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兄妹
「雯兒！我回來了。」
步入其中，屋子裡卻又是另一副景象。當然，不是說屋子裡會有什麼奢華的裝璜。相反，兩張木製的小床，一張木製的小桌和兩把小椅子，再加上一堆柴禾和一個小土灶，就已經把屋內小小的空間給塞得滿滿的了。
只是放眼望去，小屋裡的一切都被碼放得整整齊齊，所有的東西也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小屋雖小，但看上去，這裡確實是有了個家的樣子，一個小小的家。
「哥……」
答話的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聲音顯得有些有氣無力。此時她正躺在床上，用一床薄被把自己給裹的緊緊的，只露出了個小腦袋支在外面。大大的眼睛，細細的眉，尖尖的下巴，粉嘟嘟的嘴，卻是個十足的美色胚子。
她見小鬼回來，那雙如墨般的眸子便撲閃撲閃的，直盯著哥哥看，透著股子靈氣兒！
只是，小姑娘此時的面色卻實在不太好看，她臉頰上正掛著抹病態的潮紅，額尖上也滲出了些細密的汗珠，小瓊鼻時不時一抽一抽的，小丫頭是得了傷風了……
「哥，你去哪了？」
望著哥哥，小丫頭的眉頭微皺，她似乎是發現了些什麼。
「去……城裡做了些散活呀，不是跟你說過了么。」
面對妹妹望向自己的目光，小鬼卻不太敢與之對視，眼神忽左忽右，變得有些飄忽不定。
「哥你騙人，你是不是又去林子里了？」
「哪有，我沒去……」
「你就去了！你騙不了我的。」
「行行行，是哥不對，哥錯了。」
小鬼不知這次是怎麼被妹妹給發現的，剛才回城時，為了不讓妹妹知道。他還特意在森林外的河邊，將自己收拾了一番的。
「小丫頭，你都病成這樣了，好好的把病養好就是了，其它的你就先別管了。」
「哥！」
小丫頭聞言后蹭的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卻是把小鬼給嚇了一跳。
「我……我能不管么？哥，那種地方是你能去的么？你這都是第幾次了！」
「雯兒……雯兒的病沒什麼的，只要熬個幾天也就過去了，只是……只是哥你，你拿命去換的錢！雯兒……雯兒我……」
小丫頭說著說著的，卻是紅了眼睛，眼眶中的水花，怎麼包也包不住，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
「哥，我們從小就沒見過父親，前年娘親也……雯兒現在就只有你了！你答應過雯兒的！你會一直陪著我，照顧我的！可……可你老是這樣拿命去拼！雯兒怕……雯兒真的好怕……哥，你答應過雯兒的……雯兒不要再失去哥哥……哥你說過的……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是雯兒的家，雯兒不要……雯兒不要沒了家……」
聽到妹妹的話后，小鬼心口有些發酸，嘴裡有些發苦。望著小可憐那梨花帶雨的模樣……自己的胸口卻像是被抽幹了最後的一口氣似的，氣悶得不行！
是啊，妹妹還需要自己的，妹妹還需要有個家的。可是……自己的身體……自己這個不爭氣的身體！
想到這裡，小鬼的心就像是被針給扎透了似的，疼得他喘不過氣來……
深吸了口氣，小鬼伸手揉了揉妹妹的腦袋。
「小丫頭，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的，哥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沒事的。哥發誓，最後一次，這是最後一次了，哥以後再也不去林子里了，我會陪著你的，一直都會的……」
望著妹妹那張粉雕玉徹般的小臉，小鬼卻是有些走神了……
等以後小丫頭長大了，一定會很漂亮吧……等到她披上嫁衣的那天，她一定會是這世上最美，最幸福的吧……
想著想著，小鬼的嘴角便不覺的揚起了一抹微笑……
小鬼笑起來很好看，有些像是前些日子裡的暖陽。淡淡的，也暖暖的……
受到哥哥的感染，小丫頭停止了抽泣，只是一雙大眼睛卻半信半疑的看著小鬼。
「真的么？嗯……那咋們拉鉤，拉了鉤就不許反悔了，騙人的是小狗！」
