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周六早上。
晏洛西一睜開眼就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睛。
賀斐川的床和他的相連,中間隔著矮矮的兩道欄杆,稍微探身,就能越到對方床的上空。
「西西。」賀斐川因俯視垂下的眼尾看起來很無辜又純良。
晏洛西移開視線:「……幹嘛?」
「起床了,我買了你愛吃的灌湯包。」
晏洛西垂著頭嗯了一聲,抓著欄杆爬下床梯。
床身搖晃,賀斐川也三兩步跳到地上,邀功似的湊在晏洛西身邊,「看,我給你洗了襪子。」
晏洛西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陽台上掛著兩雙正不斷往下滴水的白襪子,不知哪個倒霉蛋的漱口杯就在襪子底下盛著水。
賀斐川怕他嫌棄,保證道:「你放心,我洗的時候放了很多洗衣液,絕對乾淨!」
晏洛西:「看出來了。」
襪子上還有泡沫沒洗乾淨,伸手一摸滑溜溜的。
大少爺估計是第一次干這活,可以看出非常生疏,滿臉期待的表情讓人很想來一句表揚,只是——
「這襪子……我還沒穿過。」
晏洛西幾番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口了,因為他昨天剛整理完,把壞的襪子全扔了,就剩下這一雙能穿的還被洗了。
而且他發現自己就是那個倒霉蛋,杯子的主人。
晏洛西心情複雜地倒掉泡沫水,有點後悔昨天把送出去的沐浴露搶了回來,這不報應就來了。
賀斐川一直觀察著晏洛西的表情,很快意識到自己好心辦了壞事。
「用我的。」他直接去拿了自己的飲水杯,宿舍里除了和他一樣早起的曲知,沒有人的漱口杯可以幸免於難。
很快第二個大冤種也起來了。
陽台傳來崔承光一聲吼叫:「卧槽!誰把洗衣液裝我漱口杯里了!!」
「是不是耗子那小子!洛西你有沒有看到——」
崔承光怒氣沖衝進來,迎上賀斐川視線的剎那啞了火,「川、川哥,你們吃早餐呢,有沒有……」
賀斐川優雅地吃掉最後一個包子,「沒了。」
「……」
雖然他只想要個杯子,但您這樣實在讓兄弟寒心。
晏洛西從桌底下扒拉出一個塑料飯盒,「促銷送的,你拿去用吧。」
崔承光高興接過,這題他會答,「就是你買沐浴露一起送的?咱們學校的超市還挺厚道,活動到什麼時候,我也去看看。」
「……截止了。」晏洛西拽著飯盒的另一頭,突然就後悔了。
賀斐川在一旁幽幽道:「難怪你捨不得送給我。」
趁著晏洛西分神,崔承光用力一扯,抱起飯盒沖向陽台遠離戰火,他可不想成為無辜的炮灰。
晏洛西反省,昨晚確實意氣用事了,一瓶沐浴露而已,反正也是給賀斐川買的,乾脆再次送出去。
找了這麼多理由,晏洛西只是不想承認,此時的賀斐川像極了撒嬌的大狗狗,讓人忍不住想動手摸一摸。
他悄悄碾了碾手指,剛站起來就被賀斐川拉住。
「我把熱水壺都裝滿了,你不用去排隊了。」賀斐川得意挑眉,等著晏洛西的反應。
晏洛西沉默片刻,繼續剛才的動作,伸手拿起校園卡,想了想還是說:「謝謝。」
賀斐川根本不想聽這個,臉色一變,「你要出去?」
「嗯,回家,我爸媽回來了。」
回家當然是臨時決定的,晏父晏母是旅遊回來了沒錯,卻沒要求晏洛西回去,現在兩老還不知道他要回來。
賀斐川一股鬱氣卻無處宣洩,深吸了口氣,眼神複雜看向晏洛西,「你沒告訴我今天要回家。」
昨天把人惹不高興后,賀斐川一晚沒睡,翻來覆去想著怎麼哄人,早早起來又是買早餐又是洗襪子打熱水,把能做不能做的都幫晏洛西做了,甚至讓人訂了位置帶他出去玩,結果突然告訴他——晏洛西要回家?!
