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百越聖女案3
銀窈的人衝上來三下五除二的就解決了兩名侍衛,我一模脖子卻空空如也,此刻我才想起我把哨子給了伯珩,此刻只怕伯珩亦是凶多吉少。
銀窈笑得嫵媚,「整個勒水遍布我的眼線,你們的小動作我一清二楚。我知道你有暗衛,所以我早就放出迷障,怕是此刻那些暗衛都在山上團團轉了。」說罷就將我捆起來,帶進了宮內。
祭台上,我看到伯珩跟那個男子並肩躺著。雙眼緊閉,眉頭皺起,似乎很難受的樣子。我想要衝過去,卻被死死的壓住,嘴裡塞著布條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祭台的周圍用細鹽繪製了詭秘的圖案,將祭台包圍起來。四個方位的角落裡,都燃起了白燭。
銀窈示意把我丟在旁邊,侍衛壓著我的肩膀。我死死的盯著銀窈,只覺得這美麗的臉龐下竟不知是何等蛇蠍心腸。
銀窈坐在祭台上,俯下身子揭開那男子的臉上遮蓋的布,溫柔的撫摸著。「王妃也莫怪我,怪就只怪你這夫君過於俊朗,是送給我沈郎最好的容器。屆時我的沈郎將擁有這完美的新身體,重新與我魚水共樂了。」
我驚駭的看著銀窈,她竟要對伯珩下手。我拚命的掙扎,卻掙不開手來摸懷裡的骨刀。
銀窈媚眼一斜,那侍衛扯出我嘴裡的布條。顧不上噁心,我沖著銀窈大喊:「你真是瘋了,哪怕是七歲的孩童都知曉,人死不能復生。你莫要痴心妄想了,你殺了我們,燕岐不會放過百越的。」
銀窈歪著頭,像是觀賞獵物垂死掙扎般的笑容。「誰說我要殺你們了,你們可是貴客。我需要的,只是你們為我所用而已。」
我的後背滲出冷汗,我想起伯珩說的銀窈或許能用蠱蟲迷惑人的神志。若她對我們用蠱,只怕是會讓我們為她做盡惡事。我看著銀窈瘋瘋癲癲的樣子,只能想辦法拖延時間。
扭頭看到祭台上的男子,我心裡有了一個想法。
「銀窈,如今落到你的手裡我也認了。可是你總得讓我死個明白吧,不然下了地獄冤有頭債有主的,我怎麼跟閻王告你的狀。」
銀窈被我的話逗笑,尖銳的笑聲回蕩在祭台。隨即又小鳥依人的躺倒那個男子的懷裡,眼裡的柔情似水般要溢出來。
「沈郎···是我的郎婿。我們百越,最好的兒郎。」銀窈的聲音溫柔繾綣,陷入深深的回憶里。
「那個時候,我還不是什麼聖女。他對我一見鍾情,我不顧家裡的反對要跟他遠走高飛。誰知,在我們遠走高飛的路上卻被賊人所害。」
銀窈的表情變得扭曲起來,雙手緊緊的抓住那男子的手。
「我的沈郎,我的沈郎!就這麼死在我的面前。」銀窈跌坐在地上發瘋的叫喊,叫聲凄厲,似是夜叉般恐怖。
我繼續用語言刺激著她,「是嗎,你的沈郎當真是如你所說的那樣,為你而死嗎?」
銀窈猛的從出神中回過頭來,惡狠狠的盯著我。「你說什麼?」
我挑釁的看著銀窈,一字一句的說:「我說你的沈郎,其實根本就不愛你,一切只是你的想象!」
這句話似乎深深的刺激到了銀窈,銀窈開始歇斯底里的尖叫。「不—!不可能,沈郎是愛我的,是愛我的!」
我趁著她瘋迷之際,摸到懷裡的骨刀迅速的隔開繩索,阿爹給的骨刀果然削鐵如泥。侍衛撲過來想要制止我,我一個翻手側身,輕鬆的割開他的喉嚨。
銀窈手腳並用的爬向我,她身上精美的銀飾早就散落一地,披頭散髮的像個女鬼。我迂迴的跟她盤旋著,在她不注意時,一個箭步衝到祭台上。
掏出懷裡的火油將那男子從頭到腳淋了個遍,隨即又掏出火摺子,吹亮了火光。