「恩！哥答應你，騙人的是小狗！」
只是，小鬼知道，這次自己恐怕是要食言了……
小鬼坐在土灶前，一邊熬著給妹妹買的葯，一邊烘著自己濕透了的身體。望著灶里正熊熊燃燒著的火焰，小鬼愣愣的一言不發，隨著那不斷跳躍的火光，小鬼的思緒也跟著跳回到了兩年前……
一封信，一個戒指，一個小玉瓶，一些散碎銀子。這些就是母親臨走前留給兄妹兩最後的東西了。
是母親遺棄了他們？不要他們了？不，不是的，小鬼知道，母親是很愛他們的，從他們出生的那刻起就很愛的……
從信里小鬼知道了許多事，許多從前他都不知道的事。小鬼一直以為，除了少了那個在他心裡沒有留下任何印象的父親外，自己一家和同村的其它家庭都是一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淡而又簡單。可是，從母親留下的信里，小鬼知道了，自己一家和別人是有些不同的，至少自己的父母，就和其它人的不一樣。
母親走了，她是帶著傷走的，很重的那種……她說，她要去找父親，其實小鬼知道，父親多半是已經不在了，妹妹還在母親肚子里時，他就已經失蹤了……小鬼知道，母親這一走，就會像父親一樣，小鬼可能就再也找不回她了……
一顆戒指，通體幽黑，非金非玉，看不出是什麼材質做的。母親說，這是父親留給他們唯一的一樣東西，這戒指是有一對的，還有個在父親手上。
一個玉瓶，翠綠色的，巴掌大小，裡面裝著大半瓶乳白色的液體，不知是什麼。這是母親留給小鬼的，母親只是讓小鬼把它喝了，其它的就沒再多說。
小鬼喝了，清清的，涼涼的，別的也就沒有什麼其它的感覺了。
母親讓小鬼帶著妹妹離開，走得越遠越好。母親讓他們去嘉陵域，去一個叫空靈學院的地方，那是她曾經呆過的地方。
「域兒，雯兒，活著，答應娘，好好的活著……」
這是母親在信中留給兄妹倆最後的一句話，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們以後會面對些什麼，她幫不了他們了，她只是希望他們能活下去，僅此而已……
其實小鬼是有名字的，他姓陳名域。那年，他十二歲，妹妹十歲。
母親走後，陳域帶著妹妹，離開了那個他們從小生活的村子，那個和母親相依為命過的地方……
18個月，整整18個月，靠著母親給他們留下的那一點散碎銀子，兄妹兩從帝國北方走到了帝國的南方。兩個年僅十來歲的小孩，他們這一路是怎麼走過來的？他們都經歷了些什麼？不重要，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最終還是到了，到了這個離空靈學院最近的地方。更重要的是，他們都還活著……
「哥，你發什麼呆呢？葯都快糊啦！」
「啊？哦，哦」
妹妹的話將陳域拉回到了現實中之中。
呼……
呼……
「給，趕快趁熱喝了」
陳域將熬好的葯端到了妹妹床前。
「哦」
「苦么？」
「不苦的」，小丫頭嘴裡說著不苦，可那皺巴巴的小臉卻把她給出賣了……
「呵呵，瞧你那小樣，喏，看哥給你帶什麼回來了！」
陳域說完便從懷裡掏出了串糖葫蘆，遞給了妹妹。只是這糖葫蘆放在他懷裡也有些時間了，卻是被弄得有些濕了……
陳域能為妹妹買的，也就是一串糖葫蘆了，雖不算太貴，但陳域知道，妹妹打小就愛吃這個。
「哥，你又亂花錢……」
「行了，行了，買都買了，你就趕緊吃吧，吃了嘴巴就不苦了」
「哦」
「甜么？」
「恩，甜的，喏，哥你也吃。」
「恩」
「哥吃一個就行了，你自己趕緊吃吧」
「我留著慢慢吃。」
「傻丫頭……」
「呵呵」
一個月，陳域現在能用的時間不多了。一個月後，就是空靈學院招收新學員的時間了。五年一次，錯過了這次，他們就得再等五年！五年！他還能等么？等不了，陳域知道，他多半等不了那麼久了……
錢，想讓妹妹去空靈學院，那是需要錢的。不多，就算只是個普通的家庭，拼拼湊湊的也就有了。可是他們沒有，如果只是靠著自己和妹妹在伽南城內找的那些散活兒，也就能讓他倆勉強不至於被餓死罷了……
還好，在三個月前，陳域找到了一份差事，比他做散活兒強太多了。這讓他看到了希望，只是時間不等人，到時能否把錢湊齊，他現在也沒什麼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