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百越聖女案1
稚紅尖叫著躲到我的背後,伯珩迅速抽出劍看著前方從竹林里竄出來的黑衣人。伯珩大叫一聲保護夫人,隨即就沖了過去。
隨從們把我包圍起來,奮力和黑衣人搏殺。稚紅嚇得瑟瑟發抖,我安慰她別怕,也摸上了我別在腰間的匕首。
我看著那些黑衣人似是有目標的進攻,朝著那華貴的馬車殺去。一名黑衣人突出重圍,一把掀開轎簾,大喊車內無人。我心裡一驚,原是直直衝我和伯珩來的。
此時,一直在暗處保護我的暗衛也沖了出來。黑衣人見逐漸寡不敵眾,就要逃脫,也一一的都被伯珩抓回。伯珩提著一個黑衣人過來,拉下他的面罩,問他是何人派來的。
我看著那人,竟對著我露出詭譎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慄。突然!那人竟詭異的抽搐起來,雙眼直直后翻不見瞳孔,口鼻皆滲出鮮血。沒到一分鐘,就咽了氣。保持著抽搐時的姿勢,看起來十分痛苦。
阿爹的暗衛齊齊跪下給我行禮,我告知無恙,又悉數退下了,隱到密林中去。我轉向伯珩解釋,這是阿爹遣來保護我們的暗衛,伯珩點點頭。
我們一行人看著遍地黑衣人的遺體,只覺得背脊發涼。除去是我們的人解決的,無一例外都是像剛才那般痛苦的死去。「看來,有人並不希望我們去百越。」伯珩冷冷的說。「呵,那本王倒是要看看。這百越,吾是去不去得了。」
我看著那些人的長相,只覺和中原人有所差距。命人脫下那些黑衣人的衣服,發現他們的身上都有相同的圖騰刺青。
我對伯珩說:「良夫人曾和我說過,百越的相同的部族之間會刻下一樣的刺青,這些人,怕不是普通的山匪而是百越人。」
伯珩擦乾淨劍上的污血,點點頭同意我的說法。命隊伍重新修整,接下來要一路小心。隨即將黑衣人都擲於深坑處,清理乾淨了現場的所有痕迹,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我和伯珩躍於馬上,兩個人都心事重重。
「夫人要保護好自己,即使是有暗衛保護,我們接下來也定是危險重重。」伯珩皺起的眉頭,給他鍍上了一絲陰桀。
第二日,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到達了百越的都城,勒水。
我規規矩矩的換回了女裝,戴著象徵這王妃尊貴的寶石冠,端坐在馬車中。撫摸著車內已經修復的刀痕,深嵌入木,可見那群人都是下了死手的。
透過車窗的縫隙,可以看到道路兩邊佔滿了勒水的百姓。只是那些百姓眼神獃滯,動作木然。明明應該是喧鬧擁堵的街上,卻有種詭異的安靜。
我愈發覺得,此次百越的情況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更加糟糕。
車隊漸停,稚紅拉著我下了馬車。我看著眼前的百越宮,卻是類似寨子的模樣,和燕岐雄偉的皇宮截然不同,別有一番風味。我慢慢走到伯珩的身邊,那些百姓的眼睛漠然的隨著我的腳步移動。
「陵陽王夫婦蒞臨我百越,真是讓百越蓬蓽生輝啊。」我看著說話的人,是個小兒郎。身材略微矮小,眉間一點嫣紅,襯得少年的樣貌有點妖異,身上的衣衫和周圍人的粗布不一樣,想必是百越的新主銀申了。
我與伯珩向銀申禮貌的行了禮,寒暄就一句。銀申就說早已備下薄酒,讓我們進去了。
我和伯珩並排而行,銀申在前方帶路,身邊還有幾個大臣。我用餘光看著百越宮,雖沒有燕岐的皇宮大,但是規模還是可觀的。但此刻也跟外頭的街道一樣,鴉雀無聲。
我偷偷的扯了扯伯珩的袖子,伯珩微微向我側頭過來。「夫人可是也察覺這百越的詭異?」
我點點頭,「我們要小心一些才是。」
到了正殿處,我和伯珩皆在銀申的客氣帶領下落座。我看著周圍坐席上大臣模樣的人,眼神空洞如宮外的百姓。宴席上也沒有絲竹之聲,菜肴看起來也已經冷掉。
我和伯珩相視一眼,我攥緊袖子里藏起的骨刀。
銀申落座后,也久久的不說話。我和伯珩正面面相覷不知道他這是唱的哪一出時,突然一個聲音從殿外傳來。
「喲,貴客已到了。是銀窈有失遠迎了。」聲音妖艷酥麻,又帶著漫不經心的慵懶,似是我們的到來打擾了她的午睡。一陣悅耳的叮叮噹噹聲,一個身上掛滿銀飾,頭頂上銀冠灧灧,赤足的女子走到了殿中央。
剛剛還形似木樁的眾人似是魂魄歸位般,紛紛跑到兩邊趴下高呼聖女安康。連銀申都怕迫不及待的跑過去抱住那個女子叫著阿姐,那女子寵溺的撫摸著銀申的頭。
我和伯珩皆起身看著那個女子,她的皮膚略黑,雙眼下紋有兩行豎直的刺青,看起來像是什麼符文。紅唇一點,毫無意外的和良夫人一樣的臉,只是多了許多的媚氣。
想來她就是良夫人口中的銀窈了,銀窈此刻也注意到我們。一雙媚眼上下打量,給我和伯珩行了禮。
「想必這就是都城來的陵陽王和王妃了吧,真是入傳聞中的一樣,一對羨煞旁人的佳偶呢。」銀窈的聲音尖銳又酥麻入骨,帶著微微的喘息,更襯得人嬌媚勾魂。
