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找到我、殺了我

安雅身體雖然坐了起來，但意識尚未跟上身體的速度，獃滯了好幾秒才真正張開眼睛了解自己的處境。

大房間？除了床頭的一盞燈是開著的，其他地方都黑漆漆……現在多晚了？

「呃……」她看看自己的一雙手，兩手摸摸頭、臉和胸口，低頭看著還是原本身穿的衣物后，稍稍有點放下心。

不對！她也就只剩下身上這套衣服了，她不信那幫人有這麼好心把她怎麼樣了以後還替她換身衣服。

她在誰的床上？米迦勒雖說要帶她去找那瘟神，但中間她睡著了誰知道米迦勒是不是真的把她送去正確的位置。

「米迦勒！」安雅大喊著始作俑者，但只有寂靜的空氣回應她。「這大到都快有回聲的房間是怎麼回事啊？」

安雅摸下床尋找電燈開關，好不容易讓室內恢復明亮以至於不那麼可怕。等等！她記得她要去的可是冥府……這房間富麗堂皇到她懷疑是某世紀的城堡，那瘟神真的住在這裡嗎？她不信！

粉白色的牆面，相連的牆角從牆腰一直連綿到天花板的是藤蔓造形的花紋裝飾，每一個線條都漆上了金粉；不止是房間四角，落地窗邊也爬滿了金色藤蔓紋飾，天花板上是無名藝術家的壁畫，畫作內容是極為普通的聖經故事。

隱隱約約讓人有種挑高的錯視。

闃黑夜色從薄紗簾透了進來，薄紗之後還有一層刺繡花樣的墨綠色絨布窗帘，和粉白色的牆面形成沉穩安心的氣氛。

現在不是她安下心的時候，現在到底是幾點，外面的天色黑到好像什麼光線都能被它吞噬的詭異。

「這裡到底是哪裡？喂！米迦勒？」算了，與其在這裡像瘋子一樣鬼吼鬼叫米迦勒，她不如靠自己比較實際。

安雅找到可說是唯一家當的包包，掏出手機想打電話求救才發現：

「僅限緊急電話？這什麼沒收訊的鬼地方！」房間四角都轉了一圈，不要說滿格了，根本沒有一處有一絲絲微弱的訊號可以捕捉到！

這時候緊急電話有什麼用？警察根本奈何不了這幫人！

想打給米迦勒也沒有辦法……那傢伙把她抓來以後人跑到哪裡去了啊！

安雅頹然地坐回柔軟的床面，這才發現繁複裝飾的床頭柜上留有一張字條，以及……似曾相似的手槍。

「這不是那天那個瘟神帶在身上的？」這裡果然是他家！但等等，這棟建築物稱為冥府也太不名副其實！她敢肯定這裡若不是皇室的城堡就是貴族的避暑行宮！

冷靜點安雅，你好歹也是出身豪門，這點狀況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重點是那瘟神留了什麼鬼字條給她？耍人嗎？

「善用能力找到我、殺了我」

「混蛋王八蛋瘟神，神經有病嗎？」安雅把字條揉成一團丟向牆角，難忍怒氣地大罵出聲。

善用能力？他那雙深淺不一的眼睛是能看出她有什麼特異功能嗎？不好意思喔，她長到26歲還不知道自己原來有超能力！

找到他還要用這把手槍殺了他？這位大人是有被虐狂還是精神有問題？是不敢自殺所以叫別人替他動手嗎？這種情況倒是有聽聞，可他萬人之上、威風凜凜……或許是萬人之上，要什麼有什麼還住在超豪華皇宮裡，有什麼好人生不滿足的？

