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銀座的溫柔鄉

慶河忽然有種昏沉的酥麻感，就像是正在泡溫泉。他半夢半醒間，意識到那個有些復古，曖昧，又充斥著陰謀和金錢慾望的夢又來了。

這個夢都圍繞著一個霓虹的年輕人，有時候是旁觀者的第三視角，有時候是年輕人的第一視角。

很巧合的夢裡的主角和自己同名，也叫慶河。

全名是松下慶河，大學剛畢業，新晉社畜，善良軟弱，被周圍人排擠打壓，是2000年東京的一個資深議員遠山成間的菜鳥第二秘書。

此刻夢裡的場景是在繁華而奢靡的銀座。一間鋪著嶄新鮮紅的地毯，燈光璀璨的門廳處。

「mama！好久不見！您還是這麼的光彩照人！」銀髮的遠山老頭和白天在議會發言時嚴肅表情完全不同，此刻臉上是色眯眯的油膩。

「mama」指的是這間高級俱樂部的老闆娘小蒼代子。

「我還以為遠山先生已經忘了我，在銀座的其他俱樂部找到了真愛呢！」

和服也掩飾不了女人的豐腴之美，她假裝生氣的輕輕蹭著老頭的肩膀。雖然笑起來眼角有著不明顯的細紋，但是歲月所裝點出的成熟風韻讓遠山早就醉了。

「怎麼會呢，我的心都是代子的。只是最近有些忙，你知道我們又要中期選舉了。」老頭說話間故意露出一副疲憊神態。

他最近確實頻繁出現在另一家新開的俱樂部，不知道是哪個多事的把這事傳給了代子。

「遠山先生真是受累了，為了地方的人民，您一直是這麼的辛苦操勞。今天可一定要喝的開心！」

老闆娘立馬一臉心疼的摸了摸老頭子厚實的手背，像是相信了他的鬼話。

遠山成間趕緊回握住代子假意抽走的手，細細的摩挲著嫩滑的手心，臉又像雛菊一樣綻開了。

這番攻守來往完畢。老闆娘才側身和遠山議員身旁的第二秘書松下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兩人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只是老闆娘小蒼代子知道年輕人不會在遠山議員跟前呆太久，也就不願意在他身上浪費太多精力。

遠山先生真正的心腹是第一秘書茂木嶺，這個第二秘書他其實根本不待見。

原因很簡單，年輕人雖然模樣挺好，但是性格意外的有些木訥，連店裡的女孩的示好，他都會顯得有些驚慌失措。

政治家這條路可不是只要一張臉就可以的，你得有腦子，還要心理素質過硬。

當然如果你已經有了腦子，那麼臉也是加分項。

比如同樣的地方競選人員，自己更願意選一個長的好看的。但這個年輕人太蠢鈍。

三人沿著擺滿了花籃的走廊進去，在衣帽間有服務生接過了大衣和公事包。然後就看見了一個很大但是布置的很舒適的沙發區。

沙發區總共有八個分區，都是沉地式設計。

每一個分區圍繞著中間橢圓形桌子是一圈鬆軟寬大的沙發，每張桌子和沙發構成了一個圍城，圍城之間用巨幅油畫，還有爬滿了藤蔓綠植的隔斷巧妙的隔開了視線和聲音。

燈光也是偏曖昧和昏暗。剛剛好讓客人看清身邊的年輕女孩還有去衛生間的路。

此刻慶河的視角又換成了松下本人的。

感受著倚靠在肩膀上的柔軟臉頰，看著遠山老頭身邊的正在敬酒的老闆娘迷藥一樣的眼波。

慶河有些疑惑，因為在之前的夢裡每次去俱樂部的時候，遠山先生和第一秘書茂木嶺都不會讓松下入座，而是把他扔在女孩們的化妝間里。

雖然化妝間這種私密的地方到處都掛著女孩們的貼身衣物和可愛的小物件，會讓一部分人羨慕有這樣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但是這對於一個議員的秘書來說，其實是極大的輕視和侮辱。

有點志氣的人也就摔桌子走人，老子不幹了。但是松下是個沒權沒勢的大學畢業生，他沒有摔桌子的底氣。

所以他只會小心的和暫時沒有去招待客人的女孩打招呼。

那種弱者的氣質實在是浪費了他的身高和臉蛋，這是女孩們的共識。

只有一個叫美智子的圓臉小姑娘會在進休息室時和他打招呼，給他倒一杯水，然後說句辛苦了。

奇怪的是，這次茂木嶺意外的沒有來，松下卻坐在了賓客區的鬆軟沙發上，而且肩膀右側有溫軟的身體依靠著，鼻腔里不時的傳來一股甜甜的柑橘調的香水味。

「松下先生，你在想什麼呢？是柚子不夠可愛嗎？」手臂被微微晃動。

視線微微左轉，坐在身邊的女孩有著大大的眼睛和巴掌大的小臉，畫著精緻的妝容。

笑起來就和家裡的貓一樣可愛，但是言語間帶著股職業的老練，就連撒嬌也是恰到好處，不顯得忸怩，也不讓客人有壓力。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請柚子小姐原諒！」雖然女孩子很可愛，但是慶河依舊感到了松下心底強烈的未經世事的驚慌，說著就要站起來鞠躬。

慶河覺得他應該是個處。

「你給我坐下！」遠山老頭砸過來憤怒的眼神，原來老闆娘代子正要喂他吃櫻桃，剛剛放到唇邊，氣氛就全部被破壞了。

老頭的眼神頗有些氣急敗壞。

慶河也感慨著，這等好事對於其他餓狼來說簡直是求之不得，但是卻把這個剛從地方來到大城市的松下給嚇壞了。

如果是自己會害怕嗎？好像也稍微會有點慌亂，畢竟自己也不過是只有一個前女友的大學畢業生，但是自己學習力和適應力很強。

「一會兒梅村先生來了，你就陪他喝酒，喝高興了知道嗎？」

「可——可是茂木先生不是更——」慶河又感覺到了松下的不安。

「更什麼？」遠山先生怒目直視著這邊，就連夢裡的慶河也被老頭兇惡的眼神嚇了一跳，果然松下的第一視角比之前的第三視角要憋屈和驚悚的多。

「今天你的任務就是要陪梅村先生喝高興了，你知道他對我的提案通過這件事是多麼關鍵的人物！」

慶河的意識里，或者說是松下的意識里隱約的出現了一個和工業有關的議案，是遠山老頭和某個企業主之間達成的某種交易的產物，對於這個企業未來的前景有很大的正面助力。

當然只要這個議案通過了，那麼企業主也會在以後遠山派競選時提供豐厚的捐款。

而梅村先生則是遠山老頭所在的自游黨中另一個較大派的領導人物。

所以議案想要在黨內通過討論，就必須這個叫梅村的大佬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