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算了不離了湊合過吧。
楚觀南沉默良久,對安饒招招手:「饒饒,過來。」
「你能別像喚狗一樣叫我么。」安饒拍拍掌心碎雪,撈起小貓走過去,「冷了么?要不上去?」
楚觀南拉過他的手,摘下焐熱的手套給他戴上:「不是,我今天臨時有點要緊事要處理,劇組那邊得請一天假,下午我先送你過去,你好好拍戲。」
「什麼事。」安饒隨口問道。
「一點私事。」
「私事……」
「別擔心,不是壞事。」
安饒倒也不太愛打聽別人的私事,即便是伴侶也要給對方留充足的私人空間,這是他認為最舒服的相處方式。
「去吧。」他打了個哈欠,「困了,再補會兒覺。」
他做了個奇怪的動作——摸了摸楚觀南的后脖頸。
瞬時一陣涼意襲來。
楚觀南摸了把脖子後面,掏出來一把雪。
大雪一直到中午時分才停,整座城市被積雪籠罩,放眼望去,慕白一片。
因為突如其來的大雪,車輛不敢行駛很快,只能龜速前進,碰上紅燈長綠燈短的路口,更是動輒過上半個小時。
車內溫度很高,很容易令人產生困意。
安饒坐在副駕駛,打了個哈欠。
楚觀南隨手將溫度調低一點,探過身子把安饒面前的出風葉壓下去,避免對著他直吹。
「今天結束后在片場等我接你,預訂的餐廳是七點,實在無聊讓青鳶陪你說說話。」楚觀南叮囑著,宛若叮囑一個第一天去幼兒園的小朋友。
安饒臨下車前,他還不忘囑咐:「多喝水,風扇不能對著臉吹。」
「知道了你安心辦自己的事去吧。」
「等一下。」楚觀南喊住他。
安饒回過頭,見他從車窗探出頭。
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臉頰上印下輕輕一吻:「可以了么。」
「嗯,好好拍戲。」
楚觀南一直看著安饒進了片場這才開車離開。
車子緩緩行駛於渡江大橋,開了許久,「實驗中學」的牌子出現在視線中。
最近到了期末考試周,即便是課間的點校園裡也沒什麼學生,被大雪覆蓋的校園透出一股冷清。
門衛大爺還是上次見過的那位,見到楚觀南,又是一通彩虹屁,才問道:「今天怎麼又來了?又來看望於老師?不得不說,這年頭像你這麼重情義的人不多了。」
「不是,我今天來,是找校長的。」
門衛大爺一愣。
找校長?為啥?難道大明星要來給學校送福利?
二話不說,大爺給校長辦公室打了電話,說有個叫楚觀南的藝人想見見他。
校長也是一臉懵逼,明星?找他幹啥?
但本著「他總不能是來害我的」理念,校長熱情接待了楚觀南。
楚觀南沒時間和他商業互吹,開門見山:「我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讓我看看五年前所有老師的檔案。」
校長皺起眉頭:「這些屬於個人私密,非特殊情況不對外公開。」
「那我只看一個,就是五年前離校辭職的老師,當時應該二十七八歲左右。」
重點中學的校長自然不是吃素的,腿一翹:「如果您不說明緣由,恕我無法滿足您的要求。」
楚觀南抬眼,眼底黑沉一片,即便面對大小算個副省級幹部的校長,依然倨傲。
校長看著他的眼睛,莫名感受到強烈的壓迫感,壓的人有些喘不過氣。
「我想知道,五年前,貴校跳樓的學生,和這位突然離職的老師到底是什麼關係。」
「跳樓的學生」。
死去的回憶突然跳起來攻擊校長。
現在想起來還感到后怕,就因為這事,當初自己差一點點面臨被免職的風險。
學校內部當然知道這孩子是為情自殺,但對外可不敢這麼說,對學校的聲譽會產生極其惡劣的影響,所以當時對下來調查的教育局說的是:
可能是孩子高三了壓力太大,最近也有點掉成績。
至於那個害他跳樓的學生,據說現在已經成了明星,還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
他現在名氣水漲船高,校長夜夜不得好夢,生怕他借用自己的影響力把這件事的真相抖摟出來。他們今年還要參與全國十佳中學的評比,不能在這麼重要的節骨眼上掉鏈子。
特別是,自己,當初,威脅他轉學的秘密。
這麼做,完全是為了學校日後的發展。
他可能不是個合格的校長,但絕對是個合格的政客。
「楚先生,是這樣的。」校長微微發笑,內心強大遊刃有餘,「這件事已經經由警局和教育局多方調查,蓋棺定論,實在沒必要拿出來再提。」
校長明擺著不想和他說實話,楚觀南知道逼也逼不出什麼結果。
他站起身:「如果校長覺得不好明說,我便在網上發布信息,請當年所有的當事者好好聊聊。」
楚觀南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不介意找每個學生詢問情況,我有的是時間。」
校長差點一口老血噴上天花板。
他要真追著那麼多人問不得鬧得滿城風雨?!