伯珩移開眼神不理會銀窈,我掛起得體的笑。「早聽聞聖女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銀窈掩面笑著,拉著銀申就走向王座。單手一揮,那群趴著的人都起了身。銀申在王座坐下,銀窈行至左邊慵懶的搭手半斜坐著。
在這百越,銀窈的威望居然凌駕於王之上。不,應該說,銀窈或許才是這個百越實質上的控制者。我的心裡對銀窈提起了一百分的警惕。
我和伯珩重新落座,伯珩拱手作揖。「吾奉康元帝之命,前來恭賀百越新主繼位。還望百越王牢記陛下對百越的期盼和囑託,應當接過老百越王的使命,將百越治理昌盛,百姓安居樂業。」
隨即我們的人抬著帝淵賜下的禮物,擺在了殿內。
銀窈抬眼一掃,似是並不好奇。銀申扭頭看著她,銀窈點點頭。像是得了示意,銀申清了清嗓子,「吾感念陛下皇恩浩蕩,定不辜負陛下所託。陵陽王也盡可放心,如今的百越在吾的帶領下,定會越來越繁榮昌盛的!」
我和伯珩皆舉杯相敬銀申,一場宴席也算是開始了。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如何,我總覺得銀窈的眼睛落在伯珩的身上。
回想起良夫人說的銀窈自己找郎婿的壯舉,怕不是此刻想要把相貌出眾的伯珩也搶去做「壓寨夫人」吧。正想著,不自覺的笑出聲。
伯珩疑惑的看著我,詢問我笑什麼。我端起酒說無事,就跟伯珩碰了一杯。
「此乃我百越聞名的米酒,醇香渾厚。王妃覺得如何?」銀窈突然歪著頭對我說。
要不是有良夫人先入為主的前提,若我是男子,也很難不在這樣的風情美人前淪陷。只是怕這樣的美麗皮囊之下,會是吃人的紅粉骷髏。
「此酒甚好,同吾在帝都時喝的不太一樣。」我客套的應和著。銀窈又掩面笑起來,媚眼如絲。
「我百越好的可不止是酒,陵陽王同王妃可要多在勒水待幾日。銀窈好好的帶你們領略百越風情。定不虛此行。」銀窈說這話的時候直勾勾的望伯珩身上看,目光炙熱毫不避諱。
我看著伯珩的一臉淡然,連眼神都不給一個。真是不給面子,隨即道謝銀窈的熱情。
宴席接近尾聲,那些大臣們一個個似固定的機器般給我和伯珩敬了酒。銀申一直纏著銀窈,說著我們聽不懂的百越話。不多一會,銀窈便帶著銀申走了,說是乏了。我們也順勢結束了宴席,由宮人帶領去了休息的房間。
我換回輕便的常服,和伯珩圍桌而坐。「今日我看這百越,不管是城外城內都甚是詭異。彷彿那銀申不過是個擺設,那銀窈才是百越真正的王。」
伯珩聽我這樣說,緊張的噓了一聲。查看四周后,才壓低聲音和我說:「夫人說得沒錯,尤其是這個銀窈,處處透露著詭異。今日你也乏了,先休息吧。明日吾再偷偷去查看,找到問題的突破口。」
我點點頭,可環顧四周。這百越不似燕岐有床榻,只有一個並不大的木床。連個屏風都沒有,屋內陳設簡單,一覽無餘。
伯珩也轉了一圈,也找不到合適的地方。「不如吾去馬車上睡吧。」
我搖頭,「不可,這宮不大,你若出門定會被知曉,馬車又在外頭並不安全。」
我將枕頭隔開床,雖然感覺作用甚小,但也好歹能睡。我指了指右邊,「你睡這邊。」
伯珩咳了一下,「你這般似乎也沒有隔開一般。」
我撇撇嘴,「那又如何呢,如今這百越里危險重重。那銀窈好壞也未曾可知,我們就不要拘束於小節了。你楚河,我漢界。莫要搶我被子就好。」
伯珩也放下手臂,笑著說那自是不會。
我們背對著背,木床略窄,我能感到身後的伯珩的體溫。也不知他熏的什麼香,連髮絲都是那個味道。就在這胡思亂想中,我慢慢的睡著了。
清晨一縷陽光照到我的眼睛上,我不適的翻了個身,右手一甩卻不小心摸到隔壁空蕩蕩的床。我猛的驚醒,借著晨光看到床榻的一邊空無一人。
我摸了摸被子,卻連一點餘溫都沒有。這是一個身影從窗子翻了進來,我迅速抽出骨刀狠狠的對著那人刺去。那人猶如矯健的貓咪躲了過去,捂住我的嘴。
「是我。」伯珩拉下面罩,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鼻息暖暖的呼在我的臉上,額上細汗密密,似是匆匆忙忙回來的。
我鬆了一口氣,「殿下這是做什麼,嚇了妾一大跳。」
伯珩從懷裡掏出一小方圖紙,「吾去夜探了這百越宮,畫下了堪輿圖。」伯珩指著一個地方,「你看,這是我們現在的位置。我們距離宮內的中心位置尚遠,且吾發現越離中心之處越近,防衛越是嚴密。」
我仔細的端詳著伯珩匆忙間繪製的堪輿圖,雖有些粗糙,但是可以看到整個宮的基本形狀。「這個百越宮···殿下你看,是不是跟一個八卦陣一模一樣?」
伯珩點點頭,「是的,吾亦覺得十分相似。而且夫人知道這宮裡的最中心位置是什麼嗎?」
我不可思議的看著伯珩,「殿下說守衛森嚴,卻還是進去了,殿下功夫了得啊。這八卦陣的中心,是什麼呢?」
伯珩神情凝重,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怖的東西。
「是一個巨大的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