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你有潔癖嗎
進化研究會表面上是一座平層四合院，但地下卻足足有五層。
重力室在B5。
「準備好了嗎？」柳四娘把手放在合金大門的按鈕上，「一旦進去，可沒有後悔葯可以吃，我不會放水的。」
高慶搖頭，「沒準備好。不過……請開門吧。」
柳四娘按下按鈕，「不要怕，這只是仁愛高校的入門課程。」
轟隆隆！！！
高慶聽到巨型機器啟動的聲響。
隨著大門緩緩開啟，他只覺屁股上彷彿被火車頭撞了一般，整個人直接飛進了大門內——柳四娘一腳送他進入了重力室。
然後他沒能爬起來。
高慶只覺彷彿有一座大山狠狠地壓在了自己身上！！
「這就是入門課程？！！」高慶的雙眼瞬間血絲密布，他聲音嘶啞地怒吼：「老子快要被壓成肉餅了！」
柳四娘抱著肩膀站在原地，俯視著高慶：「只是區區6個G的重力罷了。」
只是？！區區？！
高慶覺得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哀嚎，甚至腦漿子都在沸騰——他覺得自己快要碎了！
「等一等！停！」高慶拼了命的喊，「我是法師啊，老子又不是坦克！搞什麼飛機！」
柳四娘絲毫不動，看上去雲淡風輕：「越痛苦，精神力就越強。」
高慶徹底閉嘴了。
他知道，乞求毫無意義——想必，無論是柳四娘還是鈴木，在仁愛高校都是這麼過來的，她們都可以承受，憑什麼自己不行？
高壓之下，高慶開始劇烈地咳嗽。
鮮血沿著他的口鼻滴淌。
柳四娘轉過了身，背對著高慶：「如果你真的希望停止，只要你喊出安全口令就可以。」
高慶默不作聲，甚至根本沒有詢問安全口令是什麼。
能怎樣？
左不過自己命不久矣，究竟是被壓成肉餅還是因為肺癌窒息而死，這本質上沒什麼區別。
他用手拚命地扣著地面，任由自己全身上下汗水沿著毛孔噴射。
我只當這一百多斤不是我自己的。
三個小時之後，高慶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狗一樣，躺在原地大口喘息。
柳四娘彎腰，俯身，抱起高慶。
她既不嫌棄高慶滿身的汗水，也不嫌棄他濃烈的「男子氣息」，面無表情地抱著他來到正廳。
柳四娘說，「王先生，麻煩上菜。」
王先生嘿嘿一笑，「小子，不錯啊，挺過來了嘛。」
高慶像是死了一樣，橫在柳四娘的臂彎，連眼皮都沒抬。
他的身體每一寸都在瘋狂咆哮，瘋狂地釋放著疲憊的信號，就連他的大腦中都是亂糟糟的思維，碎成了一鍋粥的雜念。
此刻的他，根本就是處在似想非非想的玄妙境界——這倒不是什麼突破，而是完全的崩潰。
他的理智已經徹底崩壞！
王先生拿出來的，除了烤肉之外就是水煮蛋。
他把整個餐桌擺滿之後，就樂呵呵地關上了房門：「你們好好享受難得的獨處時光吧，我這個廚子的責任盡到了。」
柳四娘壓根沒抬頭看他，只是抱著高慶坐在了桌邊，手裡抄起一隻烤羊腿。
她低頭，看著高慶的眼睛，認真地問：「你有潔癖嗎？」
高慶好像聽懂了，又好像完全沒聽進去。
但他知道，他想要進食，想要吞下一頭牛！
只是他根本連動一下頜骨的力氣都沒有，
好像下巴就根本不是他的。
柳四娘啃了一口烤羊腿，然後細細地咀嚼，直到嚼了肉泥。
她用手一捏高慶的嘴巴，然後……
她貼了上去，把肉泥送進高慶的嘴裡。
柳四娘看著高慶那雙已經驚愕到無法轉動的眼睛，言簡意賅地說：「我沒有病，也刷過牙。吞下去！」
高慶那亂糟糟的思緒，此時已經被清空。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柳四娘補了一句：「如果你不吃那隻能證明你嫌棄我。不如，換王先生試試？」
那個光頭嗎？
高慶拼了命滾了滾喉結，吞下了肉泥。
原來是這樣的滋味……
高慶的眼睛之中泛起了一絲光亮，他用力地，認真地盯著柳四娘近在咫尺的臉龐，眨了眨眼睛。
我是不是變態……
……
……
吃過了午飯，高慶像是個屍體一樣，躺在床上一直睡到天亮。
他感覺自己還行，雖然全身酸疼得簡直像是刀子在割自己的肉，但好歹能爬。
柳四娘扶著他到衛生間，用牙刷塞到他的嘴裡，一寸寸替他刷牙。
高慶含糊不清地說：「刷不刷有什麼關係，反正一會也得累一身汗。」
「不刷不行。」
「為什麼？」
「我怕你吃不下飯。」
「不至於啊……」
「我吃不下，你就吃不下——今天7個G。」
「啊？！」
沒想到，刷完牙之後，柳四娘居然用毛巾蒙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後一把撤掉了高慶的睡衣：「我得把你洗乾淨。」
真的是洗，洗衣服的洗。高慶的體重在這個怪力少女手裡，跟個布娃娃並沒有太大差別。
她把高慶泡在浴缸里，翻來覆去地揉捏，甚至高慶懷疑她會把自己抻起來然後擰乾。
好在柳四娘還算有點理智，最後給他裹上了一套新的睡衣。
「走吧。」
「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嗎？去了重力室又一身汗，為什麼要先洗澡？」
「因為我習慣乾淨著進去。」
又是痛不欲生的三個小時過去，高慶再一次累成死狗，是真的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欠奉。
這一次，王先生開始勸柳四娘：「過猶不及啊，你重力加這麼快，他承受不住的。」
柳四娘抱著高慶，開始用手撕扯烤雞：「他沒幾天好活了。司馬當活馬醫。」
高慶默默地嘆了口氣。
你說得對。
無論如何我都要在死之前再一次看到我父親，不論生死。
哪怕我能給他立個碑，給他磕個頭也好。
柳四娘看得出高慶雙目中亮晶晶的東西是什麼含義，她緩緩咀嚼著雞肉，然後用雙手撫摸著高慶的臉頰。
她把肉送進高慶的嘴裡，然後抬起頭，輕聲道：「朋友，謝謝。」
高慶回報以眼神，用力地吞咽。
他深深吸氣，似乎在虛空之中看到了明亮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