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溫昭還沒想明白賀懷辰誤會了什麼，就見他將應安康直接提起來拖出去才回來，他的視線有些躲閃，刻意避開了溫昭，然後從芥子囊中拿出一件衣服遞了過來。

「溫道友，這是乾淨從未穿過的，你先穿上吧。」賀懷辰匆匆留下了外衣又出了門，守在門口，抿著唇不知在想什麼。

溫昭莫名其妙地拿著衣服，又低頭看看自己的穿著，突然明白了賀懷辰的意思，臉色一變，老古董，懂不懂欣賞！

一瞬間，溫昭的小脾氣又上來了，她把衣服往芥子囊里一扔，跳下床扭著纖細的腰肢，踩著一路鈴聲出了門，只見賀懷辰背對著自己而立，他後背挺得直，就像一把出鞘的劍，衣服幾乎沒有一絲褶皺。

賀懷辰聽到腳步聲回了頭，剛想開口對上的卻是溫昭一臉怒容的模樣，她還穿著自己原本的衣服，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晃過那半截還露在外面的腰，白得有些耀眼。

只一瞬間的怔愣，賀懷辰很快收回視線別過去臉，這才想到溫昭來自合歡宗，現在穿著的不過是合歡宗統一的服飾罷了。他在心底責怪了自己的想法，又念了幾遍清心咒，到底還是沒好意思去拿回衣服。

溫昭看著賀懷辰迅速變紅的耳朵，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氣消了不少，開口道：「感謝道友出手相助，請問道友是何人，又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賀懷辰聞言終於抬起了眼，見溫昭揭過去了這一茬，心裡鬆了一口氣。

「在下太衍宗賀懷辰，今日之事全是我太衍宗疏忽之責。」賀懷辰表情極為認真，「我們會極力給溫道友補償，還望恕罪。」

溫昭眼前一亮，原來是太衍宗的人，雖說恆姜把自己送錯了地方，但既然太衍宗都這麼說了......

「我想回合歡宗！」溫昭直接說出了自己最想要的事。

賀懷辰一愣，有些驚慌，以為這次的事徹底觸怒了溫昭。想來也是，溫昭平白無故進了這假宗門，更是受了委屈，想要回去也是理所當然。

可是，溫昭作為第一個來正道交換的魔道中人，如果不能妥善解決這件事，原本才剛剛維繫的兩道之交，恐怕就因此直接毀了也有可能。

究竟該怎麼辦才好？賀懷辰低垂著眼思考。

溫昭看賀懷辰一臉嚴肅的表情，完全沒有想到賀懷辰所想的自己代表了兩道之交這事，只以為他是不同意，不免有些失望，但因為恆姜已經拒絕了自己幾十次，便覺得也還好。

「那......」溫昭托著下巴想了想，是要繼續鹹魚玩幾年就回去好呢還是要點正道珍寶好呢，兩個在別的修道士那裡完全放不上天平的選擇，在溫昭這裡偏偏難分伯仲。

「溫道友如果有任何要求隨便提，我們儘力滿足你可以嗎？」賀懷辰做了心理準備，無論如何，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溫昭肯原諒，自己便都去做就好了。

「任何要求都可以？」溫昭眨眨眼，還有這種好事，「那我多提幾個也可以嗎？」

「自然是可以的。」賀懷辰認真點點頭，畢竟是太衍宗不對在先，無論溫昭提出什麼，都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咽。

話音剛落，便看到溫昭彎著眼睛開口：「那我想住在太衍宗最好的住所。」

賀懷辰本已做好溫昭獅子大開口的準備，突然聽到她的要求愣了愣，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溫昭捕捉到賀懷辰的猶豫，臉一板，向前走了幾步，貼近賀懷辰：「你不同意？你不是說什麼都會答應我。」