這不全世界都得知道這件事?
難怪別人都說,能在娛樂圈混出一席之地的絕對不能小瞧,沒一個善茬!沒有那股狠勁兒,怎麼踩著別人往上爬。
校長長長嘆一口氣:「我知道了,您也別在網上繼續擴大事態,不就是那個老師的檔案,我給您找找。」
楚觀南坐回去,一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校長不情不願磨著洋工,在檔案室里扒拉半天才從最底下翻出五年前的老師檔案。
那年一共就走了他一個老師,倒也好找。
落滿灰塵的檔案袋被放在玻璃茶几上,揚起灰塵漫天。
楚觀南立馬拿過檔案袋打開。
當他看到這位老師的名字時,瞳孔倏然緊縮。
是……巧合么。
一瞬間,腦海中猶如走馬燈一般劃過許多細碎的片段。
從來不喝茶的安饒莫名其妙燒了開水找出了茶葉桶;
劇務對丁導說什麼有個員工的證件有問題;
以及,劇組那個從來時便沒摘過帽子口罩的道具師。
寒意順著後背散開,楚觀南捏著檔案的手不住顫抖。
他放下檔案,在校長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疾步跑出辦公室。
雪天車難行,楚觀南的車子堵在橋下一動不動。
心急如焚,他掏出手機給安饒打電話,但響了很久也沒人接。
又給丁錫打,還是沒人接。
心頭鈍痛。
今天不該丟下安饒一人出來的。
心臟鼓脹的要裂開了。
另一邊,《西城訣》劇組。
丁錫和安饒的手機巧合的都調了靜音,誰也沒有注意到楚觀南的來電。
今天安饒要拍的戲是一場破門而入的戲,也就是書中所寫那場被原主炮灰在威亞上動了手腳導致林景溪受傷昏迷的戲碼。
丁導口沫橫飛忙著給演員說戲。
安饒抬手摸了摸胸口。
有點奇怪,心頭強烈的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他看向幾個道具師。
那個全副武裝的女道具師正認真檢查威亞繩。
見安饒有些心不在焉的,一旁的江照黎用手肘碰了碰他,輕聲問道:「怎麼了。」
安饒搖搖頭,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他安靜。
說完了戲,道具師那邊也已經全部準備完畢。
這場戲是侍衛和皇帝身邊的保龍族對打的戲碼,其中一個鏡頭需要安饒吊著威亞從幾米的高空飛下來,用身體撞開面前的木門后再破掉屋內的琉璃屏風。
木門用的是塑料泡沫KT板,琉璃用的是麥芽糖製成,不會給人造成任何傷害。
道具師過來給安饒綁威亞繩,他小聲問道:「這繩子結實么。」
「絕對結實,我們已經試過好幾遍,放心吧。」道具師滿口保證。
綁好威亞,安饒被慢慢吊到半空。
他看著地面漸漸變小的人群,心臟突突猛跳兩下。
大家都在看他,還有道具師提前在下面鋪好了安全氣墊。
是自己想多了么。
他做了個深呼吸,穩定下心緒。
隨著場記板一敲,他要做出一個拔劍俯衝的姿態。
威亞繩索劃得很快,短短几秒,帶著安饒平穩落地,順勢撞碎面前的KT板木門。
他在心裡稍稍鬆了口氣。
接下來,只要用劍劈開那道麥芽糖製成的琉璃門便可完成整個動作。
落地后的鏡頭只拍上半身,下半身是站在滑行板上,幾個道具師推著滑行板把安饒往前推。
推到提前畫好的白線內道具師們就需要鬆手,拉下滑行板上的手剎,剩下的距離靠著滑行板帶動向前。
滑行板上有很多手柄,除了手剎,還有增大滑行力度減小摩擦力的手柄。
戴著帽子的女道具師被平光鏡遮住眼睛,看不清任何錶情。
到了白線旁,其他幾個道具師在場務的口號下鬆手即可。
「OK拉手剎。」劇務提醒道。
女人摸到手剎,手指卻詭異的向前探了幾分,用力按下前面的增速手柄。
剛到白線旁,安饒便感到一股巨大的推力,由於慣性,身體忽地一個重心不穩跪坐在滑行板上。
速度很快,周遭場景模糊的疾速閃過。
「停下!」劇務察覺到速度不對,立馬往前跑。
「咕嚕咕嚕。」輪胎瘋狂旋轉,疾速向琉璃屏風駛去!
