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梅杜莎的誘惑
陰暗潮濕、混雜著腐敗和鮮血味道、不見天日的牢籠……她到底在這裡要過到什麼時候……為什麼不讓她死一死就算了?
苟延殘喘地活著算什麼?留這她這條命還要幹嘛?
現在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今夕究竟是何夕?
被鐵鏈困住的四肢無法動彈,嘴裡塞著被她唾液整團浸濕后晾乾又再浸濕的布團,種種防範就是不讓她有機會自殺……起初異想天開靠絕食慢性自殺,那幫人居然直接透過鼻胃管灌食……
活在這裡,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都是地獄啊!
「我說你還要對抗到幾時?不覺得一點意義都沒有嗎?」從5分鐘以前就進到囚牢中,拉張椅子坐在她對面的男子說道。
筆挺乾淨的西裝與這裡格格不入,更顯得他閃閃發光……翹著二郎腿,斜靠在椅背中既慵懶又不失優雅,與她簡直是雲與泥的鴻溝。
「你還能這麼有朝氣地瞪著我,看來我們把你養得不錯。」加百列雙手交迭,眼神玩味地看著蓬頭垢面的安妮塔,諷刺道。
她的雙頰凹陷,簡直就是薄皮鋪在骨頭上的恐怖。
「算算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呢?好日子快要近了呢,我們得趕快把你養得白白胖胖才行,不然你怎麼出席艾登和雅兒的婚禮。」語畢,他愉悅的笑聲撞擊著牆面不斷在囚籠中回蕩。
我不要去!
我為什麼要去看殺父仇人的婚禮?
我去了也就是詛咒他們不得好死罷了,何必破壞氣氛?
「看你的眼神很是抗拒啊……不想去嗎?聽說婚禮辦在芬蘭,是浪漫的極光婚禮呢!」加百列起身走近她,絲毫不將她身上的難聞氣味放在眼裡。
關我屁事,不管是去芬蘭還是非洲還是哪裡,都不關我的事!
「你不想去也不行,院長夫人親自邀請你參加婚禮,怎麼能不賞臉呢,你說是吧?」
院長夫人?
艾登當上院長了?
所以那個賤人變成了院長夫人?
加百列摸摸安妮塔黏在骨頭上的薄皮,再湊近鼻尖嗅了嗅:
「嗯,儘是腐敗的臭味呢,該招人來好好幫你洗洗澡了。可是我擔心你這麼薄的皮膚,輕輕一刷就掉了……怎麼辦呢?那位大人的好意我又一定要傳達到才行,畢竟是因為你的關係才讓冥后又回到組織里,大人說什麼都很想感謝你,你不領情我可就傷腦筋了。」
這男人在說什麼鬼話?
每次他來嘴裡都念著那位大人那位大人?到底是哪位大人?是有多愛那個大人?
算了,又關我屁事?都是一群賤人!
要生,不能像個人活著;要死,也不能痛快地死去……都是這群賤人害的!
尤其是那個安雅,誰稀罕參加你的婚禮?這群人綁著我、每天照三餐像養豬一般灌食就是怕我死了,無法出席你的婚禮是嗎?
你是多沒有朋友,婚禮一定要我出席不可?
要是讓我見到你,肯定會再補上一刀替爸爸報仇!
「瞧我一個人自言自語多無趣,你的嘴裡還塞著臭布團啊──我怎麼會這麼大意?」加百列一點都沒有懺悔的意思,裝模作樣得很可以。
「怎麼?你不怕我咬舌自盡?」安妮塔在重獲語言自由以後,毫不客氣地刺回去。
「咬舌很痛的……有時候力道抓不好舌頭也不會斷,長長一條垂在嘴邊──大量的鮮血和唾液混雜不斷從口中湧出,那模樣很可怕喔。」加百列滿眼笑意地說道,讓安妮塔從骨子裡冒出寒顫。
這男人到底有著什麼樣的經歷?
「如果讓我選擇自殺的方法,跳樓最棒了。從至少25層以上的高樓躍下,一瞬間就粉身碎骨,沒有太多痛苦。但清理的很辛苦就是了,如何?」
什麼如何?
這種是可以討價還價的嗎?
這些人是不是喪心病狂?
「想自殺就趁現在吧,你的唇齒是自由的。」加百列雙手在她面前一攤,似乎在邀請她投入他的語言陷阱之中。
「你以為我不敢?」
「敢,你當然敢,能砸碎艾登頭骨、能親眼見到父親血液流盡成為人干還心靈完好的女人,我相信你沒有什麼不敢的。」加百列遊刃有餘地回話,表情是在這世界上似乎沒有什麼能威脅到他的自信。
「所以你要讓我這種人去參加婚禮?你不怕被我搞砸?」
「我們不是只是在討論你的膽識而已嗎?膽識與實力是兩回事喔……你還認不清嗎?你當初就是贏了膽識輸在實力啊。」加百列交迭的手抵著唇,蓋住他淺淺的笑意。
沒錯,若她不是生在佩里賽羅家而是傑爾曼諾塔家,今天絕對不是這個下場!