晏洛西被他看得有些心虛,故作開玩笑:「現在說也不晚昂。」
確實不晚,甚至可以回到家再通知一聲,大家只是室友而已,出了宿舍門都有各自的生活。
但是賀斐川越想越煩躁,一股火在胸口越燒越旺,為了不嚇到晏洛西,他扔下一句「我出去一下」就摔門而出。
晏洛西垂眸默默把書塞進書包,直到裝不下了才頓住,再一本一本拿出來放好,如果細看,能看到他沒有聚焦的眼睛儘是迷茫。
賀斐川出去不到二十分鐘又回來了,手裡還提著一杯飲品,正是晏洛西熟悉的「甜蜜心思」,昨晚沒喝到,所以賀斐川又去買了一杯。
他想通了,洛西西第一次回家,他可以送他回去啊,到時候還能接西西回校,當然如果這兩天有空還能約西西出來玩,人在不在學校完全不影響。
整理好心情后推開門,賀斐川喊道:「西西,看我給你買了什麼?」
宿舍里針落可聞。
除了崔承光驚恐地看過來,並沒有看到晏洛西的身影。
賀斐川的嘴角再次拉直。
崔承光裹緊小被子,「洛西剛走了,他說家人來接……」
賀斐川一言不發的樣子真的很嚇人,好在他徑直推開了陽台門,崔承光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他們宿舍的陽台看不到校門口,賀斐川直接給晏洛西撥了個電話。
「喂?」
賀斐川:「怎麼不等我回來?」
對方停頓了一下,似乎有點意外,「我堂姐在樓下等我,所以……」
「嗯,回到家給我打個電話。」
晏洛西看著掛掉的電話,神色怔然,電流改變了音色,他不太能判斷賀斐川有沒有生氣。
「女朋友的電話?瞧你這表情,要不要我回去把她也接上。」晏艷往副駕駛座看了一眼,作勢要掉頭。
晏洛西神色無奈,「姐,你加班要遲到了。」
晏艷低聲罵了一句,輕踩油門提速。
晏洛西低頭看著手機屏幕上的自己,不明白他的表情有什麼問題。
404宿舍。
熟悉的粉色氣泡水被擱在崔承光桌上,賀斐川淡淡道:「請你喝。」
「謝謝川哥嗚嗚……」
崔承光感動不已,很想問一句下次能不能讓他來點單,昨晚才喝了一杯,今天又來,再怎麼感天動地的兄弟情也抵不住會喝膩。
可是他不敢吱聲,川哥很明顯心情不好。
賀斐川從柜子里拎出一大袋零食,「給你了。」
崔承光受寵若驚,「我、咳咳咳……」
轉眼又見賀斐川提著兩壺熱水放在他面前,「多喝熱水。」
嗚嗚嗚,川哥對他真好,果然洛西說得沒錯,川哥就是面冷心熱的酷哥。
此時賀斐川眉間難掩煩躁,西西不在,這些東西他也不想看到了。
然後再次摔門出去。
崔承光抱著零食抖了抖。
雖然川哥人很好,但他還是控制不住害怕。
話說晏洛西回到家,發現家門口的電子鎖不知什麼時候換成大鐵鎖,沒有鑰匙也打不通父母電話,他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
估計是晏父晏母旅遊回來發現電子鎖沒電了,直接讓人上門拆了換一把暫時用著,據晏洛西對他們的了解,此時正在屋內關機倒時差,雷打不動根本不可能起來開門給他進去。
半個小時后,晏洛西坐在商場的咖啡店裡。
對面是他的高中好友錢梓星,正笑得直捶桌子,幸好這個點出來的人不多,所以晏洛西只是無奈看著他,「很好笑嗎?」
「叔叔阿姨也太有才了哈哈哈,連自家的門都進不去,你肯定不是親生的吧哈哈哈……」
等錢梓星笑累了才停下,牛飲般灌了一大口咖啡,「你一大早喊我過來,就是讓我一邊續命一邊看你這副死樣子啊。」
晏洛西好奇:「我現在什麼樣子?」
錢梓星想了想,「垂頭喪氣就像死了老婆——你失戀了?」
晏洛西訝異對方驚人的直覺。
「不對,你什麼時候談戀愛了?該不會是上次我拒絕了你——難道你真的喜歡我?!沒想到我的魅力這麼大!」
晏洛西:「……」
他要收回剛才的想法。
「知道了,別罵我,是我自作多情了。」錢梓星做好吃瓜前的準備,點了幾份甜品,「好了,你可以開始講了。」
錢梓星知道晏洛西的性向是個巧合,當年在學校晏洛西很出名,告白的女生數不勝數,所以他才養成了現在低調的習慣,無論第幾次被告白,他還是覺得既尷尬又為難。
當時錢梓星是條酸唧唧的單身狗,開玩笑問:「咱們學校的校花你都看不上?你該不會喜歡男人吧?」
晏洛西不會主動說,但也不想隱瞞自己的性向,便點頭承認。
之後錢梓星還心驚膽戰了一段時間,生怕被晏洛西喜歡上,期間他愚蠢的行為晏洛西不願再回想。
「我那是不忍心破壞咱們之間純潔的兄弟情。」錢梓星忍不住辯解。
晏洛西簡單講了一下他和賀斐川之間事情,然後問:「是不是我跟他告白了就不能再當朋友了?」
「等等,你剛才說什麼?你和那個室友只是普通朋友?」
晏洛西苦笑,可能很快連朋友都不是了。
錢梓星氣得猛地拍向桌子,「他天天粘著你,對你噓寒問暖,你看我對你有這麼貼心過嗎?」
晏洛西乜了他一眼,有沒有你心裡沒點數嗎?
「我的意思是,他哪裡是把你當普通朋友,他這是把你當男朋友伺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