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別來無恙，我的大佬（四）

夜越來越深，岑朔洗了澡從浴室裡面出來，頭髮還濕漉漉的，就接到了衛存打來的電話。

「喂。」

「喂，老岑。」衛存顯然心情很好。

岑朔看了一眼時間，「怎麼，最近閑得厲害，這個點兒給我打電話？」

「哈哈，當然，這不是你剛剛回國么，別窩在家裡畫設計圖了，什麼時候出來，咱們幾個一起聚聚。」

「不用了，最近受人之託，幫忙跟著一個星煌的綜藝。」

「啊？竟然會有人讓你這個天才設計師去跟綜藝。有熟人啊？」

熟人兩個字微微麻痹著岑朔的神經。

見了幾面，沒說幾句話，算得上熟人？

「也算。」岑朔回答，頭腦中閃過今天晚上那道高挑的身影，「阮昭昭。」

那頭衛存沉默幾秒。

「哦，怎麼是她啊......怎麼，老岑，你現在還對那個沒心沒肺的有意思啊？」

他是老岑的朋友，卻是阮昭昭的同班同學。

當初，算是他介紹兩個人認識的。

他當時也沒硬要撮合這兩個人，就是那段時間岑朔靈感低迷，所以給他介紹了新的模特兒。

本來想，岑朔也不是個好美色的人吶。

出乎意料，岑朔就看上了阮昭昭。

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當初衛存本來就不怎麼喜歡阮昭昭。

野心大心機深的人很多，衛存自己就是，可是阮昭昭更甚，別人只能喜怒不形於色，她能把自己完全偽裝成另一個人。

一般來說，這樣的女人只能是合作夥伴，絕對不可能藏在心裡。

可是偏偏，岑朔對她，像是著了魔一般。

後來遭人拒絕，在國外的那幾年，衛存以為他是受了情傷，連阮昭昭這幾個名字都不敢提。

現在回國了，倒是能跟人家一起共事了。

衛存的聲音隔著電話傳了出來：「你還是躲著點兒她算了，省得生事。」

岑朔點了一支煙，深深地吸了幾口，「沒你想的那麼嚴重。」

「哦，也是。」畢竟都過去四五年了，一個人的喜歡再深，怎麼可能過了這麼久還喜歡一個人啊。「哎，對了，你回來住在哪兒了，水榭館那邊？」

「紫菱館。」岑朔掐滅了一支煙。

那邊方便工作一些。

掛了電話以後，岑朔又吹了吹已經幹得差不多的頭髮。

過了一會兒，導演的電話打了進來。

「喂。」

「岑公子，給你發過去一個剪輯，您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要是做的漂亮的話，就留著未來的素材用。」

