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93章

第93章 第93章

回蘇州后,張儒秀便投入到了生意中去。她不會聽司馬光的話,只是偶爾在人表示不滿時示個弱,撒個嬌,事就掀篇了。

何況康定元年以來,司馬光也是日日忙得焦頭爛額,根本無心去顧及張儒秀的行蹤。夫婦各自奔波,院里倒是清凈,經常是家主夫人都不在家,宅老養娘一方為大。

民心一沸騰起來,哪片土地都不得安寧。

張儒秀廿七開鋪,巷裡人擠著人,隊拐了幾道彎過去。礙著人多,又制定了每日限流的規矩,加錢減人,效率才提了上去。

一日接一日的開業,名聲也逐步大了起來。虧得有閆娘子相助,張儒秀才從單一開鋪坐堂里解脫了出來。靠著開鋪掙錢,勉強能掙回本,卻叫人大火不起來。

閆娘子自然見過這般困境,直接提出了叫張儒秀用講師的名號,跟著她加盟更多酒樓茶館來,做個投資方。前期回不了本,持續性卻強。

閆娘子抓住了張儒秀在蘇州不會待得太久這點弊端,也是針對這點弊端,制定出了一個適合張儒秀的產業規劃。

張儒秀聽罷閆娘子一番提點,心裡豁然開朗一般,只點頭道好。她夫家娘家都不缺錢,她自己也過得富裕。只是不知道那些經商投資知識罷了,如今跟著閆娘子一番學習,只覺任督二脈都被點開一般,開了竅。

恰逢近來又開了幾座酒樓,閆娘子把握著時機,拉張儒秀入伙。酒樓經營者也是個機靈人,如今見有人想助,自然笑著把人往樓里攬。后又一番交易,這事才定了下來。

改元以來,官家也是忙於朝會之間,摺子堆成了小山。有時那摺子處理不完,官家索性都把事推到了宰相手裡去。韓琦與官家結為發小,如今官家恨不得各處都安排個韓琦來。

中央有事找韓琦,又想把人調到前線。唯有動亂之時,官家才覺著人手不夠用。朝堂里那麼多官,官家想起來的棟樑之材也就只有幾人而已,一時心急,倒是病了過去。

陝西邊防一片混亂,官家病卧在床,葯還沒喝幾口,又忙撐起身子來處理公事。

五月初一,張儒秀接來了娘家的信。大娘子信上問了一番安好,便提到官家下旨,將張存調任延州任知州,替范雍位,安撫民心,整頓邊防。張存原本就在陝西待著,不過卻不是在延州。如今調令一下來,自然又得搬家北遷。

大娘子嘆著時局混亂,一大家總無相聚之日。張儒秀心裡也揪了起來,總是莫名失落。許是許久未去看過娘家人,便急忙回著信,還叫人給二姐捎過去一封。

五月廿五,官家終於定了管理陝西邊防的人選,任韓琦與范仲淹為陝西經略安撫使,同管勾都部署司事,陝西這才有了領導人。加上龐籍與張存同在延州待著,官家才稍稍鬆了口氣,著手出台措施。

官家叫人議論朝政得失,呼聲最高的,便是「增兵。」

三川口戰來,京官似是都覺著戰敗是因前線兵卒不夠用,於是嚷著增兵。

先前自寶元元年起,到二年四月,官家已經下了三次令要揀軍,即從地方廂軍里挑出能幹的人升為禁軍。

地方一番揀軍,倒是沒生出多大事來。倒是開封府的輦官鬧了幾次事。平時汴京城裡就那幾位尊貴之身出行要用輦,京官都是騎馬上朝。可放眼望去,汴京城裡的輦官居然數到了千餘人,多的是站著位吃白食的人。

官家心疼輦官的開支,又想到前線戰亂,便下令挑輦官中四十歲以下的充為禁軍。一方面可以節省開銷,一方面也可以增強兵力。

那些輦官平日里享受慣了,哪裡願意犧牲自身利益遠赴戰場?

也不知是哪位膽大包天的輦官起了頭,散朝後千餘人圍在一起攔著宰相的車馬,叫人給個解釋。推搡之間,馬驚嘶鳴,宰相被摔下了馬。

翌日上朝,自然有人跟官家提這事。官家本就心煩,一聽到手下的輦官還在鬧事,怒氣猛生,直接吩咐下去砍了人頭,又發配四十餘人,其餘的都得充為禁軍。

官家一番大刀闊斧的動作,自然也驚擾了百姓。

往常男丁充兵,臉上都得刺字標記。刺字哪裡算得上好?那是破了相,瞧著頗有賤民的意味,百姓自然不願意。大多數人並不了解實情,只是以為官家要強制徵兵,人心恐慌,四處逃竄。