銀窈尖叫著制止了想要衝上來的護衛們,我將火摺子又近了那男子幾分。我的手亦在抖,卻還是死死的盯著銀窈。伯珩的眼睛一直在動著,似乎是陷入了某種夢魘里,想要努力掙脫。
「你要是敢再上前一分,我就敢跟你的情郎來個玉石俱焚!」我不甘示弱的看這個銀窈,銀窈雙目暴起,面容猙獰,氣得渾身發抖。
「你若是敢燒毀他的身體,你們也活不成。」銀窈說道。
我努力的喚著伯珩的名字,伯珩睫毛顫抖著猛的睜開了眼睛。我欣喜的看著清醒的伯珩,我們的勝算又多了一分。
伯珩起身詢問我是否有事,我回答無恙。只是轉身看到銀窈跟她的一堆傀儡,也覺得大事不好。
「銀窈,你控制百越臣民,以蠱蟲禍亂人心。犯下如此滔天之禍,你還不認罪嗎?」伯珩冷冷的看著銀窈。
可銀窈卻絲毫不為所動,諷刺的笑著:「認罪?我不過是想復活我的夫婿,這又何錯之有?」
我拿著火摺子的手已經開始酸累,在腦子裡飛速想著要怎麼突破這個死局。「銀窈,那不如我們做個交易。我放過你的夫婿,你也告知我怎麼給百姓們解蠱如何?」
銀窈的情緒似乎穩定了下來,肩膀也不再顫抖。她思索著我的話,將信將疑的說:「此蠱無解。除非···」
「除非什麼?」伯珩不耐煩的看著她。
「除非你們殺了我,剮盡我的血肉,敲碎我的骨髓,製成丹藥。否則此蠱無解。」銀窈放肆的大笑起來,篤定我們對此毫無辦法。
我和伯珩對視著,不知如何是好。
此刻卻有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一步步的走到我們的身邊來。
「銀窈,回頭吧。你已經犯下大錯,回頭是岸。」
我和伯珩警惕的看著一個佝僂的黑影走到我們和銀窈的對面,披著黑色的斗篷,杵著一根看起來十分陳舊的木杖。
銀窈對來人似乎很驚訝,「你不是死了嗎,你怎麼會···」
那人用木杖揭開頭頂的帽子,露出一張蒼老乾癟的臉,一頭白花花的頭髮亂糟糟的堆在頭頂,只用一根樹枝挽起。「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對嗎?」
我的眼神在這兩人間來回掃視,她們似乎是認識的。而且銀窈似乎有點懼怕這個白髮蒼蒼的老嫗,連氣焰都沒那麼囂張了。
「我本該被你那日一刀穿心而死,可惜你忘記了。我曾跟你說過,我的心臟不在左邊,而是不與常人一樣,在右邊。」那老嫗雖然臉上皺巴巴的十分蒼老,可聲音聽起來卻是個妙齡女子。
「那又如何,沒有人,沒有人可以阻止我!」銀窈似是被揭穿了某種醜事,惱羞成怒的朝那個老嫗撲過去。
我心裡暗叫不好,正欲衝過去時,銀窈的傀儡們也朝我們撲過來。我將骨刀遞給伯珩,伯珩點頭示意,就開始與傀儡廝殺起來。
我焦灼的看著那兩人,那老嫗怎麼會是銀窈的對手呢,況且現如今是敵是友尚且不明,我可不想又來一個對手。
只見那老嫗手裡的木杖在空中掄滿了一個半圓,將她的斗篷都掀飛開來,右手一甩,竟有無數的小蟲朝銀窈飛去。銀窈臉色一變,連忙躲閃。
那老嫗乘勝追擊,將木杖反轉,重重矗立地上。雙手做決,嘴裡念念有詞,雙手散開一陣塵霧落到地上。我看見土地上竟然慢慢隆起無數的小包,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
竟然有無數大如茶盞的蟲子從地面上爬出來,朝著銀窈和她的傀儡爬去。銀窈尖叫著躲避,我大喊著伯珩回來。那些蟲子似有靈性般,根本沒有往我們身上來。
銀窈手忙腳亂的拔下簪子劃破手掌,單手一甩灑下一片血霧。那血霧落到蟲子上駭人的發出一陣煙霧,將蟲子腐蝕致死。可蟲子從地里爬出來得越來越多,任憑銀窈如何灑血還是難以自保。
