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盛豐錢莊
盛豐錢莊的黃掌柜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他低頭撥弄著算盤，看起來也跟所有的員外爺差不多，和氣、精明。
尤其是他抬頭對著客人賠笑的時候，顯得低調收斂，像這樣的人，絕沒人會想到他是二十年前便名動江湖的獨行大盜。
可惜這幾天黃掌柜的臉色不太好，連胖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因為唐青青正瞪著他，「你就說我這銀票是不是你們盛豐錢莊的？」
「是。」黃掌柜的臉上永遠堆著笑，只是此刻略顯乾澀。
「那你為什麼不給我兌換銀子？」唐青青的臉上連一點笑容都沒有，看起來兇巴巴的。
「姑奶奶，你這幾日都來我這兌銀子，每次都換走十萬兩白銀，最少的一次也是八萬兩，如今庫房裡已沒有現銀了，要不，您去別家試試？」
「別家，我為何要去別家？再說你們盛豐可是全長安城裡最大的錢莊，我當初存了銀子，現在你有急用，你卻告訴我取不出來，哪有這樣的說法？來來來，鄉親們，你們來評評理，有他們這樣做生意的嗎？」唐青青攪局搗亂的本事可真不小，三言兩語，便吆喝了一大堆人圍在錢莊門口。
這年頭，哪家都多多少少與錢莊會有些來往，聽到這種事情，當然要來湊個熱鬧了，誰不擔心自家的銀子被卷跑？
眼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黃掌柜的臉色也越來越陰沉。
「您消消火，稍等片刻，我去請示一下我們老爺。」黃掌柜掀開旁邊的門帘，走了進去。
這錢莊的內院很大，通往裡面的路是由黑白相間的石板鋪成，他的步伐不大不小，每一步都剛好踏在白色的石板上。
一個面容矍鑠的老人正坐在院里的一張太師椅上，他看起來已有六七十歲的樣子，只不過誰也不會將他當作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因為他看起來還是很危險。
他的腰還是很直，手指依舊有力，斟酒的手腕連絲毫都未抖動，尤其是那雙眼睛，一點都不像是個老人的眼睛。
那是一雙充滿智慧、堅決、殘忍、孤獨的眼睛，很難想象在一個人的眼中能同時看到如此多的情緒。
老人雙鬢微白，唇上八子鬍鬚也微白，穿著一身金黃色的長袍，束髮的發冠也是金黃色的。
他的神情看起來並不嚴肅，甚至有些和藹，但無論誰都看得出來他並不是個輕易就可以冒犯的人。
老人眸子里閃著光，看著正從院子外面走進來的黃掌柜。
若無他的允許，絕沒有人能踏入這座院子，且不說那些暗中隱藏的高手，單隻是布置在四下那上百處的機關暗器，也足以令人難逾雷池半步。
但黃掌柜卻是例外，他想什麼時候進來都可以。
「昨天那個女人又來了，今天還是取十萬兩現銀，庫房裡已經只剩下三千七百八十五兩現銀。」黃掌柜垂首稟報，並無多餘的話。
黃袍老人在聽。
在聽的意思就是沒打斷不插話，示意別人繼續往下說。
「城西的分店，這幾天有一個女人，不斷地往錢莊里存銀子，奇怪的是這邊取走多少，那邊就存入多少。」
很明顯，這兩個女人是一夥的，她們的目的就是給盛豐錢莊製造麻煩，這種道理連三歲小孩子都知道的事，黃掌柜卻再次提及，肯定有他的道理。
所以黃袍老人一直在聽，像他這種人，一般只聽結果，絕不問過程。
當然也有例外的時候。
「昨天你說小丁突然消失了？」黃袍老人淡淡地問道。
「是的，屬下安排了兩拔人手暗中盯梢，有一拔人手回報說小丁出城后就突然消失了。」
「出城了？」
「是的，還有，奇怪的是白公子也聯繫不上，他也像是突然就消失了。」
「哦？」黃袍老人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移到遠處。
遠處是夕陽下一片黛藍的群山，虛幻而飄渺。
「增加人手，繼續將城西的現銀運回來。」
「是。」
黃掌柜退下。
黃袍老人在院內來回踱步，似在思考著什麼。
小丁用的這個辦法也許並不是個好辦法，甚至是個笨辦法。
但卻很有效。
金錢幫財力驚人，但消耗也同樣驚人。
像錢莊這種生意，便是他們主要的收入來源之一，尤其是在長安城裡的大型商號，比如像盛豐錢莊以及它在城西的分號，他們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的。不但不會放棄，而且還必須保證它能正常運作。
錢莊最講究的，是信譽二字，但凡有一次，讓市面上流傳出某個錢莊的商號中不給別人兌換銀兩，那它就徹底廢了。
如果不願意放棄錢莊的生意，那幕後的老闆就必須出來面對。
小丁用的辦法就是這麼簡單，但是黃袍老人似乎已沒有選擇。
黃袍老人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找人暗中殺掉挑事的人，但可惜，策劃這件事的人，是小丁。
此時的小丁在江湖中可以說能做到一呼百應，萬人簇擁，即便是殺掉這兩個女人，那後面的呢？
單單隨便派一拔丐幫的人馬出來，錢莊也疲於奔命，更何況，那兩個女人，又豈是輕易能對付得了的？
黃掌柜走到櫃檯的時候，臉上又開始堆著假笑。
「請姑娘移步到內堂稍等片刻，我們已派人去城西分號，稍後便可以給姑娘兌換銀兩。」
唐青青突然笑了，「你們的內堂如龍潭虎穴，我一個姑娘家，可不敢輕易進去，還有，你心裡明明氣得要死，又何必對我賠笑？」
黃掌柜的嘴角劇烈的抖動著，眼神變得陰沉，他冷冷地說道：「姑娘想要的答案，就在內院，何不親自進去瞧瞧？」
如果唐青青受激，進到內院，必定不會再有機會出來，到時，便可以拿她要挾小丁。
可惜唐青青不是別人，這點小伎倆，她如何看不穿？
「叫你的人快點，本姑娘還等著兌換銀兩呢。」唐青青笑道。
到目前，基本可以斷定，盛豐錢莊即是金錢幫的總舵無疑。
即便不是，裡面也肯定有重要的人物在內。
這時，一個秀才模樣的人來到櫃檯前，他看著黃掌柜笑了笑，說道：「你放心，我不是來取銀子的，你只要把這封信交給裡面的人，我保證你立刻便沒有煩惱。」
這個秀才，當然是司空摘月假扮的。
小丁呢，難道他真的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