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自食惡果
段寶珠看著喜上眉梢的杜平陵毫無波瀾，上一世她就是這樣毫無防備的落入杜平陵早早設下的圈套，名聲盡毀不說，還連累將軍府的所有人都跟著她遭人白眼。
她不用刻意回想，便能將那日所有的細節一一描述出來。
僅有過一面之緣的人，破爛的衣衫，破門而入的眾人，尖叫著退後的杜夫人，各式各樣的目光和暈厥的母親......
後來，昏昏噩噩的她坐上花轎到了杜府，卻不想是進了一個魔窟！不愛她的丈夫、尖酸刻薄的公公婆婆、外人的閑言碎語、下人的不恭不敬......一個個一樁樁就像油鍋一樣將她丟在裡面煎炸了千百遍。
杜平陵小跑到那屋子前，先扭頭四處張望一翻，再伸手「吱呀～」一聲將門推開，立馬一個箭步踏進屋內，反手將門鎖上。
黑乎乎的屋子讓剛剛還身處光明的杜平陵好不適應，眨巴了好幾次眼睛才能模模糊糊看清面前的陳設。
杜平陵一邊抱怨著五志將屋子弄得太黑，一邊摸索著向前走去。
屋內的香氣搞得人昏昏沉沉。
杜平陵扶住身邊的高腳凳，使勁兒甩了甩頭，這五志辦事真是不牢靠，香可以少點點兒啊。
如果有人在現場，你就會看到平日里風度翩翩的杜平陵此時雙眼發紅，身形虛晃，嘴角的口水已經流到了胸前。
而五志此時卻是既幸福又煎熬，雖不能言語和行動卻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覺那人走進，那人熟悉的呼吸聲就在他的耳邊，那人熟悉的吻和動作，都讓他心動不已。
五志眼中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黑暗中的人影漸漸清晰，的確是他！
可是，現在該躺在這裡的人不是他啊！
此時站在不遠處的段寶清還未從打擊中回過神來，就聽段寶珠對紅翠說：「紅翠，快去告訴老太太三姑娘在亭子這兒崴了腳，務必請老太太過來瞧瞧。」
紅翠點點頭，飛奔而去。
「姐，他們......」段寶清小心翼翼的看向段寶珠，用手指著不遠處的屋子。
段寶珠點點頭，神色複雜。
段寶清則忍不住乾嘔起來。
段寶珠輕撫她的後背，臉上有一點點愧疚，卻不是對屋內兩人，而是對段寶清的。
本不想將她牽扯進來，到頭來卻還是將她牽扯進來。
上一世，嫁進杜府的段寶珠在婚後不久就發現杜平陵的小廝對她的敵意是別人的百倍千倍。
當時不理解，還是無意中撞見倆人在書房內耳鬢廝磨才明白是為什麼。
最可氣的是杜府上下全都知道這件事，卻將段寶珠一人瞞在鼓裡。
直到後來，杜平陵親口承認當時是他設計陷害她，那樣的話他就能依附將軍府、依附皇帝對皇貴妃的寵愛平步青雲。
他真正愛的人從來都不是眼前這個女人。
還記得，當時五志躺在杜平陵的懷裡，媚眼如絲，看著雙腿被廢的段寶珠笑出了聲。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段寶珠蹲下身子，注視著段寶清的雙眼說出了這句遲到了一世的道歉。
段寶清的雙眼不知是因為乾嘔還是別的緣故，竟有些隱隱的發紅。
只見她深吸一口氣，喝了一口芍藥遞過來的水，抓住段寶珠的肩膀用力的搖了搖。
「別道歉，我是自願的。」段寶珠再次深吸了一口氣，「那兩人已經將主意打到了你身上，我們這麼做也不過是讓他們自食惡果罷了。只要你沒事，那就好。」
段寶珠看著分明比自己小一歲多的堂妹，毫無預兆的低聲啜泣。
上一世，是你護著我，到死了都護在我身前。
這一世，我將你牽扯進來不說，反倒要讓你安慰我。
我是不是很沒用？
「而且我覺得你比以前厲害，你看這件事就辦的相當漂亮。」段寶清不知道這句話對於段寶珠來說有多麼的珍貴，只知道面前的姐姐哭得更厲害了。
