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江戶川柯南氣喘吁吁地把剛打包好不久的味增湯和牛丼飯拎上來,在和護士聊天的舟崎遙鬥眼前晃了晃:「吃完飯再繼續。」
舟崎遙斗臉上的笑容頓了一下,隨即從善如流地接過,抱歉地問護士:「請問這附近有沒有能讓我們吃頓飯的地方?」
舟崎遙斗這個人大概真的有種奇怪的魔力,江戶川柯南買飯最多也就花了十幾分鐘,護士看他已經十分順眼,給他們倆指了下自己的辦公桌:「你們先用吧。」
江戶川柯南把飯放到桌上,拆開包裝盒,本著那一點微妙的心情,還幫舟崎遙斗的餐具包給拆了放好。舟崎遙斗若有所思地盯了他幾秒,低頭喝了口湯。
湯上頭還冒著熱氣,舟崎遙斗的臉色被這麼一轟好看了些,沒之前那樣跟個紙人似的慘白。他一隻手拿著塑料勺子攪拌著湯,另一隻手摩挲著手指,見江戶川柯南剛咽下一大口飯的時候,開口:
「兩個座椅上都裝了炸/彈,這不是謀殺,是行刑。」
江戶川柯南差點被那口飯給噎住,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行刑?為什麼?這兩個人和他們有仇嗎?如果有仇為什麼又會讓警方以為他們和那些犯人是一夥的?」
「而且他們還頂替了這些犯人的身份跑了那麼久,」他皺著眉思考,「犯人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們圖什麼?行刑的和炸/彈犯是一伙人?」
這一串噼里啪啦的問題砸在舟崎遙斗耳朵里,他依舊無動於衷。繼續喝了好幾口湯后,舟崎遙斗才接過話茬:「嚴格來說,所有人都是一夥的。」
江戶川柯南反應過來:「你是說死者也……」
「我剛找護士聊了下案子,一個月內每三天都發生一起,這個時間已經足夠連環作案的犯人行為走向極端,他們的行為會越來越大膽。」舟崎遙斗說,「案子的發生地點由市郊逐漸向市中心挪動,他們不會再滿足於單純的爆/炸。」
「犯人讓死者頂替他們的身份逃亡,讓死者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活活炸死,將死者玩弄於掌心,很顯然死者在什麼地方得罪了他們——死者這麼順從,甚至都沒有向警方求助,要麼就是死者被犯人牢牢抓住了把柄,心甘情願赴死;要麼死者本身就是犯人其中的一員,知道他們的計劃,只是計劃臨時發生更改,變成了對死者的行刑。」
說了這麼一長串話,舟崎遙斗顯然有點口乾,低頭又喝了點湯,還吃了些飯。
江戶川柯南邊聽邊順著舟崎遙斗的思維往下推:「所以今天的爆/炸案很有可能不是巧合,選在那條街也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的,這一切其實都是犯人的計劃。」
「不但是行刑,也是對警方的挑釁!」
雖說現在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但江戶川柯南又逆推了一遍,認為沒什麼大問題。他的思維豁然開朗,連著對舟崎遙斗這個人不太好的第一印象也有所改觀——他是為了案情才和護士搭訕的,並不是無所事事。
然後江戶川柯南就看到舟崎遙斗又不開口了,只顧著低頭吃飯,彷彿他那一串推理全是耳邊風。
「……」江戶川柯南嘴角抽了抽,堅強起來自力更生,「所以死者的身份很重要,當前一定得查出死者究竟是誰,是人就會留下痕迹。如果查出死者的身份,說不定能順藤摸瓜找出犯人的線索。」
然後他就看見舟崎遙斗專心乾飯,毫無反應。
江戶川柯南原本那點微妙全沒了,看來舟崎遙斗並沒有因為金主爸爸而改變——雖然這個爸爸年紀不是很大。他真心覺得舟崎遙斗可能是上天派來考驗自己耐性的,換個人聽舟崎遙斗說話只說一半早炸了,可偏偏現在有案子要破,江戶川柯南或者說工藤新一又是個不破案子不行的性格。
他一臉複雜地盯著舟崎遙斗乾飯,並且試圖用眼神傳達那份複雜,但舟崎遙斗連他的眼睛都沒看。
「……」
行,等這人吃完。
江戶川柯南一邊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一邊看他吃飯,這輩子的好涵養可能都用在舟崎遙斗身上了。
舟崎遙斗吃飯是真的慢,喝口湯要喝個半分鐘,一塊牛肉至少得在他嘴裡呆個二十秒。哪怕他人坐在輪椅上,背景是醫院護士辦公室值班表,硬是憑顏值和舉止給人一種這裡是米其林餐廳的錯覺。假設他不說話也不笑,再收斂點表情,說他是什麼某個小國的王子殿下也會有小姑娘信。
