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萬般皆是命
由於不是至親,劉升父子吃過午飯也就準備起身離開。劉升本想就打劉庸這件事給於鐵城再說道說道,看著這種場面最後還是搖頭走了。
「劉庸哥哥!」
他們剛一出門,玲瓏偷偷跑了出來。
劉庸也正愁想見她一面,高興地喊:「玲瓏!」
玲瓏站立,對著劉升微鞠了一躬說:「對不起!伯父!是玲瓏不好才讓哥哥受了委屈的。」
劉升不成想玲瓏這丫頭如此懂事,心中怨氣也消了不少。
劉升說:「傻丫頭!這事不怪你!」
玲瓏有些害羞地把雙手握在一起,似乎醞釀著一些難以啟齒的話語。
玲瓏定了定神,看向劉庸,鼓起勇氣說道:「其實,爺爺走後爸爸整夜整夜地沒有睡覺,他很後悔對劉庸哥哥那樣做。爸爸最後對我說,等以後長大了,大學畢業了如果我們願意,就,就同意我們在一起。」
劉庸說:「真的嗎?」
劉庸如死灰般的內心似乎重新發現了一絲光亮。可是他轉念一想,如今兩人都轉了學,要大學畢業得多少年以後啊。不由,又有些失落。
玲瓏見他仍不開心,以為還在生父親鐵城的氣,就要安慰,卻聽劉升說話了。
「玲瓏!你們還小,這種事情不能兒戲,等你們長大了再說吧!」
劉升說完,和劉庸一起走遠。玲瓏立在原地,見劉庸回過頭來看她,她想要揮揮手,伸出小手卻又覺得像是告別,一時僵在哪裡。
劉庸不敢再看,回過頭來繼續走路。這時的劉庸內心是複雜的,因為他這次見到玲瓏時。竟沒有了哪種奇妙的感覺,之前他每時每刻都要見到她,感覺玲瓏就是她的全部。
她的一媚一笑都美若天仙,離開她的每一秒都度日如年。可是,這次他沒有了哪種感覺,只是覺得她是自己很重要的一個朋友。
經過這場風波之後,鎮一中的生活顯得平靜了不少,只是他每看到教導處主任那張通紅的臉孔就覺得噁心。
鎮一中比起二中來,顯得紀律嚴明,但也有缺點,就是生活節奏太快。這一點讓劉庸很難適應。
早上5:30分就要起床,刷牙洗臉的環形洗臉池幾十個水龍頭你擠我扛,因為學校提倡節約用水,那水流的太慢了!而第一中學從來沒有這種情況。
5:45分,開始操場集合跑步。
6:00整跑步結束后開始早自習,有些搞怪學生開始大聲咆哮式的朗讀。老師對於這種是不管的,管的是那些不張嘴,打瞌睡的傢伙。
開飯時間是7點整,每到6:59分就會看到大家蠢蠢欲動,拿著不鏽鋼飯盆準備往外衝刺。
一天紅臉教導處主任遇見一個學生在開飯鈴聲響起的瞬間衝出了教學樓,逮住了他。
吃完飯,升國旗的時候,這位吃飯先鋒被要求把飯盆舉過頭頂,在全校師生面前完成了升旗儀式,並受到了通報表揚。
這些使周圍同學捧腹大笑,劉庸卻是冷笑連連,在他看來紅臉這種懲罰過頭了!他本就討厭此人,對他的做法自然也仔細深究。
轉眼又到了夏天,學校的廚師們嫌熱,把燒飯的大鍋和灶台移到廚房外邊的樹蔭處。
那時,食堂往往坐不下所有學生,就在食堂外的樹蔭下給學生們擺放一些供吃飯用的桌椅板凳。
一天中午,學校安排的是刀削麵,劉庸像往常一樣用學校的飯票買了一碗。吃的正香時,忽然看見碗里有一隻黃色帶毛的毛毛蟲,已經被翻炒的稀爛,但劉庸還是一眼認出,這是臭椿樹上很常見的毛毛蟲。
此蟲以臭椿樹葉子為食,最是濃腥哄臭,劉庸頓時噁心嘔吐不止。
漸漸的,他討厭這個學校的一切,早上和晚上洗漱時的擠扛,睡覺時臭氣熏天的腳臭味還有那碗蟲伴面。
星期五的下午,他因為輪到值日晚放學了一會兒,當他打掃完教室,到停車處取自行車的時候,忽然發現他的車子找不到了。
那時丟車也時有發生,所以每個人都把自己的車子用一把U型鎖將後輪鎖上,並且學校也用大鐵鏈字再鎖一道,直到星期五放學時將鐵鏈打開。
可是,他的車子還是丟了!
這個自行車是家裡賣了糧食換來的,是唯一的交通工具,如今丟了如何向父親交代?再者,每個星期的伙食費就已經讓劉升負擔不起了!如今車子丟了,下面該將如何呢?
