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二十四 對峙徐自堂
我與伯珩籌劃著,要怎麼將這蛇鼠一窩連根拔起。想起陵陽毗鄰季麟的封地,伯珩說他自小與季麟感情深厚,修書一封給季麟說明了情況,請求他派一隊駐地軍前來幫助。
伯珩與我又私下地召見了一次邢道奎,裝作全然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感慨邢道奎空有一身抱負,卻要屈居於徐自堂之下。
而那邢道奎自視甚高,我和伯珩的你一言我一語,就把他的點滴心事說穿拆透。邢道奎也似倒豆子般跟我們抱怨自己的生不逢時,長吁短嘆。
我與伯珩對視一眼,如今再添一把柴就是了。就將邢道奎百般挽留用晚膳,還特地遣叢棘去陵陽最好的酒樓搬來唱戲班子,吹拉彈唱的聲音響得整條街都是。
酒過三巡,那邢道奎早已暈暈醉醉不知所在何處。我還繼續端起酒盞相敬:「邢大家,本宮今日跟王上都覺與你相見恨晚,若是我們早來那麼十年,如今這陵陽,應當是你邢家最為盛大。」
邢道奎被我的話一激,猛地抓著酒盞就站起來,嘴裡含糊不清的喊著:「那徐自堂,算什麼東西!那麼多年了,我低聲下氣的跟著他,還不是為了有口飯吃,可他是怎麼對我的呢?」
伯珩看著邢道奎逐漸酒後失言起來,就要達到我們的目的了。連忙安慰道:「邢大家你莫要生氣,如今吾來了,那麼陵陽的鹽礦還是要拜託你來替吾分憂的。」
那邢道奎聽伯珩這麼說,兩眼都迸發出貪婪的光芒。連忙趴到在地,給我和伯珩行了個大禮。
我看著地下猶如蛤蟆的邢道奎,只覺得十分好笑。
邢道奎難掩激動,聲音顫抖得破了音的大喊:「王上和王妃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再生父母啊。以後有任何需要小人的地方,儘管說。」
說罷又晃晃悠悠的站起來,指著天說:「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惜!」
一場「鴻門宴」罷了,我讓叢棘帶著邢道奎回去,特地命一隊人浩浩蕩蕩的捧著賞賜的禮物跟著一起,邢道奎大喊千歲的聲音隔了老遠都還能聽到。
我為了演這一齣戲,也著實是給自己灌酒灌得不少。暈暈乎乎的想要起身,卻一屁股又坐回了伯珩的懷裡。
伯珩亦酒氣四溢,臉泛紅暈。「夫人這是吃醉了不成?」
我又掙扎著起來,吩咐稚紅去煮醒酒湯。伯珩雙眼迷離的看著我,「夫人覺得,這邢道奎當真會如此容易的跟我們站在一起嗎,只是喝了一場酒而已。」
我搖搖頭,「那邢道奎縱然粗鄙,可是也是人精堆里長出來的。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背叛徐自堂。」
「哦?那夫人覺得接下來要怎麼做呢?」伯珩問道。
我搖搖晃晃的拿出紙筆,遞給伯珩。「殿下只需把徐自堂目前掌握的鹽產,直直分一半給邢道奎就成。」
伯珩看著我,半信半疑的寫下。我滿意的看著紙上的內容,遣人送到邢家,靜候佳音。
過了三日,可莫來報,負責觀察邢家的暗衛說邢道奎自那日酒宴過後,逢人便說與我們王府交情匪淺,將來會被委以重任。
更是在宴請他人時大放厥詞,陵陽今後會是誰的天下還說不定呢。在得知徐自堂的一半鹽產歸他所有以後,更是尾巴翹上天了的得意。