雖然江戶川柯南對衣服品牌沒什麼研究,但舟崎遙斗身上的襯衫由內而外透露出一種「我很貴你高攀不起」的氣質,價格肯定低不到哪裡去。直覺告訴他,舟崎遙斗的身份肯定很複雜。
他挺好奇的。
好涵養的江戶川柯南終於等到王子殿下吃完飯,低頭看了眼手錶,居然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他感覺海對岸的王寶釧等薛平貴都沒等這麼久,只是王子殿下顯然比負心漢薛平貴還要過分。
舟崎遙斗甚至又打了個哈欠,按了按眉心,說:「有點撐,胃不太舒服。」
「……你還有哪裡不舒服的,」江戶川柯南也學著他按了按眉心,涵養在崩潰的邊緣躍躍欲試,「今天都去看了。」
舟崎遙斗好像沒聽出來他的嘲諷,認真地想了想:「頭還有點疼。」
「具體點。」
舟崎遙斗給出的答案非常具體:「一想到工作就頭疼。」
江戶川柯南:「…………」
他冷漠地無視了舟崎遙斗的罷工宣言,收拾好垃圾扔進垃圾桶里,推著輪椅走進電梯離開住院部。一個小孩子推著個輪椅,輪椅上的男人還看起來就不怎麼健康,這種搭配在醫院簡直是萬人斬,再加上輪椅邊掛著裝了CT的袋子,根本不會有人覺得這兩人可疑。
進出無阻的江戶川柯南將舟崎遙斗往眼科醫生那兒一丟,推說自己要上廁所,掏出手機提起變聲領結原地變身工藤新一,躲個消防門後面給目暮警官打電話問情報去了。
「屍骨無存了,物證科還在分骨灰,這是個大工程。」目暮警官聲音疲憊,顯然好久沒有休息過了,「工藤老弟啊……」
工藤新一打斷他:「車上有幾個炸/彈?」
目暮警官在電話那頭愣了愣,沒料到工藤新一上來就問這個:「……兩個,炸/彈和之前的一模一樣。」
因為長時間不分晝夜的工作和壓力,目暮警官的聲音聽起來粗糙又沙啞,工藤新一必須把手機聲音調到最大才能聽得清楚。目暮警官分明沒說幾個字,和推理的結果也吻合,但一想到那是真的,工藤新一還是一下子沒找回自己的聲音。
「這個案子上面宣布結案了,有很多蹊蹺的地方,但就連現場都被清理了。我不甘心,可是不甘心也沒辦法,我不能守著這麼一個案子不放。」目暮警官說,「有些事我做不了,你想不想查下去?」
「查,」工藤新一頓了頓,「必須查,麻煩您查到駕駛員和坐在副駕駛座上人的身份后,把他們的資料都發到柯南的手機上。」
等他打完電話回來后,舟崎遙斗再次讓他見證了奇迹——如何在十分鐘之內讓陌生人敞開心扉。他走的時候眼科醫生還板著臉,一副冰山模樣,現在這冰山已經有點融化的跡象了。
……就很神奇。
「去配副眼鏡就行,」眼科醫生甚至開始吐槽,「我們醫院的鏡框都很醜,出醫院大門左拐直行過一個紅綠燈有家眼鏡店,是我大學同學開的,報我的名字打八折。」
於是他們的片場就轉到了醫院外,走到門口的時候,江戶川柯南聽見舟崎遙斗笑了一下。是那種很輕的笑,如果不是江戶川柯南和他的距離足夠近,根本聽不見。要形容,就像是被羽毛給撓了撓,帶點回味無窮的癢。
江戶川柯南:「怎麼了?」
「就是覺得,」舟崎遙斗回頭看了一眼醫院大樓,視線從高到低漸漸落在江戶川柯南身上,「有點意思。」
江戶川柯南的情緒不太高:「我問過了,車上的確查出來有兩個炸/彈,你的推理是對的。」
舟崎遙斗一點都不意外:「這還用說?我的推理肯定是對的。」
江戶川柯南:「……」
被舟崎遙斗這麼一打岔,江戶川柯南的心情也好了點。他想了想:「你剛剛又發現了什麼嗎?」
「連環作案的犯人與其說是大膽,不如說是猖狂,他們往往十分享受犯罪過程,會一遍遍地回味。」舟崎遙斗的聲音很低,「這個月的新聞很多,媒體記者的報道鋪天蓋地,但這樣間接的方式就能滿足他們嗎?」
「他們的風格從爆/炸案中就能看出來,行刑,引人注目,暴力,連續作案只會更加激發他們心中最陰暗的那一面。有很多犯人都會留一點東西作為自己案子的戰利品,通過戰利品來回味,那麼爆/炸案犯人的戰利品是什麼?」
「……」江戶川柯南沉默了一會兒,「屍體,骨灰,現場。」
舟崎遙斗挑了下眉:「說的不錯,不過你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維來推測犯人的所作所為。爆/炸案中死的人基本連完整的屍塊都不會留下,如果犯人在作案現場徘徊,一直守著的警方早就發現他們了。骨灰的確是一種選擇,無論是殯儀館還是墓地,都能接觸骨灰並且不被懷疑。」
「但是,」他話鋒一轉,「他們很猖狂。」
舟崎遙斗聲音淡淡:「為什麼要選擇骨灰?我們腳下不是就有個接觸受害人,還能近距離看他們痛苦的好地方嗎?」
他們背後的醫院大樓佇立在陽光底下,龐大的影子像一張能吞噬所有人的深淵巨口,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