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第35章 第35章

司淵渟在看到使臣一行人的瞬間便意識到不對。

平日里守衛的眼熟侍衛們都不見了,而這條通往皇子居所的路,按理絕不可能會有外人出現。

使臣來朝一事宮中無人不知,而今夜陛下要再為使臣設宴,他和楚岳峙也早在白日里便得知,可楚岳峙年紀尚小不會參與如此重要的場合,所以他也並未太過在意此事,只跟楚岳峙說最近都不要在宮裡亂跑,免得生出什麼事端。

使臣盯著楚岳峙的眼神太過詭異,令司淵渟感到極為不適,他拉住楚岳峙,低聲道:「楚七,到我身後去。」

楚岳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雖然也看到了前方那些服飾怪異長相也跟他們有所不同的異族人,隱隱約約猜到了那些人就是司淵渟和少傅口中所說的韃靼族使臣,可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會出現在這裡,也不懂司淵渟為什麼會突然如此緊張,可他向來聽司淵渟的話,所以也乖乖地躲到了司淵渟身後,只露出小半張臉偷偷看那個為首面貌兇惡的異族人。

使臣身後隨行同時也充當翻譯的副使在看到司淵渟與楚岳峙的時候,就預見了兩人接下來的命運,包括他在內的其餘幾個韃靼人,他們都知道,使臣對成年人毫無興趣獨獨喜好幼童,在他們部落,使臣私下裡囚著許多從旁的部落搶來的幼童是眾所周知的事,不僅如此,使臣生性殘暴無半分人性可言,因此那些幼童往往第一次被送進使臣帳篷里,次日便會成為一具屍體被丟去草原上喂狼,哪怕是熬過了第一次,幼小的身軀也根本禁不住反覆的摧殘蹂躪,從來沒有一個能活過十歲。

哪怕是身在皇宮,在別人的地盤上,使臣依舊肆無忌憚,因為他很清楚,大蘅國這個懦弱的皇帝陛下,根本不敢得罪他,跟他們韃靼族開戰。

所以使臣也不會去考慮,在皇宮裡一身華貴錦衣的精緻小人兒是什麼身份,對他來說,什麼身份都一樣,哪怕是尊貴的皇子,他想要,那個皇帝陛下就必須給他!

司淵渟微微抬高手臂擋住楚岳峙,他們是從書堂回來的,所以他身上除了書卷什麼都沒有,若是從練武場回來,起碼他身上還會有護具一類的東西,再加上眼前這些人是使臣,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能開罪,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們隔著一段距離對峙,帶路的宮人們也低著頭不敢說話。

一手推開礙事的宮人,使臣扯起一抹獰笑,大步走向司淵渟與楚岳峙,同時大聲跟副使說道:「去,告訴那個皇帝老頭,我不去參加那勞什子宴會,這漂亮的小東西讓我帶走,這次回去我就跟可汗好好美言一番。」

使臣說的是蒙古語,司淵渟與楚岳峙都聽不懂他說的話,可司淵渟看得懂使臣的肢體語言,他知道使臣是沖著躲在他身後的楚岳峙來的。

「司九,那個人在說什麼?我聽不懂,他看起來好可怕。」楚岳峙一直在宮裡,從未見過如此面目可憎之人,一下子被嚇得緊緊攥住司淵渟的衣服,連說話聲都在發顫。

司淵渟護著楚岳峙往後退,極其防備地用自己整個身體擋住他,低聲道:「楚七,一會我讓你跑你就趕緊跑,用手捂住耳朵,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回頭,直接去麟德殿找陛下,明白嗎?」

「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跑嗎?」楚岳峙壓抑不住心裡的恐懼,可他也絕不想拋下司淵渟一個人。