以往每日跟點卯似的去徐家轉圈,如今也不去了。監控徐家的暗衛來報,徐自堂在家中破口大罵邢道奎是條見誰都跟著走的狗。
我點點頭,讓可莫繼續監視三家,有任何異常再來報。
伯珩也告訴我,他手下的人來報,找到了當年在徐府為徐自堂編造假賬簿的師爺,他對徐自堂的罪行了如指掌。如有此人作證,我們便可以一錘釘死徐自堂。
只是居住在陵陽的遠郊,我和伯珩商議決定親自去找他。趁著夜色我跟伯珩帶著一支精銳出城,直奔城郊。
我同伯珩身著黑衣,與濃濃的夜幕融為一體。趴在草叢裡,看著面前一棟破破爛爛的茅草屋。
我心裡不屑,這徐自堂也忒不地道了,好歹是幫你辦事的,真是一點好處都沒給人家。
叢棘探路回來,告知附近沒有發生危險。隨即我與伯珩,叩開了那道腐朽的門。
門的後面探出來一個花白的腦袋,警惕的看著我們問我們是何人。伯珩不予理會,直接撞開大門,直直走了進去。
那男子踉踉蹌蹌的連忙後退,看著我們一行人。連忙要大喊,叢棘一個箭步衝上去,用刀抵住他的喉嚨。那男子瞬間不敢動彈,一雙眼睛骨碌碌的直轉。
「想要活命,就乖乖配合。知道了嗎?」伯珩比那男子高了一個頭,居高嶺下的的看著他。一股壓迫感油然而生,那男子識趣的點點頭。
我和伯珩自然的在桌邊坐下,叢棘壓著那男子跪在我們面前。
「你就是之前徐府的馮師爺吧?」我笑意盈盈的對著那男子說。
那男子點點頭,「是,我是。」
我的笑意更深了,直勾勾的看著他的眼睛。那馮師爺被我看得心虛不已,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那你真是,好大的膽子!」說罷我將骨刀掏出來,在桌上重重一拍,嚇得那馮師爺直接抖了一下。
馮師爺連連磕頭,「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求求你們了。」
伯珩不禁笑了,「我們還什麼都沒問呢,你就不知道了,看來是知道得不少啊。」
馮師爺迷茫的抬起頭看著我們,「你們···你們不是徐家的人嗎?」
我抽出骨刀,寒光晃過馮師爺滿臉驚懼的表情。「自然不是,可你那麼害怕徐府的人,又是有什麼隱情呢?」
馮師爺眼神躲閃,「我不會說的,你們死了這條心吧。我不可能背叛家主的。」
伯珩眉毛一挑,「哦?你把他當主人對待,徐自堂對待你,連條狗都不如。吾可是聽說了,那徐自堂心愛的小獅子狗頓頓有肉吃,你呢,住在這破爛的房子里,圖什麼?」
馮師爺依舊別過臉去,似是油鹽不進不理會伯珩挖苦的話。我繼續掛起笑容,「馮奇,二十歲便入徐府做師爺,三十不到便以偷盜罪名逐出。你為徐自堂機關算盡,可他對你卻棄如敝履。」
「可哪怕是如此對待你,你還是忠心耿耿。是因為你遠在家鄉的妻兒,受徐自堂的掌控。以他們的性命作籌碼,你不得不為徐自堂鋌而走險。」
我用骨刀輕輕挑起馮師爺的臉,繼續直視他躲閃的眼睛。
「可憐你為徐自堂毀掉半生,徐自堂卻沒有依照承諾照顧好你的家人。上月中,你的小兒子突發高熱,家裡連看病的錢都沒有。」
馮師爺的臉色一變,我不理會將骨刀放下接著說。
「你的妻子冒著大雨跪在醫館外苦苦哀求,連自己都病了卻還是無能為力的看著小兒子燒得滾燙。」
我佯裝滿臉愁容,長嘆一聲。
「只可惜啊···」
我的話似刀子戳在馮師爺的心上,他終於焦急起來。「可惜什麼,我的詢兒怎麼了,他怎麼了!」
