擔心,江阿圓立刻抽身去幫吳天真。
吳天真對面的道修是個手持雙劍的瘦削漢子,他已會御劍之術,兩柄長劍一會兒齊攻而上,一會兒脫手前後夾擊,很快就逼得吳天真手忙腳亂,退到了一灘流沙坑旁!
江阿圓來的正是時候,吳天真再退一步就要踩進那流沙坑裡,她見機立刻抽棍而出,將他後背一托,頂了回去!
吳天真見她過來幫忙,起先還特別高興,待感覺到頂托自己的居然是鐵棍尖的那頭,登時皺緊眉頭,沒啥原因,被戳疼了!
因為分心,吳天真手下快要畫成的一道燃靈符咒也火光乍現,成了一團廢紙,他面哭無淚的朝江阿圓道謝。
「……多謝江道友幫忙!」
江阿圓骨瘦的身子在狂風暴雨中搖曳成一葉扁舟,明明在他身旁飄著,回答的聲音卻出現在遠方,竟是影在人無!
「吳道友不用謝,他就交給我了,你臉色發白定是靈力不濟,先歇歇吧!」
他哪裡是靈力耗損,分明是痛白的!
吳天真白臉轉黑,走到一旁「歇」著,可目光卻不自覺被林間的江阿圓吸引。
太快了,饒是他對靈力極為靈敏,也分辨不出江阿圓此刻到底在哪個位置。
瘦削道修的兩柄飛劍不斷的刺中江阿圓,卻每每都刺了個空,她明明人就在那裡,可就是看不出真假。
這個迷魂步,當真是精妙絕倫!
真是難以想象,這會是一個築魂期修士自創的步法……
瞧著比九品天階隱身符都好用,如果他也能學會,去探聽各處秘密豈不是多一個保命法子?
想起今日做的事,吳天真突然有些懷疑,是不是不該通過給江阿圓挖坑的法子來探她底細?
和她打好關係,好像結果會更快一些?
那劍修數次刺空,已經被江阿圓激得怒氣狂涌,再又一次撲了個空后,他的飛劍直接撲中泥漿,變得污漬滿身,不復光鮮!
對於一個劍修來說,劍就是他的命,江阿圓速度快也就罷了,居然還坑他的寶劍入泥潭,是可忍孰不可忍!
瘦削道修當即手持劍立,怒喝一聲。
「欺人太甚!」
他兩柄飛劍在側浮動,靈力暴光而過,立刻就讓飛劍化成數道虛影!
躲在一旁的江阿圓手中鐵棍直震,提醒危險!
她立刻躍開原地,剛躲到一顆黃樺樹后,那些光與劍的虛影就朝四周轟炸開來,竟是道道如劍親至!
「轟轟轟!」
劍光將四周靈力攪亂一團,空氣中登時布滿飛濺而起的泥星點子和殘破樹枝,瘦削劍修察覺到某顆黃樺樹后還有一片靈力未能攪亂,立刻狠厲一笑,朝那御劍而去!
「找到你了!」
「轟!」
他這次再未留手,兩柄飛劍齊齊飛出,用力之大,連黃樺樹都未能阻攔片刻就直接穿樹而過,狠狠扎到了樹后的人上!
「噗」「噗!」
一前一後兩道悶聲響起,聽出飛劍的確扎到了人,瘦削道修心下一松,立刻捏轉回劍訣,想要將江阿圓的屍體連劍一起帶回,可回劍訣過後,兩柄飛劍卻不聽使喚的在樹后悲鳴兩聲,竟然一動不動。
不好!
瘦削劍修這才知道自己大意了,飛劍離手,他再無傍身法器,頓時慌亂的想要飛過去拿劍,才剛到那顆黃樺樹前,身側就有一道靈力突現而來,正迎著他側臉狠踢過來!
「啪!」
江阿圓這一腳可是運足了靈力,直接就將來不及防備的瘦削劍修踹飛出去,臨昏迷前還在惦記自己的兩柄寶劍。
「我的……噗……劍……」
江阿圓追過去,惡狠狠的又踩他一腳,「你的劍早被我困在泥潭裡了!」
那兩聲悶聲,根本沒扎到她身上,而是扎進了布好的困陣裡面!
瘦削劍修聽到劍回不來了,一口血悶上心頭,怒急攻心,終於不甘心的昏了過去!