「停下停下!」劇務忙喊其他工作人員跟著上前,但似乎動作慢了點。
滑行板的前端猛地撞在琉璃屏風上。
「嘩啦——」
清脆刺耳的玻璃碎裂聲響徹影棚。
安饒反應過來的時候剛要往下跳,但滑行板的尖角撞碎了琉璃屏風。
霎時間,玻璃碴子爆炸一般四散亂飛,一片片從安饒臉前劃過。
刺破了臉頰,划爛了衣服。
滑行板終於停下,安饒只覺眼前一片血紅,隨即,身體各處傳來鑿心刎骨的劇痛,隨即體力不支,重重倒在滿地碎片中。
「卧槽!」丁錫猛地站起身,「什麼情況?!」
戴帽子的女人看著眼前的一切,藏在口罩后的唇角滿意勾起。
隨即,她壓低帽檐,在一片混亂中離開了影棚。
所有人一擁而上檢查情況,江照黎和丁錫小心翼翼把安饒扶起來。
安饒捂著鑽心疼的手掌,鮮血順著指縫瘋狂溢出,頸間白色的戲服內襯被染成了鮮紅色。
「快快快叫救護車!」丁錫對著劇組的御用醫生揮手:「不不不先止血!」
「導演!這是真玻璃!」一個忙著檢查道具的劇務驚叫出口,嚇得聲音都變了。
此話一出,幾個道具師大氣不敢出。
真玻璃?!
怎麼可能!這扇琉璃屏風明明是他們親手製作的,怎麼可能變成玻璃的!
忽然想起來,剛才從道具室往外搬屏風時,那個新來的女道具師說了句:
「你們去檢查別的道具吧,這個我來就好。」
當時他們還開玩笑說「你一個女人能行么。」
她是怎麼說的來著。
「不要小瞧女人哦。」
不要小瞧女人哦。
細思極恐。
艹!她人呢!
循著人群環顧一圈,偌大影棚,哪裡還有她的身影!
醫生檢查過安饒的傷口,搖搖頭:「不行,還是先送醫,傷口裡扎了太多碎玻璃渣,我一個人處理不了。」
安饒此時意識已經有了些許模糊,他望著鮮血淋漓的手掌,甚至已經感覺不出是疼還是麻木。
他虛弱地看向人群,試圖找到那個神秘的女人。
但她彷彿從未來過一般,消抹了所有存在過的痕迹。
大橋上。
楚觀南還堵在橋頭一動不動,他沒了耐心,打開車門隨手給拖車公司打電話,自己則踏過遍地積雪,向著影棚方向疾奔而去。
冰冷的空氣融進肺里,割的五臟六腑劇痛無比。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看到一輛救護車朝著影棚方向疾馳而去。
呼吸一下子變得遲滯,腦袋也如灌了鉛,疼,且理不出任何頭緒。
用盡最後一點力氣,他跑進華彩大門,遠遠便看到一堆工作人員著急忙慌往外跑。
最中間,是江照黎難以被遮擋的身影。
而他的懷裡,似乎還抱著個人。
被鮮血泡漲了衣服,虛弱到只剩呼吸的安饒。
那一瞬間,楚觀南心頭湧上的不是憤怒,是恐懼。
就像有人在操控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無論如何規避,還是無法遏制的全部發生了。
楚觀南跑過去,工作人員沒時間和他解釋,江照黎也在用最快的速度抱著安饒往救護車上跑。
此時,安饒遺留在影棚內的手機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發來的簡訊:
【我說過吧,讓你想清楚,否則,這就是結果。^_^】
醫院。
手術室的燈滅掉,醫生打開門從裡面走出來。
「醫生,怎麼樣。」等了三個多小時的楚觀南已經臨近崩潰的邊緣,看到醫生,像看到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傷者身上的碎玻璃已經全部取出,萬幸,傷口不算深,已經止血,大概也不會留疤,更沒有生命危險,你們可以進去看望傷者,但注意保持安靜,他現在需要靜養。」
楚觀南匆忙道謝,疾步踏進手術室。
身後的丁錫和江照黎尹青鳶他們也想進去看看情況,但考慮到楚觀南的心情,最終止住了腳步。