賀懷辰回過神來，連連點頭：「自然是可以的，只是......」

只是沒想到溫昭的要求會這麼簡單。

「只是什麼只是，」溫昭聽賀懷辰答應下來又忍不住笑了起來，直接就沿著來時的路往外走，「那我們快點回太衍宗吧。」

溫昭已經不免期待起用著這些要求在太衍宗過上自己以往在合歡宗過的生活，還不用聽掌門老頭的念叨，瞬間原本打死溫昭也不想去的太衍宗簡直恍若天堂。

幻彩棉，星月香，你們一定想姐姐了，沒關係姐姐已經給你們找好家了！

可離開沒有這麼容易，雖然應安康和龔文彬已經全部被賀懷辰捆好，但大衍宗還有無數弟子正在廣場等著，這些只不過是些上當受騙的可憐人，他們的去處便有些為難。

有的弟子經此一遭，徹底斷了修仙夢，只想回到凡間與家人團聚。有的弟子看了賀懷辰的身姿，反而更嚮往這一條路。

賀懷辰傳訊給先前聽自己命令等候在山外同門，召來些人。對於想要離開的弟子都分發了錢財與衣服，令人送他們到最近的城池。而想要修仙的弟子則一併帶走，只是能否通過太衍宗的入宗試煉則看他們自身造化了。

做完這些，已是一個時辰之後，賀懷辰突然想起了溫昭，猛得回過頭，卻見溫昭坐在一把純金的椅子上把玩著從龔文彬那裡搜刮來的各種小玩意，她玩得專註，把其他人都忘得一乾二淨。

賀懷辰看她的模樣勾了勾唇，這與傳聞中那些魔道的樣子可一點都不像，更像是從哪個世家出來嬌生慣養著的大小姐。

「溫道友，我都處理完了，我們可以離開了。」賀懷辰在溫昭身旁蹲下身，抬頭看著她。

溫昭正拼搏於解開手裡的九連環，被突然出聲的賀懷辰嚇了一跳，她嬌嗔地瞪了賀懷辰一眼，往廣場中心一看，這才發現大部分弟子已經離開，只餘下少部分要前往太衍宗的，正按順序上馬車。

「那我們也走吧。」溫昭站了起來，把金椅子和這堆玩意全數收進芥子囊，龔文彬的大殿看著金光閃閃，其實也沒什麼好東西，就自己這把純金的椅子有點意思。

溫昭下意識收完才想到了站在一旁的賀懷辰，眼睛看向他，發現賀懷辰正看著別處，似是沒有發現自己的動作，舒了一口氣。

下一秒，溫昭又罵自己沒出息，就算看見又怎麼樣！自己差點被綁架了，這不過是點補償罷了，

賀懷辰把溫昭的小動作全部收在眼裡，心裡覺得她表情變化有趣，面上倒是給足了她面子，裝作沒有看見。

「溫道友便跟著我師弟師妹們已經坐馬車回去吧。」

溫昭剛想答應下來，突然想到什麼，抬起頭：「賀道友不一起走嗎？」

賀懷辰搖搖頭，拿出自己的本命劍：「我先御劍回宗報告。」

溫昭一看到本命劍又起了興趣，魔道之中御劍的人少，通常都是些用靈石驅動的大型交通工具，怎麼奢華怎麼來，講究的就是一個排場！

「你要不帶上我一起吧？我還沒坐過劍呢。」溫昭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摸了摸賀懷辰的本命劍。

賀懷辰沒想到她會這樣做，要知道對於劍宗來說，劍可以說就是自己的命根子，所有修整的工作都由自己完善。更不要說本命劍，那更是不讓任何人碰。

「我之前還沒帶過別人一同御劍。」賀懷辰下意識就要拒絕，但這也是實話，劍宗學御劍都是師父教了口訣就自個練，多摔幾次自然學會了。

「溫道友，你......」賀懷辰對上溫昭一臉期待的表情，硬生生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話鋒一轉，「那溫道友穿上外衣吧，雖然御劍時我可以開起屏障，但總會氣溫比較涼。」