我噗嗤一笑,手搭上伯珩的肩膀。「可惜被這位公子所救,目前你的妻兒,都已經無礙了。」
伯珩從懷裡掏出馮師爺妻子的書信,遞給了他。
馮師爺雙手顫抖著看到信里妻子對徐自堂落井下石,不顧馮家一家老小死活的指控氣得不能自已。嘴裡喃喃著:「我為了他不能與家人團聚,不過是圖家人能過得好一點···他居然,他居然。」
伯珩看著馮師爺的模樣,臉色依舊冷冰冰的沒有表情。手指一下又一下的在桌面叩著,「馮奇,如今你有兩條路。一,跟我們走,指認徐自堂的所有罪行,吾會為你爭取減輕罪責,說你是被徐自堂脅迫不得已而為止。」
伯珩停頓一下,俯身向前靠近馮師爺。「二,吾將你就地斬殺。選吧。」
馮師爺雙眼無神的掃視我跟伯珩,直直起身走向神龕。端起供奉著的三面神就遞給伯珩,伯珩一臉不解的接過來。
「你們要的,不過是徐自堂的罪證。我也沒有那麼蠢,當初幫他做盡壞事時,我將一部分賬簿在銷毀前封入這個神像中,為的就是有朝一日給自己留條後路。」
馮師爺苦笑著搖搖頭,「可我卻都為了他人做嫁衣。」
伯珩將神像遞給叢棘收好,揮手示意叢棘將馮師爺帶走。馮師爺自己跪下,給伯珩磕了一個頭。
「我已將自己所有的給了你們,我不知道你們是誰,但我只有一個要求,請你們保護好我的家人。」
伯珩伸手扶起馮師爺,鄭重的告知他,他的家人都已經安排好了,十分安全。
馮師爺此時才拍拍褲腿上的塵土,跟我們一起走了出去。我也放下一顆心,想著今日進展得如此順利,早日回去睡個好覺,明日還要對付徐自堂呢。
打開門,卻看到徐自堂帶著一隊人堵住去路。我們的人迅速拔劍排開一列,皆警惕的看著徐自堂。
徐自堂滿臉陰桀,坐在馬上看著我和伯珩,還有身後瑟瑟發抖的馮師爺。好似走路時剛好碰到那般隨意的開口:「喲,今日真巧,我來看馮奇,怎麼王上跟王妃也在啊。」
我摸著腰間的骨刀,掃視一眼徐自堂的隊伍人數比我們兩倍還多。伯珩神色不變,依舊淡淡地開口:「怎麼,你難道想殺了吾不成?」
徐自堂哈哈大笑起來,「我原本以為你們就是吃飽了撐著無聊來陵陽看看,很多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得了,何必那麼較真呢?」
徐自堂雙手一擺,作無奈的樣子,月色下他跨在馬上的劍泛著寒光。
「我本願意將這鹽稅的油水跟王上兩兩分成,只要王上對大家都默許的事情含糊一下,這樣豈不是互惠雙贏嘛。我就是不懂,為什麼你們非要做到今日的地步呢?」
我看著徐自堂無恥的模樣,想起胡音身上慘不忍睹的傷疤。怒意直起,「什麼互惠雙贏,什麼默許之事!明明是你犯下如此重罪,你怎麼能說得那麼的輕鬆?」
徐自堂又端起一副好人嘴臉,「哎呀,我說王妃,氣性不要那麼大嘛。萬事我們好商量,交出馮奇,我會護送你們回府的。」
伯珩冷哼一聲,將我護到身後,叮囑叢棘護好夫人,慢慢抽出佩劍。「護衛軍聽令,拿下徐自堂。重重有賞!」
徐自堂臉色一變,啐了一口大罵不識好歹。隨即拔出劍,直指伯珩,眾人傾數而出,行動迅速,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士兵,而非尋常家丁。
伯珩扭頭看我一眼,示意我顧好自己。就沖了上去,與徐自堂纏鬥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