安靜的手術室內,幾個護士忙著收拾手術用具,安饒躺在病床上,麻藥的葯勁兒還沒過,他還在安靜睡著,渾身裹滿繃帶。
楚觀南輕輕在他身邊坐下,通紅如野獸的雙眼被他刻意用手遮住。
如果安饒醒來看到自己這副模樣,肯定會害怕吧。
他用盡全身力量才把眼淚憋回去,吸了吸鼻子,輕輕撫摸過這張沉睡的臉。
臉上也有幾道划痕,像是打了麻藥也沒用,疼的他面色蒼白,原本紅潤的嘴唇也完全失去了血色。
這樣纖瘦的人,渾身扎了幾百片玻璃碎片,該多痛苦啊。
自己為什麼偏要在今天去探尋那個所謂的秘密。
所以,就算得知了真相又能怎樣。
會改變結局么。
「楚觀南……」突兀的,病床上傳來微弱一聲。
楚觀南立馬抬頭。
安饒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整張臉蒼白到只剩瞳孔的顏色。
那淺如煙絲水晶的雙眸,醒來后第一件事就是盡全力看向他想見到的人。
楚觀南小心翼翼握住他的手,見他疼地皺了下眉,趕緊放開。
「我做了個好奇怪的夢。」安饒緩緩抬起手,看著自己包滿繃帶的手。
好像,不是夢?
麻藥勁兒一點點褪去,他痴痴思考著之前發生的事,這才回憶起來,自己是為什麼被包成木乃伊,還進了醫院。
對了!那個女人!
安饒急著想往上起,一陣鑽心疼痛襲來,病懨懨倒了回去。
這一動,渾身上下沒有哪處是不疼的。
「先躺著。」楚觀南趕緊扶住他。
「有人要害我。」安饒皺著眉,「甚至還可能會害你。」
楚觀南攥緊手指。
如果那人害的是自己就好了。
這樣安饒也不會疼,也不用遭這種罪。
至於誰想害他,在看到那份教師檔案時,心裡就已經有了確定的答案。
檔案上的名字:
沈懿。
他和當年跳樓的那個學生,是堂兄弟。
兩家的父母在一次郊遊途中發生了意外不幸喪生,沈懿便帶著他只有十七歲的弟弟相依為命。
年齡、身世,全部對上了。
而自己當初和安饒在片場談判協議婚約時,只有沈懿無意間聽到了。
或許是因為不滿安饒把林景溪送進監獄,他便瘋狂展開了報復。
所以那天家中出現的茶葉桶,是自己父親去過的證明。
知道他家位置的只有父親。
能讓安饒尊敬倒茶的,也只有父親。
父親和林景溪家是世交,這事兒他知道。
父親心狠手辣不是一天兩天,他連髮妻都能陷害,人命對他來說不過螻蟻。
只是安饒對這事閉口不提,或許是怕自己在忠孝難兩全間感到為難。
楚觀南鼻根一酸,眼眶逐漸泛起紅。
這笨蛋孩子能不能不要只為別人考慮。
「老公?」見楚觀南陷入沉思,安饒叫了他一聲。
楚觀南回過神,幫安饒掖了掖被角,輕輕親吻他的額頭,很努力很努力地擺出笑容:
「再睡一會兒吧?等醒來就不疼了。」
安饒昏昏沉沉地點了點頭。
「你說,我會不會留疤,我不想留疤。」他迷迷糊糊地嘟噥著。
「不會的,我會找最好的醫生幫你治療,就算留疤也是漂亮的痕迹。」楚觀南輕笑,「和你一樣漂亮。」
安饒被他肉麻的笑出了聲。
他輕輕翻了個身,面朝著楚觀南朝他伸出手:「我想老公抱著我睡。」
「等你傷好了,現在你太痛了,對不對。」楚觀南的聲音很輕,像他小心翼翼想要卻又不敢的觸碰。
安饒扒拉兩下手上的紗布,伸出面前還算健康的五根手指。
睫毛彎彎,笑意爬上眼中,浸潤著濕潤的水光:「那抱著手指,總可以了吧。」
楚觀南喉結上下滑動,沒有第一時間回應。
他怕自己一出聲腔調變了音,安饒聽了肯定會難過。
等稍稍平復了下心情后,他伸出手輕輕攥住安饒的手指,虔誠地吻過每一寸皮膚。
「好。」
意識一點點模糊,安饒再次閉上了眼睛。
平穩的呼吸聲傳來,他睡著了。
可即便是睡夢中依然固執地抓住楚觀南的手。
一直到這個時候,眼淚順著楚觀南的臉頰簌簌落下,深色的褲子被打濕得顏色更深。
好痛啊。
警局內。