江阿圓又踹了一腳瘦削劍修,這才叉著腰長出一口氣。
「垃圾劍修,居然想炸我,還好躲得快!」
她扭頭一看,劉一刀也已經結束戰局,正押著那個道修逼問消息。
錢峰和柳自知雖然還在打,但其中一個築魂後期已經委頓在地,另一個不過是在勉力支撐。
吳天真已經自覺地打掃起戰場,將最先暈倒的那個道修捆了過來。
見江阿圓叉腰而立看向他,一雙書生氣的臉登時燦爛笑開。
「江道友辛苦,人放著我來綁就好,你去和劉前輩拷問那個道修吧。」
沒想到兩場架打完,這個吳天真居然上道了……
江阿圓滿意點頭,又取出自己的鐵棍,揉了團月光符上去這才舉著「熒光棒」和劉一刀拷問那個道修。
那道修雖然沒暈,卻也沒多好過,他全臉紅腫,都是被靈力鑿擊過的血痕,有幾處還明顯的凹了進去。
江阿圓在心內連連嘖嘆,對劉一刀的拳腳攻擊越發佩服,手中的「熒光棒」不自覺就舉到劉一刀身後,將他照的宛如凶神現世,威猛霸氣。
劉一刀面色沉重,揪著那道修的脖領問。
「你確定沒撒謊,魂丹期那一隊都在斷藤崖壁埋伏?」
「沒撒呼,都濕真都!」道修下巴也被打過一拳,口齒不清,但態度卻很端正,顯然是被打怕了。
五個築魂後期還能輕鬆對付,魂丹期可是跨階的修士,沒那麼容易打的。
怪不得這五個築魂後期道修會來埋伏他們,原來是因為也被暗算過,自覺前進無望,才如法炮製的來暗算江阿圓這一隊。
沒想到江阿圓幾個修為一般,戰鬥力卻個個爆表,不僅沒伏擊成功,反而送上門來成了階下囚……
江阿圓聽的沉下臉色。
「劉前輩,如果魂丹期那隊真的在埋伏,咱們恐怕得改道了。」
他們此行目標可不是內鬥,而是摘花。
那道修見江阿圓一雙眼睛在白光之下森森反光,直以為她起了殺心,為求自保,連忙將最後的秘密兜光。
「別沙窩,我還知道一件攸關生死的事,只要你們願意放了我,我就都告訴你們!」
劉一刀氣的鑿他一拳頭,「你居然還有事沒說?」
被砸懵了的道修眼白一翻就要暈倒,卻被江阿圓一「熒光棒」戳在腮幫子上,疼的登時清醒無比。
白光下,江阿圓的五官有股格外冰冷的味道,盯著他的那雙大眼睛里也似乎閃著名為殺意的寒光,她惡狠狠的逼問,「趕緊老實交代,到底還有什麼秘密!」
道修哆哆嗦嗦,終於交代了最重要的事。
「魂丹期那隊……已經在必經之路灑下了引魂粉末,想讓,想讓其他道修當替死鬼!」
引魂粉末?聽著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江阿圓聞言一驚,下意識就朝自己身上嗅了嗅。
暴雨傾盆,席捲而下,她衣服上的確有些味道,卻只是泥水和雨水混雜的泥腥味。
旁的就只是長期服用補魂丹后留下淡淡藥味兒……
其他三人面色沉重的靠過來,吳天真道。
「引魂粉末無色無味,聞是聞不到的,但它卻對陰魂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若是真遇到那隻百年厲鬼,不需要旁人出手,咱們自己就離死不遠了。」
劉一刀攥緊拳頭,一掌揮出鑿碎顆青石,「是我觀察不夠仔細,竟連引魂粉末都沒發現……這粉末只有剛粘上半刻鐘內清洗才有效果,否則就得等它自動消散,如果咱們繼續上山……」
五人對視過後,都心如明鏡。
原本上山取藥草就夠危險的了,再加上這引魂粉,簡直就是移動的靶子,替死鬼正身。
「太惡毒了!」江阿圓忍不住罵罵咧咧,「怪不得離開黃樺樹林后那群樹魂還跟在後面,原來是因為引魂粉!」
她還一直以為那群樹魂是看她體弱魂虛好對付才跟上來的,結果竟然是因為引魂粉末的誘惑太大才不捨得離開……
想到自己被那些陰叢叢的樹魂嚇了一路,江阿圓捏緊拳頭,暗暗決定一定要報復回去!
「那怎麼辦?要不然直接下山?」柳自知已經生出退意。
他和錢峰剛出逍遙閣,的確缺錢,可繼續上山明擺著就是送死,二十萬下品靈石的確誘人,前提是要有命拿才行。
吳天真卻突然開口道。
「其實……我有個辦法,或許可以一試,但是如此的話,我們就得晚上山頂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