增兵持續了幾月,從陝西擴散到全國各處。

眼瞧著僅著手於廂軍升禁軍的法子已然不足以對付如今前線局勢的惡化。

京官又提了個法子。

官家聽罷,只覺此舉甚是有用,便下了令,全國各地都要添置弓手。

弓手原本是縣兵,數量自然得與本縣人數成比。常理講,弓手都是由縣裡員外家的小官人擔任,平時事也清閑,只是幫襯著縣尉維護治安而已。

宋律,縣裡不能將弓手用於旁的工作之上。

而管家的意思,是想把弓手也加為編製,與禁軍性質相同,集中操練。

這條旨意顯然不是針對汴京一城,官家本意也並不在此。添置弓手,是面對全國各地的一條詔令。

這顯然是一條違背常禮的旨意,司馬光尚禮,自然滿心不解。

彼時張儒秀剛好從鋪里回來,一進院便見人臉色暗沉地待在門口等他。

張儒秀還不知道添置弓手的事,見司馬光這般模樣,開口問道:「怎麼了?可是衙里遇上了什麼難事?」

司馬光嘆了口氣,回道:「官家要我們地方官添置弓手,作為編製,當禁軍一般操練。」

張儒秀聽罷,心也沉了下來:「怎麼會?官家怎麼會頒布這樣一條旨意?律令上寫得清楚,弓手不能被長官任其他工作啊?」

司馬光不解之處也是在這裡,不過他知道的情況要多些,面對著張儒秀的疑問,也只能站在官家的角度上講:「官家許是被前線逼急了罷。」

司馬光是在衙里接到官家的命令的。彼時富知州正給他們一幫人開著會,正說著近來縣裡動蕩叫縣尉善用弓手的事,便接到了官家叫弓手淪為編製的旨意。

旨意傳了開來,衙里同僚皆是不解,可又礙著這是官家的旨意,也不敢不從。富知州臉色變了幾變,最終還是叫司馬光吩咐下去照辦就是。

司馬光怎麼會點頭說好?聽罷富知州一番交代,憤懣都快衝破了出來。還是一旁的推官勸了他幾句,他才馬馬虎虎地應了下來。

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富知州知道他性子執拗,不過也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他去。

「你現在也冷靜不下來,不如馬上去杭州找阿舅罷。阿舅許是也有著疑惑呢。」張儒秀想了半晌,提議道。

司馬光點頭,他確實需要知道自家爹爹的想法。

不過官家失了理智,他可不能失。

司馬光拉過張儒秀的手,帶著人往院里走,一面說道:「時候晚了,先去歇息罷。明日啟程也不晚。」

杭州這處,司馬池正待在裡屋給自家夫人熬著葯,一面交代著屋裡的女使好好照顧夫人。

正說著,宅老便遞上了個牘子。司馬池一看,神色便凝重起來。

還未等他多做思考,院里的養娘也來報,說二哥攜著娘子來了。司馬池一聽,又趕緊放下案牘起身迎接去。

二人顯然是趕路而來,滿臉風塵僕僕。

張儒秀來了后,主動出聲,說要去看看阿姑,給司馬父子留個單獨相處的時間。

她去屋裡找聶娘子,推開門時,滿是驚訝。

聶娘子比之前還要消瘦,形如枯槁,滿臉頹廢。

見她來了,聶娘子有氣無力地叫女使扶著起來,叫張儒秀坐近些來。

「阿姑,你身子怎麼樣?可好了一點?」張儒秀話里滿是委屈,聲音也染上了幾分哭泣之意。

聶娘子眼前早已渾濁不堪,身上隱隱籠罩了些死氣。現在瞧張儒秀,也只能瞧見一團模糊不堪的身影而已。

聶娘子笑笑,聲音遲而緩:「我沒事,這都是先前的老病而已,不妨事。過幾日就好了。」

這樣的話術聶娘子對不同人早已說了無數次。先前還能糊弄過去,如今張儒秀瞧她這般憔悴模樣,不願再順著她的話往下說下去。

「阿姑,你可莫要騙我。」張儒秀端起一旁冒著熱氣的葯湯,叫想舀到聶娘子嘴邊。

聶娘子把那葯盞輕輕推開,有氣無力地說道:「還記得我先前同你說的那些話罷?」

張儒秀點頭。

「三姐啊,你一向聰慧,應該能聽懂我的意思才是。如今就不要再逼我了,再叫我享受享受罷。」聶娘子說道。

張儒秀聽罷她的話,心裡一時沉重起來。

聶娘子的意思是讓她放過一位將死之人。張儒秀自然清楚,人走到了此時,再好的湯藥都不管用。

見張儒秀有些動搖,聶娘子又趕忙開口:「不要把這事告訴二哥,也不要擔心他會有所怨恨。這孩子從小便穩重,也見過悲歡離合,生老病死,會坦然接受下來的。」

「三姐啊,可憐可憐我罷。我能傾訴的人,就只有你啊。」

聶娘子一番苦笑,不停嘆著氣。

最終是張儒秀敗下陣來,輕聲說了聲好。

司馬光這邊,把官家的旨意同司馬池一說,便見人沉默了下來。

等了半晌,司馬池開口:「我覺著此舉行不通。」言外之意,便是反對官家在兩浙地區添置弓手的旨意了。

司馬光點頭,繼續聆聽著。

「罷了,你且隨我去書房,我要說的太多。」司馬池嘆口氣,便轉身離去。

司馬光見狀,趕緊跟了上去。

兩人的觀點相同,不需多說,便能領會其中深意。

書房裡,父子坐在案桌旁,交流著意見。

「君實,我想給官家上篇奏狀。」司馬池說道。

司馬光道了聲好,又言:「好,阿爹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儘管吩咐。」

司馬池聽罷,搖頭,道:「我的意思是,由你來寫。」

「奏狀名我給你想好了,就叫《論兩浙不宜添置弓手狀》。剩下的,你來寫。」

司馬光見他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了自己,心裡滿是激動,說了聲好。

司馬池滿是欣慰,「今晚住我這兒罷,趁著晚間安靜,把奏狀給寫出來。你娘身子一直不好,你待在這兒,也能陪陪她。」

司馬池一番交代,又想到什麼,便開口:「晚間我有事要去處理。若有不解之處,你就同三姐仔細說說,我相信她能幫到你。」

司馬光點頭,心早已跑到了這奏狀上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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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第一女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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