尹青鳶還在不停抹眼淚,警察問她什麼,她哽咽到也一個字說不出來。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個新招進來的女員工證件是假的?」警察蹙起眉頭,看向丁錫,「這種事怎麼不提前核實清楚。」
丁錫嘆了口氣:「你說她拿一假身份證,做得那逼真,如果不是交五險一金時被質疑證件作假,我們一般人誰能看出來,她還很會撒謊,說是因為證件到期還沒來得及補辦,我就暫時先讓她留下了。」
警察手指輕點著桌子,看著丁錫這邊提供的假證件複印件。
「上面這個女人的長相,和她本人是一個人么?」
丁錫點頭:「來面試時見過一眼,是一個人。」
「那就好說。」警察把複印件掃描進電腦,對著身份證資料庫做面部識別比對。
半晌,他神情更為嚴肅:「人也是假的,證件照上的人是外省一個普通網紅模特,人家這兩天根本沒有出省記錄,所以我懷疑,她應該是盜用網上照片,又給自己化了個……那什麼,仿妝?」
丁錫大驚失色:「所以她是有備而來?!」
警察點點頭:「等受害者養好傷我們會找他調查人際關係,我估計是得罪人了。」
如果說安饒得罪的人,那可真如天上的星星數也數不清。
楚觀南的毒唯、他自己的黑粉、林景溪的死忠,都有可能。
不管如何,主演受傷,現在只能暫停安饒這邊的戲份,先把其他人的拍出來,等安饒養好傷再做下一步決定。
晚上,丁錫在節目組官V放出了安饒受傷的消息,他還解了視頻截圖,盡量把那個女人截得清晰一些,配文:
【安饒因受傷暫停拍攝,我們感到深深的愧疚與擔憂,警方現定性這是一起惡性傷人事件,嫌疑人為圖中女子,如果大家有見過或認識的,請及時與劇組或警方聯繫!】
【最後,安饒現在傷勢已經控制住,需要靜養,希望大家多多諒解。】
此消息一發,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個演員,在劇組被人惡意傷害,劇組竟還找不到犯罪嫌疑人!
這種事實在太過突然,很多人一時無法接受,吵嚷著,再次登上熱搜第一。
【你不是在逗我吧,你跟我說有人故意裝成道具師偷換道具害演員受傷?你覺得這只是嫌疑人的責任么?你身為導演不知道好好檢查道具難道不是失職?】
【嗚嗚嗚我心疼死了,饒饒的主治醫師說從他身體里取出很多碎片,該多疼啊。】
【姐妹我也是,心臟疼的抽抽,哭死我了。】
【南哥現在肯定也很難受,哎。】
【不是,劇組就不覺得一個女的成天把自己武裝成那樣很奇怪?杜大小姐投資十個億就是為了讓你們請這種道具師回來?】
【我操捂這麼嚴實親媽來了也認不出吧,你讓大家怎麼幫你?】
【我剛買了饒崽代言的護膚品就讓我聽到這個消息,媽的好難受啊。】
屏幕後絕大多數粉絲都真情實感地哭出來了。
儘管西城訣的劇組已經被網友噴了個狗血淋頭,眼看著有可能會影響日後銷售,但公司目前沒有要控評的意思。
做錯事立正挨打罷了。
丁錫再次出來道歉:「我為我工作的疏忽向大家誠摯道歉,我接受大家的批評!並誠心表示對不起!」
粉絲不想聽他道歉,但也沒有要逼他一定拿個說法出來的意思,現在任何猜疑怒罵都解決不了問題,唯一的希望就是饒饒儘快康復,警局儘早抓捕犯罪嫌疑人。
大家紛紛轉發「祝願饒饒早日康復」的微博,全部置頂,為了置頂還特意開了會員。
就連一向不會過問娛樂圈八卦事的國家日報官V也轉發微博發聲:
【祝願安老師早日康復。】
不知算不算好事,經過這麼一鬧騰,安饒的超話從第七開始逐步往上爬。
第四——第三——第二——
最終超過了楚觀南個人超話,登上了熱度第一。
除了粉絲自發發布話題,也有不少對他很有路人緣的網友摸過來發帖祈願。
另一邊,醫院。
安饒的病房裡很熱鬧,杜悅伶尹青鳶他們,殷雪雅殷素植和安守義,幾乎安饒認識的都來了。