那些蟲子爬上銀窈光潔的肌膚,開始啃咬。銀窈發出凄厲的慘叫,更有幾隻爬進了她的耳朵里,銀窈瞬間倒地不起捂著耳朵打滾,用手將自己的耳朵抓得血肉模糊。
那副慘樣看的我都別開了眼睛,伯珩看到蟲子爬向傀儡,就扭頭跑回我的身邊。舉起骨刀,警惕的看著黑袍老嫗和地上痛苦的銀窈。
那黑袍老嫗眼神複雜的看著銀窈,語氣裡帶著恨鐵不成鋼的說:「那日你拜我為師要學習蠱術,我再三告誡你不可用來害人以滿足自己的慾望,可是你非但不聽,還埋怨我古板。」
黑袍老嫗執起木杖走到銀窈身邊,銀窈好看的臉龐血絲遍布猙獰得五官扭曲。
「我與你好友十幾年,從未想過有一天你會因為我阻止你做不該做的事情而加害於我。你實在令我寒心!如今,一切因果也算我而起,若我不教你蠱術,百越也不會遭受磨難,那一切就由我而終吧!」
黑袍老嫗說完扭頭看著我和伯珩,伯珩的刀又提了起來,見識到那個老嫗的厲害,此刻我們的心砰砰直跳。
「你們莫怕,我是來幫助百越百姓的。銀窈造的孽,總要償還的。我要你們幫助我,可願意?」黑袍老嫗說著。
我和伯珩對視思索,覺得老嫗既有能力對付銀窈,而且對銀窈怨念頗深,那應該不是敵方。
伯珩放鬆警惕卸下骨刀,我也將火摺子收回懷裡。
「婆婆,你需要我們幫你什麼呢?」我問道。
那黑袍老嫗皺巴巴的手從懷裡掏出一小節笛子模樣的東西遞給我,「姑娘把它吹響即可。」
隨後指了指伯珩,「小夥子,你去尋幾個碗來。」
伯珩叮囑我注意安全,就往旁邊的偏殿找東西去了。
那黑袍老嫗看著滿地打滾的銀窈,從懷裡掏出一個竹筒,打開以後是一隻烏黑油亮的大蟲,看的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隨後強行拽起銀窈,灌進她的嘴裡。銀窈頓時就不再掙扎癱軟在地,眼神迷離。
我的頭皮都在發麻,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黑袍老嫗看了我一眼,我連忙忍著噁心吹起了笛子。
嗚嗚的聲音穿過層層房屋,穿透了黑夜。我看到許多攢動的人頭往我們這裡走來了,害怕是被銀窈引過來的傀儡,連連呼叫那個老嫗。
「婆婆,婆婆,好多人過來了。」我焦急的看著端著碗走近老嫗的伯珩,伯珩也欲再拔出骨刀。
可那老嫗點點頭,「來了,就對了。」隨即從懷裡掏出竹筒,將裡頭的白色粉末倒在大碗里。又拉起失去行動能力的銀窈,狠狠的劃開她的手腕,銀窈的血和著粉末,成了黑褐色的膏狀。
那群人也走到我們的旁邊,依舊是如滿月那日般的獃滯蒼白。黑袍老嫗看著眾人的樣子很是無奈的長嘆一聲,就端著那碗黑膏去往祭台旁的水池裡舀起水。
「小姑娘你挺好了,每過來一個人,你就吹一下,懂了嗎?」黑袍老嫗舀起碗里一點點黑膏化在一碗水裡,一臉認真的對我說。我點點頭,老嫗揮手示意可以開始了。
眾人皆依次的來到老嫗身邊喝下水,隨後都跑到一旁嘔吐不止,一個接著一個,吐完了以後又似全身力氣被抽去般癱倒在地,昏死過去了。
我一個個的吹奏著,感覺嘴唇都麻得失去知覺,終於在天光大亮的時候都解決好了。看著祭台外躺滿人的場景,真是無比的壯觀。
一旁的銀窈似乎是恢復了一些神志,眼神怨毒的看著黑袍老嫗的所作所為。
在遞給最後一個人喝完以後,黑袍老嫗拍拍衣裙起身,慢慢走到銀窈身邊蹲下。
「銀窈,現在是時候清算你我的恩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