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蘇甜似乎很語重心長說出這句話，表情帶著長輩對晚輩的由衷建議，類似於「我是你爹教你做人」的感覺。

冬文斌：……

他腦子一時有點懵，訥訥問：「蘇甜，你欺負蔣曉靈讓她給你下跪，你打算怎麼跟廣大網友交代？」

馬上就要筆試，蘇甜覺得自己有必要快點打發走這個煞筆。

她看傻子似的看向冬文斌，「我要交代什麼？」

冬文斌很不理解，「你覺得你那麼做是對的？網上多少人罵你知道嗎？虛心道歉不行嗎？還是說你改不了了，你承認你就是那麼壞？」

其實冬文斌更想看到蘇甜道歉，看到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著說自己錯了才有成就感。

可蘇甜非但不道歉，反而睜大眼莫名其妙地對著屏幕問：「你們的看法，我為什麼要在意？」

網友們看著蘇甜近在咫尺的眼睛，似乎穿過網線與她的視線對上，那是一雙又黑又純的眸子，瞳仁裡面是昭然若揭的冷淡和看輕。

原來他們說了那麼多，蘇甜從來沒把他們看在眼裡。

大家微微發愣，敲鍵盤的速度慢了許多，但還是問——

【沒有我們的認可，你就算紅了，又怎麼樣？】

蘇甜正好看到這句彈幕，她笑出來。

是那種很輕很淡的笑，像撥開雲霧的日光落下來，直播間門的觀眾都驚艷得心尖彷彿被人重重捶了捶。

蘇甜聲音清澈而堅定地響起。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蘇甜淡淡瞄完屏幕最後一眼，甩下一句，「我不需要向你們解釋，不需要你們的認可，更不需要被你們定義。」

說完，她轉身離開，背挺得筆直，脖頸修長自信，天生獨成一格的氣場把一旁的冬文斌碾壓得渣都不剩。

冬文斌愣在原地。

直播間門的網友們同樣懵了，等到鏡頭裡再也看不到蘇甜，他們才反應過來，想起發彈幕——

【媽媽，忽然覺得蘇甜好颯，我有點愛上她了怎麼辦……】

【自信閃閃發光的女孩子誰不愛呢？說實話，看蘇甜這不慌不忙的態度，我真不覺得她有那麼壞。】

【是啊，她長得漂亮，家裡有錢，考試又厲害，人生都圓滿了她還圖什麼啊？總感覺她是被造謠了，是她養母故意蹭她熱度。】

【沒錯，她要是想紅，要是想賺錢，為什麼自己的賬號不更新呢？也沒開直播吸金，每天就安安靜靜認真學自己的習，還要被偷拿資料，被污衊作弊，她招誰惹誰了？】

【……】

彈幕忽然開始出現一大波倒戈，就因為剛剛蘇甜第一次對著鏡頭說話。

平常，無論是張金花還是冬文斌拍蘇甜，都是從其他角度，蘇甜從沒有正臉對著屏幕和大家交流。

剛剛第一次，就讓網友們真切感受到了蘇甜的氣場。

明明蘇甜的語氣淡定到有那麼點兒拽，但大家莫名其妙覺得心巴上被她開了道口子。

她走了好久以後，那雙智慧中蘊含著自信氣質的雙眼仍飄在視線里忘不了。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他們好像穿過屏幕與蘇甜近距離對視，發現那些惡劣的品質沒有一點兒蹤影，反而清澈得像天上的月亮。

漸漸彈幕里為蘇甜說話的人越來越多。

儘管還是有網友辯駁——

【蘇甜就是會裝而已，你們別被她騙了。】

【她現在不更新自己的視頻號說不定是在放長線釣大魚呢，你們要去當韭菜就去當吧，等著被割，好走不送。】

【蘇甜讓蔣曉靈下跪道歉總是事實吧？監控視頻明擺著放在那兒，她不解釋難道不是因為想不出解釋的理由嗎？】

雖然這樣，但蘇甜的私人視頻號搜索量還是蹭蹭蹭往上漲，之後蘇甜這一段單獨說話氣場全開的視頻還被不少剪輯博主單獨上傳，點贊量驚人，很多網友都被吸引，忍不住搜索她，並且默默點了個關注。

而當下，冬文斌已經快被自己烏煙瘴氣的直播間門氣暈過去。

蘇甜那番自信發言一攪和，現在還為冬文斌說話的已經不多了。

甚至還有人責怪冬文斌：【蘇甜馬上就要筆試了，主播這時候攔住她說這些，到底安的什麼心啊？】

冬文斌頭有點暈，他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氣，才說：「你們不覺得蘇甜自信得有點過頭了嗎？她憑什麼那麼自信呢？你們都看過她養母拿出來的成績單吧，那上面她的名字每次都是倒數幾名！」

他幾乎咬牙切齒在說話，意圖喚醒這群被蘇甜所「蠱惑」的網友。

但只有一撥人聽進去了他的話，也開始疑惑。

【是啊，蘇甜的成績怎麼一下子就這麼好了呢？】

【有古怪，這其中有古怪。】

【會不會……蘇甜真的有什麼特殊手段可以作弊？】

冬文斌這次聰明了，他特意開小號刷屏暗示蘇甜作弊，反正馬甲一戴，誰也不認識自己，誰能說他誹謗？

怕其他人看不見，冬文斌還故意把自己小號的評論念出來，然後故意強調，「你們可別亂說啊，蘇氏集團最愛發律師函，大家小心點。」

一邊說，他一邊用小號發：【呵呵，律師函？那不就跟瘋狗似的，逮誰咬誰。】

冬文斌兩隻手摁著鍵盤，嘴上說的話卻截然不同，「好了，大家都別吵了，考試快開始了，我也要下播了。」

下播前，他用小號發出最後的話煽動大家。

【不能讓蘇甜就這麼得逞！我們去舉報她！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要是她真考上了，以後得禍害多少老百姓啊！】