因為幾次被護士提醒病人需要休息,徐任宇他們來看一會兒只好先行告辭。
有不願意走的,比如江照黎,就坐在角落當自己是空氣,盡量不去打擾安饒休息。
兩位老父親看著兒子這副慘樣,又心疼又氣,最後倆老頭子抱頭痛哭,嘴裡發著毒誓一定要把那女的找出來繩之以法。
杜悅伶摸著耳環,似乎在沉思,良久,她湊到安饒耳邊小聲問道:
「這事兒,是楚觀南他爸派人做的吧。」
安饒看了眼病房外打電話的楚觀南,點點頭:「八九不離十。」
「太狠了,老傢伙心腸這麼歹毒。」杜悅伶攥緊手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所以他就是逼你撤銷對林景溪的控訴是吧。」
安饒點點頭:「林景溪那邊還有一個月不到開庭,最後關頭,他們必然要使點手段。」
但安饒卻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因為自己的參與,《再臨神壇》原文一些劇情發生了質的變化,本來按照原劇情,是原主派人在威亞繩上動了手腳,但……
就像有人在刻意改變劇情。
甚至是,這個人預料到自己讀過《再臨神壇》,因此知道威亞會被動手腳,所以選擇了別的方式迫害自己。
一個奇怪的念頭忽然從腦海中閃過。
會不會……還有其他人也穿到了這個書中世界?
而且他對一切劇情了如指掌,為了打消自己的顧慮試圖改變細節來保證結局不變。
寒意從背後散開。
知曉原文一切且最希望結局不變的人。
原作者Revenge。
「安饒?安饒?」
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安饒回過神。
杜悅伶提了小包包:「今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要是有什麼想吃的就告訴我,需要什麼我幫你帶。」
安饒這才發覺時間不早,扭頭對殷素植他們道:「爸,姐,你們也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雖然老人家們還想再陪陪孩子,但既然他都這麼說了,自己也就不好再厚著臉皮繼續打擾。
叮囑了許多,幾人這才依依不捨一步三回頭極不放心離開了病房。
原本忙著打電話的楚觀南看到兩位老丈人,立馬將手機拿到一邊,恭敬對著二位鞠了一躬。
「姓楚的,我說過吧,如果饒饒在你這受一點傷,我不會放過你的。」殷素植眯起眼睛,眼底怒火中燒。
「算了算了,小楚也不知道,跟他沒關係。」安守義安慰著拍拍殷素植的肩膀,「咱們在醫院安靜點,別打擾孩子們了。」
病房裡,安饒聽著外面漸漸遠去的腳步聲,鬆了口氣,剛要躺下。
房間的角落傳來一聲輕嘆。
他眯起眼睛看過去,意外發現江照黎竟然坐在那。
不知什麼時候來的,根本沒注意。
「你怎麼跟個怨魂一樣坐那,太嚇人了吧。」安饒忍著疼痛裹緊小被子。
江照黎緩緩抬眼,細長的眼尾暈開微紅。
「沒事,來看看你,沒事就行,我先回去了。」
「謝謝。」安饒笑笑。
「真謝謝我,就早點好起來。」江照黎扶著門框對安饒微微頷首,「走了。」
出門的時候,撞見了打完電話回來的楚觀南。
一般情況下,他不會和楚觀南主動打招呼,楚觀南也很少不拿他當空氣。
「謝謝你今天送安饒上救護車。」意外的,楚觀南竟然主動同他打招呼,一張嘴還是誠心實意的道謝。
江照黎有些受寵若驚,臉頰倏然泛起紅暈。
他沒說話,沖楚觀南點了點頭,闊步踏入漆黑的醫院長廊。
大批人馬終於撤離乾淨,原本喧鬧的病房此時闃寂無聲,安靜到只能聽見安饒微弱的呼吸聲。
楚觀南在病床旁坐下,給他往上扯了扯被子蓋好。
「還是很疼?」