「嗯，好。」岑朔已經打開了電腦，「看完發消息。」

畫面裡面是一個綜藝，是五年以前的《一千種舞者》。

當時有人說，這部綜藝鏡頭感運用的極好，確實如此。

岑朔對於畫面呈現的東西向來要求很苛刻，也在這部綜藝的運鏡上面看到可圈可點的地方。

下一秒鐘，他的目光就被畫面牢牢地吸引住—

畫面中是當初舞者女團成團的時候，八位女孩的舞蹈首秀。

每個人都穿著相同的白色舞衣，頭髮都半紮起來，每個人的身上或多或少的鮮花髮飾。

最吸引人眼球，c位頭上戴著大紅花的阮昭昭。

導演說，蕭然是天生的舞者，其實並不是—

當時阮昭昭才二十一歲，和其他成員比起來，一張臉還略顯稚嫩，精緻貴氣的五官卻能狠狠地抓住人的眼球。

她身材高挑，韻感極好，一舉一動都是鏡頭素材。

不得不承認，才二十歲的阮昭昭已經有了明星的氣場。

岑朔不禁會想起，在大學的時候，那時候他情緒不好沒什麼靈感，整天都很低沉。

在那個時候，學弟給他介紹了一個模特，起初，他禮貌性地拒絕了，後來聽說這個學妹家庭條件不好，想在攝影社裡面兼職模特兒賺錢，他仔細想了想，也答應讓那個女孩試試。

見到阮昭昭的第一面，是在一個下午。

當時，夕陽勾勒著她的髮絲，皮膚白皙的少女穿著簡單的黑色毛衣修身的牛仔褲，未經染燙過的黑髮隨意地散落在肩上，一張未施粉黛的臉細膩精緻。

骨相極佳，面部留白多，卻銳角過多，很精緻的冷艷臉。

他當時就真正確定下來。

少女性格很溫順，也很有自己的意見。

當天晚上，他就拍案了要拍的主題。

微信上問她：「周末有空嗎？」

「嗯，可以。」

岑朔回復：「好。」

那一次攝影社的人準備了很久，阮昭昭的衣服就有七八套，一天試下來，岑朔都忍不住會問她：「累嗎？」少女抬眼盈盈一笑：「還好。」

第一次的主題扣動心弦，叫做入網。

阮昭昭第一次真正火爆京大論壇，憑的就是主題上的一張照片。

京大的深秋時節，少女身著黑色的高領毛衣，棕色的休閑褲，隨性的格子大衣，臉上稍上了妝容，冷艷卻又純潔。

這是阮昭昭和岑朔的第一次合作。

京大的攝影社團無人不知，鏡頭天才岑學長得了一個掌中寶，大一學妹阮昭昭也成了學長的專屬模特兒。

因為阮昭昭的加入，社團的氣氛都好了不少，她情商也高長得又好，親切單純，社團里的人都很喜歡她。

岑朔對這個女孩子也很有好感，但界定於欣賞，直到有一次，社團裡面一次聚會，散場的時候，他負責把女孩送回去。

外面飄起了雪，那年的第一場初雪。

車裡面暖氣開得很足，岑朔本來在專心開車，直到聽到旁邊微微酒醉的女孩說道：「我喜歡，喜歡，學長......」

車裡面很安靜，岑朔聽得很清楚。

這麼多年，第一次有女孩子直白地跟他表白。

「你說什麼？」他專心去聽。

阮昭昭緩緩睜開眼睛：

「我喜歡學長，喜歡學長的，法拉利。」

岑朔：「......」

好吧，還挺可愛的。

阮昭昭像是喝多了酒，眉目之間染著幾分燥冷，其實她本來就屬於冷艷一掛的，只是平時臉帶微笑的時候更多。

岑朔：「我剛剛聽到了。」

「嗯。」阮昭昭也不避諱，「聽到，我說喜歡學長了。」

岑朔笑出聲來：「聽到，你說喜歡我的法拉利。」

阮昭昭笑出聲來，跟平時得體的微笑不一樣。

偽裝的時候太多了，像現在她反而更珍惜一些。

倒是這位大佬學長看起來沒什麼情緒，沒有生什麼氣。

他不生氣，她反而更不樂意，一路上，她再也沒有說過話。

岑朔也不知道她為什麼不樂意，認識阮昭昭這幾個月，這彷彿是阮昭昭第一次在他面前冷著臉。

他不知道該怎麼和女孩子交流，他不回學校裡面住，把她送到校門口，最後問了她一句：「怎麼生氣了？」

女孩眼底閃過細碎的光芒，心裡有什麼黑暗的東西快要撕破開來。

她知道這個學長很厲害，有錢有背景，是她最想成為的人。

但是他有她始終不會有的東西，如果阮昭昭有一天也能開得起法拉利，那麼大概率會對一個窮學生心裡嘲笑兩聲，也會知道窮學生被揭穿的窘迫和難堪。

可是，學長，沒有半分鄙夷她的念頭。

阮昭昭嘴角勾起笑意，手裡捏緊了安全帶，突然放開，她身子前傾。

一陣淡淡的香味鑽入了岑朔的懷中。

少女狠狠地在他唇上印上一吻，像是宣洩著某種情感。

幾秒鐘以後，岑朔眉頭緊皺，依舊手足無措。

阮昭昭還不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只留下一句：

「學長，怪你實在是太好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她再怎麼努力也不會成為的人。

岑朔慢慢回過神來，電腦裡面的視頻還在播放。

他那時候，才明白，這個女孩子的偽裝有多深，可好奇心是會害死貓的。

岑朔自知在感情上他從來都缺一根筋，可那個吻讓他明白—

他入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