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膝蓋撐不住你啦,流血流淚的。」
塔斯蘭拽起馬洛開起玩笑。
「別,別,了馬腿兒!」
起身時,不小心蹭到塔斯蘭的胸部,馬洛縮回指頭,怕得前言不搭后語。
「依我說,是別了「憨馬洛」的腿兒才對!」
兩人相視而笑,泯了芥蒂……
營帳光線昏暗,廢棄的油桶裝滿紙灰立在中央,鐵皮烤到變形脫色。有隻麻袋擺在床下,幾隻刀叉插破麻料支在外面,馬洛坐到床上撐開袋口,塔斯蘭著急尋找獸血,撈過袋子抖出東西。
「獸血半滴都沒有」
塔斯蘭撩起床單掀翻物品,蹲在地上恨得肩膀發抖。
「這個給你,基德不會再刁難你,我們四個以後都是好朋友。」
馬洛發現床單下面藏著兩梭彈夾,開心地交給塔斯蘭。
「一人一梭」
「你膝蓋有傷,基德為要子彈會好好照顧你。」
塔斯蘭接過一個彈夾,另外一個塞回馬洛。
「我,我不要……」
「只有你們不當我是吊車尾。」
馬洛還回彈夾,輕輕置在塔斯蘭腳邊。
「胖馬洛!」
「塔斯蘭一定帶你離開海天北島。」
馬洛泛著淚光,憨憨的樣子撕痛塔斯蘭的心。
馬洛走向油桶,引燃沒有焚毀的紙張照亮營帳,意外讀到幾行熏黃的字跡——「數日之前,卡琳娜率領小隊北疆執行任務,返程途中遭遇伏擊,其部捕獲的變異生物「紅羊」於海天北島逃脫」。
馬洛和塔斯蘭將油桶拖到賬外,塞滿藤條,引燃大火,黑煙瀰漫的天空下祈禱尹霍,基德活著回來。
塔斯蘭心煩意亂躲進營帳。卡倫時長提到「卡林娜」,做為醒城學院新生,年紀輕輕帶領狩界隊捕獵境外凶獸從未失手。如果不是遭遇伏擊,身價不菲的「紅羊」無法逃脫
突然察覺油桶下面,草皮稀疏土質鬆軟,塔斯蘭刨開一看,果然埋著「獸血」
山頂黑煙繚繞,馬洛捂住膝蓋迎上尹霍,將卡倫撤離的真相和盤托出。奪過紙張,掃過字跡,尹霍將紙團在手心使勁攥了攥。
藤條燒的「噼啪」作響,敲擊著心臟,塵封的往事湧上心頭。母親戰死霸下,骨頭焚化的聲音與此如出一轍。尹霍放不下這段仇恨,常常揣測陷害親母的人是誰——自己的舅舅,霸下,或者是整個醒城……
「我要回到霸下,帶上馬洛和基德。」
「查明真相!」
嗆人的煙霧吸進鼻腔,馬洛的咳聲打斷尹霍的思緒。比起牢騷的馬洛,尹霍更擔心基德,攜起馬洛走入軍帳,叫過塔斯蘭,心急如焚等待基德,制定計劃逃離海天北島。
尹霍拾起刀具,吹掉螞蟻,比劃起來,右手五根指頭燙出刀印。尹霍攥攥掌心插進褲兜。
「長官,要用螞蟻填飽肚子嗎?」
馬洛摳完鼻子,指頭直接放進嘴巴,對著吹氣的尹霍好奇道。
「要不要打賭,螞蟻比鼻屎好吃。」
尹霍撲哧一笑,斂起餐刀喝了些水,走出營帳。
尹霍將水含在口中,不大對勁兒。塔斯蘭去找哥哥。見尹霍繞道石后,搓了搓掌心,噴濕左手,練習「喚—月—斬」,剎那之間,水汽化煙,刀刃閃出淡色的古怪招式。
導熱太快的金屬刀身,只能劃出威力減半的「喚月斬」。尹霍找來木棍聚到灼熱的光芒卻只能點燃木頭,沒有玄月。最後,乾脆將刀子和木頭固定在一起,一刀下去捆綁處燒斷。
事到如今,唯有忍受灼燒,抽出打折的招式,對上「紅羊」,興許能有一線生機,不做不休,哪怕右手廢掉,也要儘力抽出保命的「喚—月—斬「。尹霍扔掉棍子,拾起刀子。
「不要再練了」
塔斯蘭拉下尹霍手腕,兩隻手掌全是燎泡。
「雙手廢掉也要練,竭盡全力,殺敗紅羊。」
塔斯蘭輕輕鋪著哥哥的眉毛,捋平左邊,又捋右邊,指尖點上眉心,揉平皺紋滑下臉頰,慢慢地……。笑容含著不舍和離別。
「我呢,」
「不會離開這裡。」
「大爪子得把別人嚇死。」
「紅羊交給我,怪獸對付怪物,再說我有……」
說著,「獸血」露出衣袋,又被放了回去。
尹霍奪過「獸血」,咬牙切齒地賞出塔斯蘭一記耳光。把她拽進營帳,碰上基德斜著膀子卸下孩子。
「基德!」
「看好塔斯蘭,我不許她有半點閃失」
尹霍將泡著牙齒的獸血交給基德,詢問孩子來歷。基德搓搓肩膀,講出孩子的事。
馬洛拿出袋子里的香煙,夾上基德嘴角,聽到」紅羊」的事,基德深吸口氣濃煙滾進肺里,想到卡在暗礁的漁船,頓時來了精神。
「我們有船」
「開回像海天,去找卡倫算賬」
熱忱的眼神渴望得到同伴的贊同,馬洛默不作聲,瞅著尹霍等待方案通過。
「不可以」
鏗鏘有力的語調令兩人沒有勇氣繼續辯駁。
三人沉默不語,心頭的火苗越燒越高,氣氛劍拔弩張。
最好的方案被尹霍拒絕,馬洛那邊除了低頭不語,拿不出任何建議。考慮馬洛膝蓋有傷,男孩兒昏迷不醒,塔斯蘭鐵了心留在海天北島,著眼大局,尹霍予以基德果斷的否決……
基德壓制不住心頭怒火,碾滅香煙,剩下半截連同煙灰彈到馬洛身上,抄起大斧砍向尹霍,斧尖插在腳邊。馬洛束手無策。尹霍一怔,沒有睬他,繼續擦拭手中刀具。
淡漠的反應徹底激怒基德,揮起拳頭就是重重一擊。尹霍抓住斧柄撐穩身體,抹掉嘴角血漬。
「是男人,就給我還手!」
尹霍沒有躲避,他想通過這種方式泄掉夥伴的憤怒。馬洛勸架抱住基德,腦袋膛進胸口把他頂向後面,基德搡開馬洛,推倒尹霍。尹霍吐出帶血的唾沫,蹭蹭下巴平靜地回應道:
「打夠了嗎?打夠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