可恨,太可恨了!
這個世界真是不公平!
「傑爾曼諾塔家你都沒能搞定,更何況是我們大人?他可是一個瞇眼,全倫敦都會躁動起來的可怕人物喔……像我這麼變態的人都屈服於他,奉勸你不要輕易挑戰。」
是怎樣?
那個大人是有三頭六臂還是有10個眼睛,怪物嗎他?
「丹尼爾。」
加百列聽聞聲音立刻起身轉向門口,90度鞠躬。因為不以代號直呼其名的,只有一個人:
「大人!」
大人?
就是這裝模作樣的男人天天念著的人,那個有三頭六臂的怪物啊,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暗戀他吧!
「大人您何必紆尊降貴到地牢里來?這個女人交給我處理就好。」加百列強健的腰維持直角,雙眼盯著骯髒的地板,大氣不敢多喘一聲。
黑帝淡淡掃過四周環境,病態美的雙眸停留在猶如骷髏的安妮塔臉上,面無表情。
這就是瞇眼全倫敦會躁動的人物?
他的眼睛……好像有股魔力,一旦對上了眼就再也轉移不開視線,好像有什麼東西從瞳孔中迸出來抓住她的靈魂。
她已經無暇顧及這位大人的全貌,全心全意都在他絕美的異色瞳上。
「大人,請問您來是……?」加百列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深怕一個用字失誤。
「起來吧,腰不酸嗎?」黑帝極為低沉的聲線,穿透到聽者內心深處。
他不止是那雙眼睛有魔力,就連聲音都有吸引人甘願為他陷入地獄的力量,這世間居然還有這樣的人物存在……
在那一瞬間,安妮塔覺得自己渺小猶如塵埃。
「心意已決的人,你不必浪費時間。走!」黑帝掃了一眼安妮塔,轉身便要走。
「是。」加百列二話不說,跟著黑帝轉身離去。囚禁安妮塔的牢籠又恢復暗如地底的模樣,但是……加百列沒有把布團又塞回她嘴裡,他是真的放她唇齒自由。
那個大人說她心意已決,是說她求死心意已決?他無所謂自己的死活;還是他察覺到自己在那轉瞬求生的念頭,想再一次看到他眼那活下去的心意?
不管查覺到哪一種他都說對了,她心意已決,心意已決要好好活著參加婚禮。
不為那兩人,而是為了再一次見到黑帝,再看一次他攝人靈魂的眼。
芬蘭的極光婚禮,再一次見到艾登和安雅,她居然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當初為何執著?為了這麼個人失去了這麼多?
父親死了、家業沒了,徒留她孤身一人活在這世界上……但沒關係,支持她生存的動力是那位大人,好好活著只為了再見到他一面。
哪怕婚禮結束以後她又回到那牢籠里,也無所謂;她活在他的地盤之中,與他呼吸著同樣的空氣、看著同樣的風景,如此便好。
「怎麼了?千金小姐突然轉性了嗎?過去暴戾之氣怎麼完全消失無蹤?」卡洛兒今日難得下到地牢來探望安妮塔。
在芬蘭偶然遇見角落的她很是震驚,居然這半年她改變如此大。看著眾人眼神放空,已是對艾登毫不在意的表現。
艾登和安雅決定不趕盡殺絕,讓她就這麼度過餘生,不再過問她的任何消息;因此,她今日是來放她離開。
「不會是被黑帝奪走靈魂了吧?」卡洛兒嘖嘖稱奇地看著失魂落魄的安妮塔,想起數不清的女人在見過黑帝本人後,那相同的反應。
她認識黑帝時每天幾乎針鋒相對、亦可說是願打願挨,兩個人對上眼的次數多如天上繁星,她怎麼就沒有出現這些女人的癥狀?
她知道他的異色瞳非常美,但也不至於看了一眼就丟失魂魄吧?簡直就像是看一眼便會石化的梅杜莎──恐怖!
「他叫黑帝?你為什麼會知道他的名字?」
「他的名號響叮噹,你不知道才奇怪吧!」卡洛兒莫名其妙,皺著眉頭看著眼前又一個被蠱惑的女子。「好了這不重要,你可以離開這裡了。」
「你憑什麼知道?你們傑爾曼諾塔家的人為什麼老是喜歡來搶我看上眼的東西?」安妮塔一察覺卡洛兒了解那位大人比自己還要多,接觸時間可能也比自己多,突然歇斯底里。
「啊啊──又是一個瘋狂愛上他的女人啊……你儘管拿去吧,我一點都不希罕!」卡洛兒沒趣地揮揮手,一臉嫌棄。
「雪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