「我幫你攔住他們,你聽話,我讓你跑一定要跑,用你最快的速度跑,去找陛下,然後帶人來救我。」司淵渟半側過頭朝楚岳峙笑了笑,「楚七不會拋下司九的,對嗎?」

「不會,楚七一定不會拋下司九!」楚岳峙用力搖頭,儘管他已然害怕得兩腿都在發抖。

司淵渟沒有再說話,他們已經快退到這條路的盡頭了。

使臣越走越快,就在他伸出手要向司淵渟身後的楚岳峙之際,司淵渟抓住使臣那隻手,吼道:「跑!楚七,現在就跑!」

楚岳峙轉身要跑,然而使臣反應極快,另一隻手迅速抓住了楚岳峙的衣領,一使勁就要將人提起來。

司淵渟又豈能讓他如願,飛起一腳踢向使臣的肘關節,同時用空著的右手按在楚岳峙後背將人往前送。

使臣沒料到司淵渟應對如此迅敏,關節遭踢一時失力鬆開了手,然後便看到楚岳峙被司淵渟推出數步,腳下卻站不穩又往前撲倒。

這番變故已然將楚岳峙嚇哭,可他才剛哭出聲回頭看向司淵渟,便聽到司淵渟又再朝他大吼:「爬起來跑!趕緊跑!」

楚岳峙渾身一激靈,從地上爬起,雙手捂住耳朵,跌跌撞撞地就開始拚命往前跑起來。

司淵渟說的,不能回頭,去麟德殿找父皇。

使臣被司淵渟纏著,眼睜睜地看著楚岳峙跑掉,頓時暴怒。他是草原上的悍將,十四歲的司淵渟無論是身形還是力氣都遠不如他,儘管司淵渟靠出其不意的招式短暫的拖住了他,可是面對滿腔怒火下手毫無輕重的使臣,司淵渟很快便閃躲不及地挨了重重幾拳然後被摔打到宮牆上,口吐鮮血難以爬起。

使臣走過去,俯身用手捏住司淵渟的臉頰迫使他抬頭,細細打量一番司淵渟那張俊美無儔的少年臉龐后,兇狠的臉上又咧開一個毛骨悚然的笑容,他伸舌頭舔舔嘴唇,道:「跑了小的,還有大的,你這張臉可不多見,既然你這麼急著自己送上來,今晚就好好玩一玩你。」

說完,使臣抓住司淵渟的頭髮,將他拖拽起來,本打算就這麼將人一路拖回去,然而走了沒兩步,司淵渟不斷掙扎,使臣看到那修長白皙的頸脖上浮起的青筋,心中邪念已然壓制不住,等不及將人帶回去,他乾脆就地騎到了司淵渟身上,手一抓便將司淵渟上身衣袍撕裂開來,露出了少年因為驚懼而慘白的體膚。

副使和其他人看著使臣恣睢無忌的惡行,卻是一臉的見怪不怪。

使臣享受著少年拼盡全力卻毫無用處的反抗,他聽聞大蘅國的人最在意什麼清白和禮義廉恥,既然如此,他就要讓少年在他部下們的圍觀中,在這皇宮的道上被他踐踏個徹底!想到那個囊膪皇帝尷尬卻又不得不賠笑的表情,他就愈發興奮!

掐住少年脆弱的頸脖,使臣大笑著在少年身上留下一個個青紫的掐痕,一邊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帶。

使臣的腰間有一把短刀。

就在使臣扯下司淵渟貼身攜帶的玉佩隨手往旁邊扔去之際,司淵渟也抓住了刀柄將短刀拔出。

使臣絲毫沒把司淵渟的困獸猶鬥放在眼中,他抓住了司淵渟那處,呼出粗氣帶著草原人特有的腥臭味,他看著司淵渟那雙紅得幾欲滴血的丹鳳眼,卻越發興奮,粗聲道:「來啊,讓我看看你們這些沒出息的大蘅人能多有膽!」

下一瞬,司淵渟舉起短刀狠狠插入了使臣的手背。

使臣雙目暴睜,他沒想到司淵渟真的敢,刀刃穿透了他的手背,甚至傷了自己都沒有分毫停手的意思。

司淵渟狠狠地瞪著使臣,一字一頓咬牙道:「畜、生、別、想、碰、我!」

使臣聽不懂他的話,但能看懂司淵渟那張血色褪盡的臉上豁出一切的狠意,疼痛讓使臣失去理智,他怒吼:「你這小雜種!!我讓你以後都只能當個玩物!!」

說完,使臣還抓住司淵渟的手下了死勁狠掐——

鋪天蓋地而來的劇痛讓司淵渟眼前發黑,他死死咬住下唇沒發出半點慘叫,噴濺而出的血染紅了他整個下半身,他拔出了插進使臣手背的短刀,不顧一切地往使臣下腹刺入。

那是孤注一擲的最後反擊,使臣只看到短刀被拔出時帶出的血,還沒等他看清司淵渟的動作便感覺下腹一涼,他低頭往下看,只見匕首從他下腹刺入往下划,直直地拉出一道長至下腹最底處的血口。