還真有人覺得這主意不錯，附和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就得去舉報一下，萬一她真作弊了，我們也算伸張正義！要是她沒作弊，那也沒影響。】

【行，匿名舉報簡單得很，也不用我們費什麼事兒，就當履行我們的監督義務！】

【……】

冬文斌關直播前，看到大家已經在討論怎麼去舉報蘇甜，他心裡偷著樂。

把手機徹底關上，冬文斌才敢放聲笑出來。

-

筆試在九點準時開始。

上午考行測，全名是行政職業能力測驗，分為語言理解與表達、判斷推理、常識判斷、數量關係和資料分析五大部分。

其他都不好臨陣抱佛腳，但常識判斷可以。

因此離開考還有一小段時間門，許多考生都抱著一摞常識資料，在爭分奪秒地背著。

蘇甜站在一群緊張兮兮的考生中，鎮定自若，甚至有些分神地望著遠處，顯得格格不入。

她並不知道，此刻正有兩人站在三樓的走廊上觀察她。

「那就是蘇甜？」身穿襯衫的幹部端著保溫杯，推推鼻樑上的眼鏡，似乎想把樓下的蘇甜看得更清楚。

「是，她的資料我早就看過。當初我分管破獲的那起人販子團伙案，你還記得吧？她就是其中一個受害的小姑娘。」張森遠唏噓地嘆了一口氣，「老劉，你既然正好是負責她考場的監考官，你多費費心。」

「張處，您的意思是？」劉考官眼神一動，壓低聲音道，「關照一下她？」

張森遠被氣笑，拍了一下劉監考官的肩膀，「你胡說什麼呢？這是公正公平的考試，誰都不能關照。」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來向我報告，說有許多人匿名舉報蘇甜作弊嗎？我帶你先認認人，待會開考，你多盯著點兒。」

「如果沒有證據，就不要輕舉妄動。有錯誤堅決不能放過，但要是沒錯誤，就別冤枉了人小姑娘。」張森遠補充。

「我明白了張處。」劉考官站直保證，「您放心，我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

劉考官又多盯了蘇甜幾眼，這才轉身去忙開考前要準備的最後那些事。

……

很快，考場四周的廣播響起，通知各位考生拿出准考證和身份證，按次序進入考場就坐。

每個考場都配有信號屏蔽器，進考場教室的前門貼著專門檢測金屬儀器的電子設備，後門關得死死的，等大家到了座位上，又有副監考官拿著儀器貼著身前身後都掃一圈。

可以說監管得非常嚴格，根本不給考生們一點兒作弊的機會和空間門。

蘇甜的座位在考場教室的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視野很開闊，稍稍側頭就能看到綠茵茵的大操場還有幾顆歪脖子的槐樹。

她淡定地擺好文具，把身份證和准考證放到桌子的右上角備查，然後就托腮望著講台上的劉監考官，只等著他發試卷了。

巧的是，劉監考官也正好看著她這邊。

表情嚴肅認真，好像還沒開始考試，就盯上了她，目光如炬，誓要從她這一片找出點什麼似的。

蘇甜想起剛剛那個女的副監考官掃自己身上時，也來來回回掃了好好幾遍，比其他考生檢查得更嚴格。

隨著開考鈴響起，劉監考官當著全場考生的面把試卷密封袋拆開，然後把試題卷和答題卡都分發下去。

考生們懷著激動緊張的心情，用筆在答題卡寫下自己的名字和准考證號。

劉監考官則視線掃蕩一圈，然後搬起一把椅子，直接走到教室最後面才放下。

他二郎腿翹起來，坐在椅子上吹著保溫杯里的熱氣。

……但那把椅子就在蘇甜座位的斜後方，距離近。所以她不用回頭，也能感受到側後方飄來的灼灼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蘇甜筆尖一頓，稍微調整了一下呼吸，就又奮筆疾書起來。

劉監考官緊緊盯著蘇甜，小姑娘的側臉很安靜，視線一行行掃過試卷，然後眼睛都不眨就在空白處填下答案。

似乎題目對她來說一點難度都沒有，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劉監考官有些錯愕，他扭頭看向考場里其他考生。

他們一個個抓耳撓腮，緊皺著眉，如臨大敵，緊張兮兮地驗算著。

沒錯啊，題量大，有難度，怎麼可能這麼輕鬆。

尤其蘇甜比其他人答題明顯快了一大截的速度，讓劉監考官的心懸了起來。

他坐不住了，起身走到蘇甜的課桌旁站著，目光垂落全神貫注地盯著蘇甜的試卷。

試卷空白整潔，只有蘇甜漂亮的字跡。

他再三確認，蘇甜的目光始終落在自己的試卷上，從不飄移，她幾乎可以說是沉浸在考試世界里，連他走過來都沒有察覺。

女孩從容淡定地寫下一道道答案，做得又快又穩，連字母都被她寫得力透紙背，連後腦勺都散發著自信的氣質。

劉監考官忽然覺得，那些舉報蘇甜考試作弊的人簡直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