正是中場休息的時候，鎮北侯夫人一聽說段寶清崴了腳便讓紅翠帶路，結果身邊的幾位老夫人也說跟著瞧瞧，坐了一個時辰，骨頭都坐僵了。
所以鎮北侯夫人身後跟著一大群女眷。
她們匆匆忙忙趕來便看見段寶珠伏在段寶清的膝蓋上啜泣，段寶清則一臉無奈的對眾人說：「二姐姐看我崴了腳，心疼。」
柳月笙心裡的石頭暫時放下了一半，笑著說：「你們姐妹倆啊，前一天吵來吵去，今天又如此要好，怕不是八月的天說變就變？」
英國公夫人錢老太太打趣道：「我家孫女兒要是有這倆個懂事，我也不必白了頭髮哈哈哈......」
眾人也哈哈大笑起來，看來也只是一件小事兒，只有杜夫人的臉色在看見段寶珠的那一霎那間全白。
段寶珠在眾人的注視下羞澀的站起身，柔聲說道：「讓各位嬸嬸見笑了。」眼角還掛著晶瑩的淚滴。
其實段寶珠也不想的，可是真的忍不住。
孟如琳將段寶清扶了起來，看著段寶珠說：「巴不得你們姐妹間感情好。」
鎮北侯夫人點點頭。
「誒？」英國公夫人豎起手指示意噤聲，「你們有沒有聽到別的聲音？」
眾人豎起耳朵聽了聽，有幾個耳朵厲害的，霎時間紅了那張小臉，睜大眼睛著急忙慌的看向四周。
「沒有啊，哈哈哈。」杜夫人見幾人的模樣便明白了，乾笑幾聲準備回去。
「怎麼沒有？」英國公夫人白了一眼杜夫人，「我這是承皇後娘娘的旨意辦的游湖會，要是發生了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那不是壞了娘娘的好意？」
英國公夫人仔細聽了聽，瞬間明白過來，「菲月，將段家姑娘帶出去好生安置。」
好在這裡除了段寶珠兩姐妹和楊菲月之外都已成親。
看著向外慢慢走出的幾人，英國公夫人看向小路盡頭的屋子，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要是讓皇後娘娘知道了，不得怪罪下來說是辦事不力？
越想越生氣，英國公夫人將樹上的樹杈掰了一杈下來，我得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孽畜敢在我的地盤上撒野！
段寶珠嘴角微揚，也是到你們自食惡果的時候了。
杜夫人腦子一片空白呆在原地不能動彈，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英國公夫人已經命小廝將房門一腳踹開。
屋子裡的香味早已消散，幾名小廝進去將窗戶打開，好讓陽光照進來。
「啊！！！」一名美貌婦人大驚失色，指尖輕顫指向裡面某處。
眾人循著她的目光看向裡面，一陣陣尖叫此起彼伏。
聽著身後傳來的尖叫聲，楊菲月想回去看看，卻被段家兩姐妹一左一右牽住往前走。
此時才稍稍回過神來的杜夫人走近，才看了一眼便暈倒在地。
刺眼的陽光照在杜平陵光滑的脊背上，一點點隨著樹影跳躍的陽光在他的後背上點點降落又升起。
而躺在床上的五志面色微紅，聽見眾人的聲音，嘴角微微上揚。
英國公夫人也是難以置信，居然真的有人敢在她的地盤上撒野！
有幾名夫人哪看過這場面，頓時就嚇暈了過去。
雖然京城百姓並沒有親眼目睹那天的盛況，英國公夫人也下令嚴守杜平陵的面子，可是不知是哪家的下人出門採買的時候說漏了嘴。
只聽那人口沫橫飛，將那場面講的是活靈活現、活色生香、活像是在現場親自觀摩過。
眾人也是聽得津津有味，意猶未盡之時那人卻悄聲隱匿於陋巷，等他出來之時卻是一個小廝模樣打扮的人。
待他看見前面那抹靚麗的身影時，高聲呼喊：「紅翠姐姐，我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