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幸的1家
司徒松走在宜明大學的小道上,兩旁是綠植區,迎面吹來涼爽的秋風,落葉在空中打轉,然後散落滿地。
學生們在道上來來往往,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孤身一人。時不時地,與司徒松照面經過的學生會向他說聲「老師好」,他也會莞爾回應。
司徒松走進課室,階梯式的教室里,錯落地坐著許多學生。他走到講台,拉開凳子坐下,把帶來的書放在自己翹疊的大腿上,安靜地看了起來,彷彿孤立於這座空間之內。
鈴響了,高高瘦瘦的他站起身來,推了推眼鏡,眼神也從憂鬱轉化為溫和。
此時課室已經坐滿了人,甚至是後門走廊處也站滿了學生。
「有哪些學生是選了我的課但沒有座位的嗎?」他向著後方站著的同學詢問道。
有幾人舉了舉手。
「我的課能受到這麼多同學的喜愛,我感到很榮幸,雖然這也是常事了。」
教室里笑聲響起。
「不過,也請沒有選到課的同學把位置讓給選到的同學,這本該屬於他們。」
隨後便進行了簡單的座位調整。
「好,今天我們要從銀河的中心講起。」
···
司徒松是一位物理天文系的老師,正如他所說,他的課人滿是常事,慕名而來聽課的不少,可見他在校園內受歡迎的程度。
原本他是物理學院專業班的必修課老師兼導師,但在近兩年自己卻堅定要求轉為較輕鬆的選修課老師。於是在每學期的學分選修課的爭搶上,他的課總是會被光速搶完。
他基本上都是簡潔的襯衫,筆直的西褲,略顯陳舊的皮鞋,骨感分明的臉上雖透顯書生的柔弱,卻又在高挺的身形和深邃的眼眶中露出幾分英氣。
站在講台上侃侃而談的他言語風趣,講內容時甚少直拋深奧晦澀的概念,總會從歷史,生活切入,由小及大,從塵埃到花草,從花草到蒼穹宇宙,當中還涉及許多不同專業的領域,他也總能徐徐道來,可見其涉獵之廣。這也就是學生們喜歡他的緣由,聽他的課,彷彿在聽訴整個世界的奧妙奇觀。
叮零零。
下課了,他道完結束的話,剛好電話響了。
以往這個時候,不少學生都會上講台與他聊上一兩句,他也總會很樂意的回應並解答。
可這一通電話令他本來和悅的臉色變得凝重,剛追上講台的學生也立馬會意,目送他離開了教室。
他找了一處空曠的陽台,接起了電話。
那頭是一把女性的聲音。
「喂,是司徒嗎?」
「嗯。」
「抱歉,這個時候還來打擾你,但有突發事態。就在你學校里一幢重建樓里因果點的跳動十分不正常,雖然我們答應你不再讓你參與組織的行動和工作,但還是想請你…」
「我知道了。」
還沒等那邊說完,司徒松便打斷了她。
「嗯,願天賜神佑。」
掛斷了電話,司徒松看向遠方,眼神漠然,風吹亂了他的頭髮。
唰唰唰。
司徒禮舜正在廚房準備晚飯,忽然手機響了一下。
他擦了擦手,點亮手機查看訊息,是一條備註為「爸」的消息。
「今晚有事兒我不回來吃飯了,不用等我了,吃完你去給妹妹送飯吧。」
司徒禮舜依舊沉默,表情黯然,和他父親司徒松平日里不上課時的神態極為相似。
客廳的屏風櫃放著一副全家福,
上面是溫馨的一家四口,但這種溫馨,卻僅僅存在於過去。
五年前,母親因病去世,那時的司徒禮舜才上初三,妹妹司徒佑希也才小學六年級。葬禮上,司徒禮表情獃滯,眼淚卻從眼眶中止不住地往下流,現實令他既難以相信又難以接受。而妹妹卻早已緊抱著父親,埋在父親的懷裡失聲痛哭,完全不敢看母親的遺體與遺照。那一幕,阿禮怎麼也忘不了。
往後的日子裡,家裡陷入了很長一段的沉寂,唱片機和電視機的聲音也不再會像往日一樣響起,三人之中,只有妹妹會願意說話,表達自己內心的痛苦,並且常常會在清晨聽到她在房間里的哭聲。禮舜知道,她這是極力地想把這當作是一場夢,希望每當自己醒來的時候,一切還是像從前一樣美好,可現實總會再一次擊中她。
時間過去了三年多,一家人的生活也隨之恢復正常,他們漸漸接受了母親逝去的事實。
禮舜考上了大學,或許是年少喪母的緣故,抑或是天資所限,禮舜的成績並沒有很好,也沒有考上父親所在的重本宜明大學,而是考上了在鄰市的一所普通的二本,好在離家也不算太遠。
反觀妹妹的成績卻十分優越,時讀高一,成績卻總是名列前矛,並且大概率能爭取到名校的保送。這並不奇怪,妹妹從小就特別聰明,這一點十分像其父親,認識他們的人也總說妹妹繼承了父親的聰慧,而面容俊氣的哥哥則繼承了母親的美貌。
