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呆若木雞
「哎呀，果成…怎麼生這麼大氣嘛！」容小姐從屋內緩緩走出，不屑地掃了果倫塔一眼，道：「不就是武生初試嘛，小孩子考著玩的，又不會真的做武舉人，你怕什麼？孩子在這個年齡就是很好動的，你不讓她去，她心裡該有多不痛快呀！來，塔塔，我來給你簽字！」
這個容小姐不知道又是唱得哪一出，居然會幫自己講話，果倫塔覺得不太適應，但仍然心存感激。
「謝謝姑姑，可是……字還得父親簽才行。」果倫塔小心翼翼地說。
「哦？怎麼說……」容小姐不解。
果倫塔咬咬牙，如實答道：「需要…需要父母的簽字才能生效。」
容小姐眯著眼睛審視著果倫塔，臉色漸漸變冷。
「…你是說，我沒有這個權力是吧？！」
果倫塔不敢說話了，低著頭盯著著自己腳，嚇得渾身微微顫抖。
「說什麼呢，容兒！」果成態度忽然一軟，來到容小姐面前為她倒了一杯水，說：「你當然有這個權力了，是孩子不懂事，咱們不跟她計較啊！養好自己的身子最主要。」
果倫塔腦子「嗡」地一下，一片混亂。她吃驚地看著父親，他怎麼可以這樣，他怎麼總是這樣！
前些日子兩人不是吵架了嗎，怎麼又突然和好了？！
「過來！」果成冷下臉，命令道。
果倫塔戰戰兢兢地走過去，心提到了嗓子眼。
「叫人！」
「嗯？」果倫塔懵了，父親到底要她叫什麼？！
「這孩子，木頭一樣！怪不得不招人待見呢……叫人吶！」果成大聲呵斥道。
「叫…叫什麼人？」果倫塔都快嚇哭了。
果成一把薅住果倫塔的衣領，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厭惡地罵道：「你是傻子嗎，啊？！人家在給你台階下呢！給你台階你都不會下，給你臉你都不要嗎？！叫人！」
果倫塔嚇得眼裡噙出了淚，委屈得發抖，說：「父親……」
「傻子！不是叫我，是她！！」果成氣得眼珠圓睜，像要吃人一樣。
果倫塔更懵了，父親到底要果倫塔叫容小姐幹嘛，他為什麼要這樣欺負自己？！
眼前的男人是自己的父親嗎？為什麼才剛剛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又要一下子把她推入深淵呢……
不過就是要考個試，簽個名而已，怎麼搞出這麼多事呢？簽個名，對父親來說，有這麼難嗎？！
「算了果成，別為難孩子了，我都習慣了！」容小姐假裝大度道。
「那怎麼行？家有家規！」果成上一刻還溫柔地看著容小姐，下一刻便橫眉厲目地對著果倫塔吼道：「坐在你面前的是咱家女主，你該叫她什麼？」
果倫塔大腦一片空白，木偶一般喃喃道：「…姑姑……」
「啪！」一個耳光，措不及防地打在了果倫塔的臉上。
大腦還未反應過來，一邊臉便像火燒一般刺痛著。
容小姐也嚇了一跳，她沒有想到果成會這般對待果倫塔，她以為，果倫塔好歹是果成的親骨肉，再怎麼說也不會下如此狠手，今日一見，倒覺得是自己多慮了。
「你個犟種，今日非要將你捋順明白了！」果成狠狠地說。
明明前些日子父親對自己還算可以，還做飯給自己吃，他怎麼又變了？！果倫塔的眼淚無聲地流下來，胸口像壓了塊大石一樣，無法呼吸。
「叫人！」果成又發出了命令。
容小姐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裡，眼底透著得意之色。
「…姑姑……」
話音未落，果成便抬起腳，哐當一下子將果倫塔踢倒在地上。
也許是力道沒有控制好，果倫塔竟躥出去好遠，「砰」地一聲磕在了門板上。
果倫塔被嚇壞了，自己的頭磕到了硬物她竟一臉木然，睜著大大的眼睛沒有一點反應。
果成和容小姐皆是一驚。
「果成，孩子不會是傻了吧？」容小姐有點於心不忍了。
果成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腳會有這麼大的力，心中也不禁後悔剛才的行為。
「塔塔，你……磕到哪裡了？」果成連忙蹲下捧起果倫塔的臉，發現眼角正有血絲隱隱向外滲出。
容小姐覺得事情做的有點過了，果倫塔畢竟還是個小孩，嚇唬嚇唬就是了，若是真將她搞傻了，將來怎麼嫁人呢！
「你等著，父親拿葯給你擦，你別亂動……」
果倫塔獃獃地坐在地上，正了正自己的書包，努力地從地上爬起來，眼神獃滯地走出了門。
「哎……你去哪兒呀？」容小姐在後面喊道。
果成聽見聲音從內室走出，也發現了果倫塔在走，一氣之下罵道：「你敢走就別回來！」
果倫塔卻頭也不回地踏出了家門，她心裡對父親最後一絲的希望，全被果成自己打碎了！
走著走著，天都黑了，果倫塔才走到溫都梁家，她猶豫了片刻，才抬手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舅媽，她看到是果倫塔，遲疑了一下，問：「呃……塔塔，你怎麼會來呢？」
「舅媽，我母親在家嗎？」果倫塔聲如蚊蠅。
「你不知道嗎，她……」
舅媽話音未落，就見溫都梁咚咚咚地跑了出來，緊張道：「姑姑還沒下工呢，塔塔，怎麼了？」
「哥哥，塔沒有得到簽名……」果倫塔聲音虛弱，雙手顫抖著。
「塔塔，你一定要報考武生嗎？」溫都梁問。
「什麼？她要報考武生？！」舅舅聞言走了出來。
光線昏暗，大家都沒有看到果倫塔的傷。
「塔塔，你是女孩子，就應該有女孩子的樣子，怎麼總惦記一些沒用的呢？別怪舅舅說你，你都是大姑娘了，該懂點事了，不可太任性……」舅舅皺著眉頭說道。
「是呀是呀，你母親送你去書院是為了讓你懂得學問，做規規矩矩的小姑娘，你看看你，穿著男裝，還有一點兒女孩子的樣嗎？再說你母親現在也不能總顧著你，她還要……」
「母親，別說了！」溫都梁制止道，隨即對果倫塔說：「塔塔，姑姑最近有點忙，你如果要簽名，我給你要，你別操心這個了，好不好？我送你回去吧……」
「哎呀，你能瞞她到何時……」舅媽無奈，轉身進了屋。
果倫塔站在門外半天，沒有一個人帶她進屋。
舅媽說的對，這裡終究是溫都家，不是果倫塔的家。可是果家，就是果倫塔的家了嗎？！
「不，不用送了……」果倫塔要走。
「……誰呀，塔塔？是塔塔來了嗎……」姥姥聞聲趕了出來，見是果倫塔，連忙拉住她，說：「怎麼不讓妹妹進屋呢！」
不是不讓她進屋，而是他們都有苦衷，進了屋，等不到溫都雅雅，該怎麼辦？！
進了門，見了亮，大家這才發現果倫塔身上的腳印和眼角的傷口。
她像木偶一樣獃滯，兩眼無神地望著地面，她什麼都沒有發現，屋內的陳設有了變化她也察覺不到，儼然像個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