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山中偶遇

穿上男童衣裳的果倫塔看上去更像一個男孩了，腦後只垂著幾條細細的髮辮，再也沒有盤起來過。

書院里的女孩子們常常交流各種漂亮的髮髻，果倫塔也不參與，因為她不感興趣，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沒有得體的女裝，即使學了那樣漂亮的髮髻，也是無用武之地。

溫都氏看到果倫塔身著男童的書院服，覺得有點委屈孩子，一個女孩子，總穿著男孩的衣裳，確實不是那麼回事。

「塔塔，母親領了月錢，還是給你做一套女裙吧！」

果倫塔搖搖頭，毫不在意地說：「母親，塔不喜歡女孩的衣裳，太淺了，總是弄髒，母親洗衣很累的！塔很喜歡哥哥這件衣裳，有衣裳穿已經很好了，為什麼要做新的，塔要給母親省銀子，買新家！」

溫都氏看著懂事的果倫塔心中一陣發酸。

「塔塔，書院除了教書，還教了什麼呢？」溫都氏溫柔地問。

「嗯…男孩子和女孩子學的不太一樣，男孩子有禮樂，習射，還有摔跤，女孩子習舞，女紅……」

「呀！真不錯呀，書院還教這麼多東西呢！塔塔，你要好好的學女子的課業，知道嗎？」溫都氏說。

果倫塔看來，男子的課業較之女子的更加有趣，再者說了，她穿著男童的衣裳曼舞也不會有多好看。

「塔喜歡男孩子的課業，可以保護自己！」果倫塔實在想不出女子的課業對她來說能有什麼用處。

「可是，女子課業對塔塔來說，才是極有幫助的呀！」溫都氏又說。

果倫塔想了想，說：「哦，塔知道了，女子的課業學好了可以像母親一樣，去做工賺銀子，對嗎？」

「呃……母親的意思是說，你學好了這些，也許就不會像母親一樣辛苦了。」

果倫塔天真地眨了眨烏黑的眼睛，雖然不知道母親的目的，但也點頭道：「知道了。」

溫都氏又說了一些話，大體就是女孩子要溫順，體諒他人，不可爭強好勝一類的話。

果倫塔不懂，母親也溫柔體貼，可是她的溫柔體貼卻換來了父親的厭棄與背叛，所以女孩到底怎麼才會真的被人喜歡，果倫塔很困惑，她也不想知道。

她來書院念書也不是為了被人喜歡，是她喜歡念書。她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希望母親快點給自己一個家，她對父親果成已經不抱有希望了。

書院里的男童人手一張古琴，一到禮樂課時，果倫塔只能偷偷地看著他們彈奏，女孩子們則由一位女夫子教授舞蹈。

果倫塔穿著男童的衣裳，女夫子也注意不到她，直接就將她落下了。

就這樣果倫塔混進了男子的課業里學得熱火朝天，女子的課業她僅僅是一知半解，並不鑽研。

書院教授知識總要進行測驗，恰逢授業期滿半年，童生們都要接受考試。

文試過後，就是樂理，射擊，摔跤等測驗。

室內正中擺放著一張琴，男孩子則挨個進入場地考試，其他人在場外觀看。

果倫塔混跡其中，也進去了考場，她雖然沒有摸過琴，但是指法她偷偷地在紙上練習過無數遍，甚至睡覺的時候也在練。

監考的夫子看了她一眼，微笑著點點頭。

果倫塔端端正正地落座，深吸一口氣，開始了演奏。

她的指法可謂行雲流水，大氣深沉，連夫子都不禁讚歎。

場外的女孩子們也不禁為果倫塔感到驕傲。

習射，果倫塔課課不落，也表現得很出色。

然後是摔跤，果倫塔來到考場，輪到她時，卻發現對手竟是經常欺負她的男孩子。

果倫塔毫不畏懼，連續三次，都將男孩子很快制伏。

男孩子不服，大聲道：「夫子，這個果倫塔，她是女孩，她怎麼可以參加男生的考試呢？」

夫子則言：「她既然學習了，參加考試是必然，你要反思，為什麼她會比你優秀，而不是質疑她的資格。」

本來果倫塔心裡還很緊張，但是聽夫子這樣說，便踏實了。

接著是女子課業的測驗，果倫塔很沒有底。她脫下男童的衣裳，穿上自己的粗布裙，跟著女孩子們一起舞蹈。

「哈哈哈……你們看那個果倫塔，穿得什麼呀，別的女孩子舞得像蝴蝶，她竟像個小母雞……」男孩子們在外頭嘲笑著。

果倫塔雖然姿勢僵硬，卻也勉強合格了。

然後是女紅考試，其他女孩子都綉了好看的花樣，只有果倫塔，她不太熟悉針法，只好綉了一首小詩，女夫子看了，覺得針腳還算嚴謹，倒也沒說什麼。

冬季來臨，書院要放冬假，這就意味著果倫塔要天天貓在家裡看容小姐的臉子了。

果倫塔不願意這樣，只好裝作是去書院念書的樣子，日日出門。

她無處可去，只好揣著乾糧上了山，躲在一處狼洞里避寒。餓了就吃，渴了就吃點雪，困了就睡，太陽落山了就回家。

有一天，果倫塔摟著小狼崽正睡得香甜，狼母突然躥了回來，不由分說地咬醒了果倫塔。

「嗯…怎麼了你？」果倫塔問。

狼母用力拽著她的袖子往外走，果倫塔連忙說：「別咬，我就這一件好衣裳！」

果倫塔跟著它一路走，狼母來到一處大石旁，不停地轉圈，嘴裡嗚哇嗚哇地說著什麼。

「什麼，你丈夫掉進了坑裡？！」果倫塔聽懂了。

湊過去一看，果然如此，坑很深，狼父在下頭正焦急地等待著，它的身邊有一隻已經死了的鹿，還有一個……小孩！

果倫塔一驚，喊道：「狼哥哥，你別吃他，你不可以吃小孩的！」

環顧四周，似乎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借得上力的，果倫塔耶，急得直轉圈，突然，「咔嗒」一聲，她踩碎了一根枯樹枝。

也許，可以嘗試一下笨方法！

果倫塔告訴狼母，多尋一些樹枝來，她自己則上了樹，嘗試折下大一些的樹枝。

不斷地有樹枝填進深坑，狼父也相當聰明，將那些樹枝踩在腳下，一點點地抬高自己。

坑底的小孩被這嘈雜的聲音吵醒了，抬眼看了看，嚇得不知所措，當即哭了出來。

「別哭，你跟著大狼一起爬上來，來呀！」果倫塔在上面喊著。

「它會…吃我吧？」小孩淚眼汪汪地問。

「不會的，它要吃你早就吃了，不會等到現在！快來！」

小孩抹乾了眼淚，腳蹬住陷阱中的雜物，慢慢地爬了上來。

果倫塔拉住他的手，一把將他拉了出來。

「謝謝…哥哥！」

果倫塔一愣，然後咧嘴樂了，對著小男孩左看看右瞅瞅，彷彿很是好奇。

「你…這身衣裳真好看！」果倫塔拉起小男孩的衣裳直楞楞地讚歎道。

果倫塔抬頭看著小男孩，取出小手絹擦了擦他的臉，小男孩頓時開始呲牙咧嘴，彷彿很是痛苦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