再賣糧食嗎?好像只有這一條路行得通。可是,家裡的糧食已經不多了!
如果父親仍然賣糧食的話,那就不上學了!
他的心中再次萌生了這種想法,他受不了父親哪種因為困苦貧窮而懊惱的樣子。
他拖著沉重的書包,一步步走了十里路,直到天黑透才回到家中,將丟車的事情告訴了劉升。
果然,劉升得知后就愁雲滿面。
第二天,劉升一瘸一拐地將僅剩的幾袋口糧從屋子裡拉了出來,臉上帶著化不開的憂慮。
「父親!不要再賣糧食了!賣光了你和奶奶吃啥?這學我不上了!」劉庸懇切地說道。
這一次的劉升猶豫了!正如劉庸所說,他也害怕到時候沒吃的。但轉念一想,又咬了咬牙繼續拖動糧食。
「父親!」劉庸急了!繼續說:「你不用弄了!這次我真不上了!我想好了!我可以出去打工,您不是常說「有智吃智沒智吃力」嗎?」
這使劉升徹底猶豫了!他也聽過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說法,可是農夫所向終究不過秋收麥黃。
想到以後更加負擔不起的高中大學學費,劉升無力地深深地嘆了口氣,他坐在了糧食袋上點燃了一支煙。
本來,劉升想到了很多人,他們也許會在劉庸上不起學的時候救濟他們。可是,腦海中又一個個的排除乾淨。大姐、二姐、二哥都還不富裕,已然自顧不暇。四弟在外漂泊創業亦是舉步維艱,老大在醫院工作最是穩妥,現在卻在鬧離婚。
思來想去,劉升終於再次嘆氣說:「哎!不上就不上吧!」
2005年,本應該在來年的夏花炙陽里走向高中的劉庸,像很多叛逆貪玩的孩子一樣,走出了校園。懵懂的他們不知道,迎接他們的是最難走的荊棘沼澤,他們大部分人都會陷入其中不能自拔。那裡也沒有春暖花開,沒有彼岸光明。
而這一切就從一場禮堂傳教開始,這在劉庸以後的成長過程中也增加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因為考慮到年齡不夠,出遠門尚怕找不到工作,劉升托遠方親戚讓劉庸來到了浮洲市的重工業發達,經濟相對繁榮的舞鋼縣。說好,第二天去物色一個飯店裡工作。
這個遠房親戚也姓劉,和劉家有些關聯。看著很是慈祥隨和,是個六十歲左右的老年人,當晚安排劉庸在家裡落腳。
吃過晚飯後,他對劉庸說他剛接觸了基督教,今天正好有一場傳教會想去參加一下。
這老頭告訴劉庸,他原本不信,是幾個老頭老太太非要拉著他信,他推脫不掉,後來覺得這基督教勸人向善,也就漸漸地也跟著跑跑。
老頭的意思是放他一個人在家,人生地不熟的不放心,想讓他一起去聽聽,就當飯後溜達溜達了。
劉庸一口答應,對於這種新鮮事物,這個年紀的好奇心驅使他也想去看看。
這場傳教會在一個破舊的大堂里舉行,布置的像個教室一般。上邊是講台黑板,下邊整齊放著一排排小凳子。
來到禮堂的人大多都是些和老頭差不多大的老年人,有五六十人,劉庸和老頭去的時候已經坐滿,他們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裡勉強找到兩把凳子做下。
講台上的講師年齡稍小,有五十多歲,是個婦人。
只見婦人手捧聖經,說主創造了一切,主說有了星期天,我們才能在這裡相會,最後在胸前畫十字架,念阿門。
劉庸初入世事,那裡聽得下去這種說教,他感覺這都是自欺欺人的說法。
他本身想中途離開一會兒撒泡尿,誰知他剛和老頭說話,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嘴中都念念有詞,在胸前畫十字架,並說:「主保佑他吧!」
劉老頭小聲說:「堅持一會,中途不能離開的,否則要下地獄的。」
劉庸瞪大了眼睛,他不由有些好笑,但老頭告訴他笑出聲也是不可以的。
劉庸聽得既尿急又瞌睡,直到傳教士開始講故事,把他講精神了。
只聽婦人說道:「之前我有一個親戚,得了病高燒不退,我去探望,發現他是罪孽太深。原本不需要吃藥,每日吃些素餐,禱告三天就能被救世主原諒,誰知他不聽勸,中途偷偷吃藥不說,只禱告兩天他就去了醫院,結果死在了去醫院的路上。」
劉庸再也聽不下去,因為他真的憋不住了。他拉拉老頭示意他憋不住尿意,悄悄從後門走了出去。心想:萬能的主啊!這些人不讓撒尿!懲罰他們吧!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