搞不好因為太高不可攀了，沒有人敢對他說真話、沒人可以聊天所以抓她過來玩玩？偏偏她又是愛唱反調的人，對孤單寂寞的大人來說是最好的玩具？

叫她怎樣做，她就要怎樣做啊？

雖然說是她自己先找上門的，她也確實要找他並且揍扁他……可這樣就讓那獨居還有病的大人稱心如意了，她偏不！

「叫我去找你，我偏不要！」

這城堡這麼大，腳長在我身上難道我不會逃走嗎？

安雅走到窗邊正得意洋洋地想說往窗外一跳便可解脫，就算這裡再高窗外能看到樹影，爬下去就好了。

真想不到她會有這麼狼狽的一天……

「等等？這窗戶上了鎖？」東摸西找卻找不到任何解鎖裝置，使勁蠻力也無法移動窗葉……難不成她只能在這裡放棄了嗎？她才剛跨出第一步而已欸！

很好！沒關係，那王八瘟神白目的留了一把手槍給她，她開槍擊破總可以吧？上回在酒吧看過他怎麼使用還被羞辱了一番，這次肯定沒問題。

雖然動作極不流暢，但學習能力高人一等的安雅還是成功讓子彈朝窗戶射去，發出了砰然巨響。但是……

「靠，這算什麼？居然是防彈玻璃？」子彈連在玻璃上留下擦痕都無法？這是飛機座艙規格嗎？她極為煩躁、忍無可忍地蹲地抱頭，俏麗的短髮被撥弄得像廢棄鳥巢。

這裡不是城堡，是瘟神的銅牆鐵壁，誰進來了就不要想出去！

「好！要我找你是吧？要我殺了你是吧，我們走著瞧！」

沒有什麼比在自家屋裡放著有趣玩物更令人愉悅。

大人在距離安雅50公尺遠的地方，側耳傾聽她的一舉一動。

「雪莉，你跌落了我的手掌心，還妄想著逃嗎？」安雅往前幾步他也跟著，安雅停下腳步他也隨之停止。「只有我放人，沒有你離開的餘地。」

冬日的深夜他不睡覺，陪著一個壞女孩在清冷的屋裡玩躲貓貓──不，是追逐遊戲。稍早的槍響讓他心情愉悅，但真正的極樂要等雪莉找到他以後，真是令人迫不及待。

距離天亮沒剩多少時間，他或許該讓這隻在籠里亂竄的小白鼠一點線索；一旦太陽升起，所有的遊戲都必須嘎然而止了。

不多不少保持著50公尺距離的兩人，大人刻意製造不算小的腳步聲，在前方屏氣凝神、全神貫注的安雅不可能沒聽到，立馬握緊掛在腰間的手槍，朝後方的聲音來源跑了過去。

「你這該死的王八蛋瘟神，給我站住不要躲，本大爺要來殺你了！」

好久沒用雙手去感受人命了，異常沉重。

大人低頭看著懷中沉睡的安雅，湊近一嗅，嗯，微微透著藥物的氣味。

「終於，你自己來到了我雙手之間。」

米迦勒靜靜地看著嘴邊掛著愉悅微笑的大人，她絕不會說背脊在瞬間發涼！究竟大人在想什麼？砸碎了要送給女王生日賀禮的鑽石威士忌，紆尊降貴跑到小酒吧去戲弄雪莉一番？

如果是要懲罰雪莉藏匿格雷的舉動的話，派他們解決不就好了？

還是說大人是要幫艾登報一箭之仇？一個不小心發現雪莉是個很有趣的傢伙，就把她抓來娛樂自己？大人到底想要雪莉幹嘛？

「難得你有這個膽子盯著我看。」大人重新調整姿勢，讓安雅枕在他頸窩處，溫熱的體溫滲進他微涼的肌膚里。

「十分抱歉。」米迦勒立即垂頭，聲音透出一絲慌張。

「我可以同意你留下來觀戰，在我回來以前給我滿意的交換條件。」大人拋下這麼一句，抱著安雅轉身離去。

唔……是她大意了……大人有讀心術！

不久前才告誡雪莉想從大人那裡得到什麼，必須先省視自己有沒有那個資格，她竟然忘了。

讓大人滿意的交換條件？

她還有什麼能給他的嗎？

女人──

這麼安詳的睡臉，就像壁爐上的陶瓷擺飾啊。

大人拉了張椅子就在安雅的床邊坐著，玩性起時就伸出手，以手背去感受她的體溫。不然，就只是靜靜地坐在椅中觀察著她。

這麼毫無防備的時候，只要他輕輕一捏，這女人馬上就會死在他眼前，但他卻猶豫著要不要下手。

與格雷有掛勾的都該一起埋了，但他卻讓這女人躺在自家宅邸的房間里睡覺？

為什麼還不下手？

"回大人，雪莉一路上嚷著要把你揍得滿地找牙。"

米迦勒的話語突然竄出，在這透著微弱雪光的房間里，聲音好像加倍大聲且在心裡、耳里甚至房間里不斷撞擊產生迴音，讓聽力異常優秀的他感到煩躁。

「聽不懂人話還能存活的，就只有你了。」大人左右異色的眼瞳盯著她，湖水藍的那眼，寒光加劇。「或許是因為你很有趣，或許我希望你能為我無味的人生帶來變化，或許我期待遇到相似的人……」

能看透人心、聽見別人聽不見的聲音是很痛苦的事情，在倫敦的某個小角落我發現了也能揣測人心的你，所以我不願讓你這麼快死了吧？

那杯明天見是改良Bartender，被你置換了的Rubino讓我看見杜羅紅鑽；第一次見面，你能在簡短几句對話中摸索到我的來意，好好培養定能成為與我同一高度的人物！

"雪莉一路上嚷著要把你揍得滿地找牙。"

「等你學會不討皮肉痛，我再考慮與你談條件！」大人掏出隨身攜帶的手槍置於床頭，在房內尋來紙筆，留下一張戰書。

凌晨5點，被黑暗侵蝕的宅邸無一處不透著寒意。眼見就要天亮，無法與雪莉再耗下去只能好意提點她欲殺之人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