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光與焰
羅曼的臉上的鞭痕已經痊癒，只留下了凝固的血痂。
他感覺到自己的身軀里的確有了光之神的賜福，溫暖炙熱。
「先知，我們要怎麼做？」礦坑裡的人看著羅曼，滿懷期待。
他們相信，羅曼這位光之神的先知一定會給人類尋找一條出路。
只要羅曼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拿起鋤頭和精靈監工拚命。
「帕多，你過來。」羅曼卻把目光看向了角落裡一個強壯的男人。
帕多是礦工里中最高大的，足足有兩米多高，肌肉也很發達，甚至超過獸人。據說帕多有著巨人血脈，不過他的腦子並不是很好，說話總是結結巴巴的。
「羅……羅曼……」帕多傻笑著站起身，走到了羅曼的身邊，他的身上傷痕纍纍，滿是傷口。帕多是昨天礦坑塌方時的唯一倖存下來的人類。
羅曼把手放在了帕多的身上，然後閉上了眼睛。
據說光之神有著兩種權柄，一種是聖光，能夠治癒傷痛，另一種則是火焰，能夠毀滅光之神的敵人。
現在，他想要驗證一下，用聖光去治好帕多。
只見一層聖潔的光芒籠罩著帕多滿是血污的身軀，彷彿輕紗一般微微搖曳。
「又是神跡！」人群驚嘆著看著帕多，這個巨人身上的傷口正在快速地癒合。
「光……光……光……」帕多緊緊抱住了羅曼，險些沒把他勒死，「……之神！」
自己真的有魔法了！羅曼拍了拍帕多巨熊一樣寬闊的手臂，「先放開我，帕多！」
「對……對……對不起。」帕多連忙放開羅曼，懊惱地撓著自己滿是粗壯紅髮的頭頂。
「大家聽我說。」羅曼拍了拍手，讓眾人安靜下來。
「銀鹿礦坑的守衛並不森嚴，只要我們想，隨時都可以逃出去。」羅曼蹲在地上，畫起了地圖。「這個點，就是銀鹿礦坑，精靈監工總共有十個人，我們卻有著三百人。」
「但問題是，就算跑出了銀鹿礦坑，我們也並不熟悉迷霧森林的地形。」妮娜補充說道。
此前，羅曼和妮娜已經討論過不少種逃跑方案，但如何逃出迷霧森林才是最大的問題。
迷霧森林的樹木十分高大，能夠遮天蔽日，生活在樹木上層的精靈自然不會受影響，可森林的下層卻是常年黑暗不見日光，不但有著濃密的灰色霧氣，還有著不少危險的野獸。
如果說，銀鹿礦坑是個小監牢，那麼迷霧森林則是一座更大的監牢，而且更加兇險，一旦迷路，就算不被精靈用箭射死，也會在野獸的利齒下殞命。
「現在不一樣了。」羅曼抬起頭，看著四周的人類，「我們折損了四分之一的人，精靈絕對會補充人力，也就是說，他們會從其他地方調人。」
「而這些新的人類就會告訴我們大致的方向，這樣一來，我們逃出迷霧森林的機會就會大增！」羅曼站起身，周圍礦工們的眼神已經不再麻木迷茫，他們有了名為希望的東西。
「我們先回去工作，不要讓精靈起了疑心，今晚，我會和其他礦區的隊長談談。」羅曼拿起鶴嘴鋤，重重地敲在了一塊閃著銀光的岩壁上。「記住，人類永不為奴！」
「人類永不為奴！」礦工們向著岩壁發泄著怒火，彷彿把石頭當成了精靈的臭臉。
日暮西沉，天邊的火燒雲自在地飄著，遠處高聳的樹木投下了層層疊疊的陰影。
剛從礦坑裡出來的人，
在這陰影中灰頭土臉地低下頭，向著住宿區走去。
而另一隊礦工，則提著油燈準備輪換。銀鹿礦坑從來不會閑著。
精靈監工看著滿滿當當的秘銀礦車，臉上不由露出了微笑，他們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出來的那批人，眼神已經變了。
從麻木不仁，變成了堅毅悲憤。