變故發生在那年暑假的一天,兩兄妹正在逛街,佑希摟著禮舜的手臂開心地笑著,兩人看著像一對情侶。
走著走著妹妹忽感天地在變動,眼前的一切在旋轉變化,那一瞬,她倒下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在醫院病床上醒來,旁邊站著的是父親和哥哥。
「我….」
「希希你醒了!」
見到妹妹醒了的禮舜十分激動,甚至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
停頓了好一會兒,佑希才開始說道:
「我…我覺得自己,被扯進了另一個地方,然後…然後看見自己的身體在被一些東西給…給侵蝕。」
佑希語言組織得十分吃力,聲音也十分虛弱。
「好了,見到什麼我們以後再說,現在你先好好修養,一定要好起來!」禮舜關切道。
醫生走了進來,示意兩人出來,於是父子都到了病房外面。
醫生名叫何啟生,是市裡最頂尖的內科醫生,與父親互相認識,且關係較好,禮舜也從小認識他,他也正是當年母親的主治醫生。
他看了一眼司徒松,然後嘆了一口氣說道:
「經過檢查,希希的狀況,與當年芷韻的病況如出一轍。」
禮舜一驚,因為這正是媽媽的名字。
「同樣是腦幹異常引起的昏迷,而且同樣找不到確切的病因。」
禮舜已經被震驚得一句話說不出來了,但司徒松表現卻表現得十分平靜,彷彿早已知曉這一切將會發生。
「雖然芷韻已經過世幾年了,但這種病在醫界也沒有更好的結論與進展,畢竟全世界都沒有相似案例。醫院這邊能做的,也只能全力照顧好病人,讓病況發展得沒這麼快。」
說罷,何醫生搖了搖頭便去了下一個病房,留下了走廊上落寞的兩父子。
直至今日,佑希依然生活在醫院裡,入院以來,病情十分反覆,時常會突發性的陷入昏迷,甚至呼吸困難和嘔吐,但值得欣喜的是,最近幾個月里病情似乎得到了控制,發病次數越來越少,禮舜把這一切歸功於醫院專註的照顧。
……
禮舜走在住院大樓七層的走廊上,除了前台的幾個護士,其他的病房都是空蕩蕩的,唯一有人的房間,便是妹妹所在的2號病房。據何醫生的說法是,醫界幾位德高望重的學者參與了這次治療,為此還包下了住院部的整一層,作單獨的觀察與呵護。
「哥!」
禮舜一推開門就發現佑希在門前等他,並且摟住他的手臂變開始依偎了起來。雖然佑希也足有171的個子,但在禮舜的186的身高下,還是顯得有點小鳥依人。
「我一聽腳步就知道是你!」
畢竟是空蕩的樓層,腳步聲輕而易舉的就能被聽見。
妹妹還是像往常一樣高興。
從前她表現得輕鬆愉悅是為了不想讓哥哥擔心,隨著病情的有所好轉,現在她的開心是發自內心的。
佑希吃著帶過來的晚飯,禮舜便在一旁看著。
佑希比剛住院時稍微胖點,雖不比入院前的勻稱健康,但這也給了禮舜莫大的安慰。回想起剛入院的那段時間,短短几星期便瘦脫了相,骨瘦如柴,就連想起那段記憶都讓禮舜有些后怕。
禮舜看了眼床頭櫃旁的書,是一本高考的題集。
「你還打算參加明年的高考嗎?不打算延一年?」
「嗯。」
佑希點了點頭,嘴裡還吃著東西。
「別看我在這躺了一年多,學習可一點沒落下。而且我的身體現在變好了,覺得自己有能力去迎接明年的考試。」
禮舜也不會多說什麼,因為他自小就知道這丫頭只要做了決定,誰也沒辦法勸得動。
佑希戴著眼鏡,一頭幹練的短髮,儼然一副學霸的模樣,記得以前佑希的頭髮還長一些,是剛好到肩中發,入院后剪短了,不過現在看,反而感覺更加秀氣。
「爸今天有事忙嗎?」
佑希突然問道。
「嗯。還是一如即往的沒說緣由。」
這一點上禮舜還是有點記恨父親,對母親和妹妹的病情似乎都不怎麼上心,母親病重的那段時間也沒來看過幾次,總說自己有不得不去做的事,但具體是什麼也不說,他總覺得父親是在逃避。
「爸爸應該是有他的苦衷吧。」
佑希望向天花板,擺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她其實注意到了哥哥的不悅,想暗示他別想太多。
「好了,我吃完了,你回去吧。」
禮舜便收拾了一下東西。
「那我走了,你注意身體哦,看書別太傷神。」
「知道啦,那你也路上小心。」
兄妹就此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