使臣發出一聲慘叫,捂住傷口從司淵渟身上翻了下來,開始在青磚上不斷翻滾哀嚎。

由始至終,副使和其他人都面無表情地只作旁觀,既不阻止也不幫忙。

司淵渟艱難地翻過身,他滿身都是自己和使臣的血,從未有過的遽痛從下身蔓延蠶食他漸漸昏沉的神智,他知道,自己讓使臣徹底廢了,可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在地上爬著,然後在血泊中伸出手去抓住了那枚被使臣扔到一旁的玉佩。

玉佩被使臣扔開時先是砸到宮牆,然後才掉落到青磚道上,已經碎裂成三塊。

司淵渟將三塊碎玉都抓入掌心,然後抬頭看到了遠處帶著陛下和其他人匆匆趕來的楚岳峙。

「司九……司九!父皇來了,我帶父皇來救你了!!」楚岳峙大聲哭喊著向他跑來。

司淵渟的視線已經被血染得模糊不清了,他眯起眼看著朝自己跑來的楚岳峙,恍惚地想:答應了要保護你的,我做到了,幸好,沒有讓你受到傷害……

那是九歲的楚岳峙見過最慘烈的一幕,他哭著撲到司淵渟身上,不知所措地試圖用自己細瘦的雙臂抱起司淵渟,然而他的力氣是那樣小,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最後只能半個身子伏在司淵渟被撕扯得衣衫襤褸的上半身上,痛哭著反覆叫「司九」,他不敢碰司淵渟的傷處,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他跑得太慢了,要是他能跑得再快點,司淵渟就不會這樣了。

而司淵渟,早在楚岳峙撲過來時已沒了意識,他不省人事呼吸微弱,唯有右手還緊緊抓著已不可能恢復如初的碎玉。

面色鐵青的皇帝陛下在踩到青磚上的血以前便停下了腳步,他看了一眼地上仍哀嚎不已的使臣,又看一眼被楚岳峙趴抱住的司淵渟,側首吩咐身邊的太監去叫太醫,然後目光陰沉地看向一臉詭笑的副使。

當晚,太醫替司淵渟診治包紮過後,司淵渟便被連夜送出宮秘密送回司府。

而楚岳峙,則因受驚過度而發起了高燒。

惠貴妃的所作所為最終被皇后查明,楚岳磊得悉後向陛下請罪,隨後親自照料高燒不退的皇弟。

來朝獻賀的使臣被禮部尚書之子重傷,副使借故發作,陛下以區區使臣竟敢意圖對七皇子殿下不軌為由對副使等人大發雷霆,雙方僵持不下。

司老尚書因獨子被使臣傷至落下終身殘疾,再無可能為司家綿延子嗣而悲憤不已,於御書房中向陛下諫言不可再讓韃靼人如此猖獗,若繼續縱容忍讓,大蘅國國威不再,終有一日不僅韃靼族,只怕連別國也會再不把大蘅國放在眼中,發起侵略之戰。

陛下對司老尚書所言大怒,痛斥若與韃靼族開戰,便是生靈塗炭血流成河,一旦落敗,韃靼人還不知會吞下大蘅國多少座城池。

此後幾日,副使於朝堂上連番脅迫陛下,直言韃靼眾部落不懼與大蘅國開戰。

半月後,陛下以司淵渟重傷使臣為開端降罪於司家,並割讓邊疆城池五座,以此作為對韃靼族的交待。

司老尚書在被降罪全家落獄當日,在被官兵拖走時悲愴不已的痛斥陛下昏庸無能大蘅國百姓未來堪憂,最終一頭撞死在司家的祠堂之外。

而司淵渟,依照陛下聖旨,再度被送入宮中,就此淪為司禮監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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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岳臨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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