羅曼拉著妮娜的手，走進了一處簡陋的石窯里。
石窯，就是精靈分配給他們的住處。
羅曼的石窯被妮娜打掃得非常乾淨，盡頭有一張破爛的白色鹿皮，算是床鋪。
這隻精靈鹿是從迷霧森林裡跑進礦山的，被羅曼抓住後用鋤頭敲死，那晚他請了大家一頓鹿肉，然後被精靈監工抽了三天的鞭子。
今天，羅曼邀請了所有的隊長參加這次會議。
銀鹿礦山總共有四個主要礦坑，從一條主坑道分叉而成。每個礦坑都有一百人勞作，其中有一人擔任隊長。
一號礦區的隊長就是羅曼，二號礦區的隊長是人稱猛獸的布洛克，三號礦區的隊長是老瘸子，而四號礦區已經全部殞命了，只剩下了巨人帕多。
很快，一名強壯的中年男人走進了羅曼的石窯，他剃著光頭，表情兇惡，粗壯的眉毛下是怒火四溢的棕色眼睛。
「羅曼。」猛獸布洛克靠著石壁看著他，「我們到底什麼時候行動？不能再等下去了！再來一次礦難，我們的人手就不夠了！」
猛獸是絕對的強硬派，他一直是羅曼最忠實的擁護，對羅曼的話深信不疑。
不過，他的脾氣太過暴躁，目光不夠長遠。
「猛獸，你先坐下。」羅曼給他倒了一杯溪水，「等老瘸子到場，我就把計劃說出來。」
「老瘸子就是個懦夫，他以前可從來沒參加過會議！」話雖如此，猛獸布洛克還是乖乖地坐在了地上，煩悶的用粗壯的手指敲打著地面。
不多時，一個枯瘦的老人也一瘸一拐地走進了石窯內。
他的頭髮稀疏，已經掉得差不多了，臉上也滿是老人斑。
老瘸子是銀鹿礦坑裡活得最久的人類，已經九十三歲了，而其他人類，能活到四十五歲就算不錯。
他的個頭很矮，臉上很慈祥，總愛跟小孩講光之神的故事。
「羅曼首領，你叫我來幹什麼？」老瘸子彎下腰，對著羅曼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
「我不是什麼首領。」羅曼站起身，「這次請你過來，我想詳細了解一下六十年前銀鹿礦山人類叛亂的事情。」
「哦。」老瘸子渾濁的眼眸眨了一下，「你問吧。」
「六十年，所有領導叛亂的首領都死了，為什麼你還活著，而且滋潤地活到現在？」羅曼扼住了他的脖子，「我只想聽到一個答案，到底是不是你背叛了人類，是不是你提前把計劃告訴了精靈？」
老瘸子看似懊悔地點了點頭，但眼中卻沒什麼表情。
其實，他背叛人類已經是個共識，但從來沒有人敢當面指出。
老瘸子的背後是精靈，他們害怕會招來精靈更大的報復。
「我是為了種族延續下去，他們不可能勝利的，當個奴隸雖然辛苦些，但至少還能活著，如果……」老瘸子那張醜陋的爛牙嘴卻突然停了。
一縷炙熱的火焰從羅曼的手心冒出，融化了老瘸子的喉嚨，血肉的焦臭味道讓老瘸子窒息。
他根本就不相信羅曼會殺了自己，那雙渾濁的眼中滿是驚恐。
「達奇，我以叛國罪的名義，判你死刑！」羅曼鬆開了手，老瘸子頓時渾身都冒起了明亮的火焰，在地面上如死魚一般亂扭著。
他根本不信老瘸子的任何狡辯，背叛就是背叛，每個背叛者都會替自己找好理由。
老瘸子很快就不再動彈，成了一攤枯白的灰燼，被晚風吹散，被來來往往的礦工踐踏在腳下。
猛獸布洛克的臉上比老瘸子剛才的表情更為驚訝，他並不是驚訝於老瘸子的死，而是驚訝於羅曼的魔法手段。
「羅曼，你真的被光之神選中了！」他握住了羅曼的肩膀，大笑道：「不，不是羅曼，是先知！」
「猛獸，你還是叫我羅曼就好。」羅曼的臉色有些蒼白，召喚火焰非常消耗體力。
他握住了猛獸寬厚的手，堅毅地說道：「現在，我們該商議一下戰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