安饒睜開眼睛,剛才一直強忍著打起精神不讓來看望他的人擔心,用掉了他所有的力氣,這會兒只覺得連睜眼都很疲憊。
「好點了。」他從被子里伸出手,在半空試探著划拉兩下。
楚觀南主動握住他的手,也不敢使勁,只輕輕浮於表面。
「你在給誰打電話那麼久。」安饒問道。
「經紀人,最近能推的通告都推掉,專心陪你。」
安饒病懨懨笑道:「老公要多賺錢給我買好吃的,不能偷懶。」
楚觀南瞳孔顫了下,隨即漫上一絲淺笑:「好。」
但笑容只堅持了幾秒,表情再次恢復冷淡。
實在笑不出來,連佯裝都是很困難的事。
安饒還在受苦,因為自己的疏忽和愚笨,沒有提前察覺危險逼近。
「你怎麼又垮起臉了,看這小臉綳的,比外賣包裝袋系的扣還緊。」安饒嘆了口氣。
他慢慢伸出手,捏了捏楚觀南的臉。
聽到他這讓大家感同身受的比喻,楚觀南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
「以後。」楚觀南忽然道。
「什麼?」
「不拍戲了,也不拍綜藝了,你不是想出去旅遊,帶我一起。」
安饒愣了下。
進入娛樂圈在舞台上大放光芒,是楚觀南母親畢生的夢想,他曾經說過,母親對他來說是非常重要無可替代的存在,只要是為了完成她的夢想,不管父親如何打壓,楚觀南都會咬牙堅持到底。
如果因為自己讓他背棄母親的遺願,安饒實在不忍心。
「那可不行,老公要賺好多好多錢,給我買更大的房子,更好的車,還有很多很多。」
安饒為了演得更像一點,伸手強忍劇痛在半空比劃著圓圈。
「可是給你的錢你一次也沒用過。」楚觀南眼含笑意,凝望著安饒的眼睛。
「用了,你不知道而已。」安饒有點心虛,移開了視線。
難道要告訴他,我是為了和你劃清界限儘早離婚訛你一筆補償費?
「那你都買什麼了,說來聽聽?」
安饒想了想,繼續瞎掰:「買了好多衣服,還有零食。」
「既然你這麼好養活,幾件衣服零食就能打發,我還努力賺錢幹嘛,夠用了。」
「你果然變心了,從你拉著江照黎丟下我那刻起。」
說著說著,安饒自己都覺得好笑,嘴角一揚,扯動臉頰的傷痕跟著疼。
不敢造次,好整以暇。
楚觀南的手機突兀震動起來。
他給安饒掖好被子,起身:「早點休息,我去接個電話。」
電話還是龍經安經紀人打來的。
楚觀南按下通話鍵。
「對了,我突然想起個事,這不到了年底盤點嘛,金世獎你也不打算參加了對吧,剛才主辦方打電話問我來著。」
楚觀南低低「嗯」了聲。
這些都是身外之物,不管什麼事都等安饒康復之後再說吧。
「唉……行吧行吧,你不去,這影帝頭銜妥妥落到沈懿頭上了,他今年怕是要拿獎拿到手軟了。」
楚觀南猛然抬眼:「金世獎什麼時候。」
「元旦那天,大概還有一個周。」
楚觀南思忖片刻,低聲道:「沈懿今年參加了哪些獎項評選,整理一下發過來。」
「嗯?」龍經安不明所以。
好端端的,怎麼又扯上沈懿了?
「還有金世獎。」楚觀南繼續道。
「啊?」
「去,怎麼不去呢。」
冷笑漫上嘴角,但他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只剩陰冷。
月光投進走廊的窗戶,將楚觀南的影子斜斜拉長。
遠遠看去,像是一個沉寂多時,終於等到了合適良機準備大殺四方的頂級獵手,壓迫了月光,令整條長廊陷入一片黢黑。
作者有話說:
不要責怪南南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
已經吃過一次虧,這次採用蠶食策略。
而且他現在..只想陪著老婆!!(狂吼)感謝在2022-07-1118:27:41-2022-07-1216:22: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