溫昭見他答應下來，高興地直點頭，從芥子囊中抽出賀懷辰給的那件外衣便直接披上。賀懷辰比溫昭高大許多，他的外衣穿在溫昭身上反而像條毯子，可以把溫昭完完全全包裹起來。

溫昭也這樣做了，就露著一張小臉，手腳並用地爬上了賀懷辰的劍，坐好后還拍拍劍身：「賀道友你快上來呀。」

賀懷辰看著她的動作無奈地笑了一下，一躍就上了劍，還沒等溫昭感嘆別人這身姿，便向溫昭伸出手：「溫道友，御劍時我們通常是站著的。」

溫昭鬧了個臉紅，扶住賀懷辰的手便站了起來，旁若無事地咳了兩聲掩飾尷尬。

「溫道友請抓住我的衣服，你第一次乘劍，速度比較快你可能會不適應。」賀懷辰說著就轉過身將後背留給溫昭，眼睛專註地看著前面。

下一秒他感覺一個柔軟的身子貼上了自己的背，一雙手緊緊地環繞在腰間。賀懷辰從未帶過別人一同御劍，更不要說被如此親密地接觸，一時之間後背緊繃。

溫昭對於賀懷辰此時的心情毫無感覺，一隻手抓緊賀懷辰的衣服，另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背。

「賀道友，我準備好了！我們出發吧。」

安全至上，安全至上，溫道友這都是為了安全，賀懷辰在心中默念了幾遍，後背的僵直稍稍緩解，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以手掐訣，本命劍便緩緩離地。

剛開始的幾米，溫昭充滿欣喜，盯著地上看個不停，只見地上的人越變越小。往日在魔道時雖然也常乘飛行器具，可往往乘飛舟較多，除非把大半個身子伸出舟外否則哪有現在這般看得清楚。

可隨著距離越升越高，溫昭心裡逐漸有些犯怵，抓著賀懷辰衣服的手指關節也逐漸發白。

「賀......賀道友，我們要飛多高啊？」溫昭咽了口口水戰戰兢兢地問道。

賀懷辰還在專心提升高度，還沒有添加隔音咒，外面風聲大作，他一時沒聽出溫昭的害怕，只以為她還在好奇，大聲回答道：「還要往上再升一點。」

話音剛落，一陣氣流捲來，讓飛劍一陣抖動。賀懷辰感覺到腰間的手又緊了些，而且力度在不斷增加，甚至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溫道友？」賀懷辰看不見後面，不知道溫昭是個什麼狀態，又不好去碰她的手，只能出聲詢問。

溫昭沒有回答。

「溫道友，你害怕了嗎？你不要看下面會好一些。」賀懷辰想起了許多同門師兄弟第一次御劍時的狀態，因為害怕甚至從飛劍上直接摔了下來。想來溫昭可能處於同樣狀態，便出聲安慰。

溫昭也知自己不該再往下看了，可是人的心理就是越不能做越想做，越是不該往下看，溫昭越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她看著下面已經越來越遙遠的地面，看著附近最高的山都到了腳下，感覺心跳加快，口唇發乾。

賀懷辰沒有聽到溫昭的聲音，但能感覺她抓住自己的力道又重了幾分。他看看周圍，雖然這一帶氣流顛簸厲害，但考慮到溫昭的情況確實不能再上升，便穩定了本命劍的角度。

「溫道友，我們不會再上升了。」

「真......真的？」溫昭覺得自己快要連話都說不出來，可是還是好高，溫昭開始胡思亂想萬一賀懷辰法力用完控制不了本命劍，那豈不是直接摔下去，這麼高的高度，自己恐怕摔得連拼都拼不起來。

想到這裡，溫昭的小臉又煞白了一分。

賀懷辰在周圍補起了隔音咒，一瞬間風聲變小，周圍突顯出安靜，他也終於聽到了溫昭聲音中的害怕。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對上了溫昭那雙水波流轉的杏眼，溫聲道：「溫道友，請恕我接下來的行為唐突。」

溫昭還沒反應過來，一隻寬大的手便慢慢覆上了溫昭的眼睛。

溫昭聽到賀懷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溫道友，這樣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