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那王副導根本就是沒安好心,讓你當眾拆穿寒洲的魔術,不過是為了壓他們台里的花邊新聞。」
徐經紀人的嗓門太大,正曲肘擦著唇蜜的盛眠手一抖,歪了。
不怪老徐急地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提起新晉影帝寒洲,不得不提他出色的履歷。五年前,他還是享譽世界的頂級魔術師,各項大獎拿到手軟,每一場表演,都驚險萬分,都是在與概率論中的不可能事件抗衡。
若不是一場意外車禍,致使他損傷了腱鞘與小拇指,或許會成為魔術圈的神話。
完美的人生,無暇的人設,公認的頂流。
「他這樣的人,不是正合我意么。」
作為盛氏集團唯一的千金,盛眠天生反骨,偏要違背長輩們的意見,隻身闖蕩娛樂圈。
只可惜錢能買來資源,卻買不來爆紅的機會。
連偷她梗的綠茶都能借著自己的梗紅,而她呢?只是因為自證了那是自己的梗,就被扣上了學人精的帽子,嘲她混了兩年,也只是個無人過問的十八線綜藝糊咖。
盛眠起身,掌心拂過墨綠色包臀裙尾,將褶皺壓平,「他既然敢在直播時表演魔術,就要做好被拆穿的準備。再說了,能看穿他的魔術,難道不是我的本事嗎?」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老徐還想勸她,盛眠徑直掛斷了電話,「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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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綵排都是線上,主持人串場時有些緊張,頻頻出錯,最終竟問寒州是否願意接受嘉賓的點評。
且不說嘉賓中都是外行人,單憑寒洲在娛樂圈中的地位,也不該用點評兩個字。這個串詞多半也是王副導臨時加的,水平可見一斑,難怪周年慶越辦越差。
盛眠坐在嘉賓上,只能通過大屏幕打量他。
金絲框眼鏡的白金鏈條自然下垂,因著他的動作晃動,閃著細碎的光。cue完流程后,他微微頷首,似乎並不介意主持人言語中的冒犯。
嘉賓統共不到五個人,挨個自我介紹后,已耗費了十幾分鐘,輪到盛眠時,『大家好』幾個字還沒說完,就被切掉了鏡頭。
盛眠咬唇笑了笑,用沒有聲音的麥克風說完了整句話。
「不好意思,我剛才沒有聽清。」寒洲如墨般的眸子落在她身上。
語氣極淡,像隔了一層薄霧。
主持人見影帝親自cue盛眠,只好讓盛眠再重複一遍。
盛眠略顯詫異,沒想到傳聞中清冷漠然的寒洲,也會幫人帶鏡頭。
她朝寒洲鞠躬,自然地微笑:「我叫盛眠,大家都習慣叫我眠眠。」
寒洲頷首,忽地低低地喚了一聲,「眠眠。」
裹挾著砂礫般的音色。
很好聽。
像是琴弦在心上被人輕輕撥動。
主持人問:「眠眠今天是第一次看魔術表演嗎?」
寒洲漫不經心地握著話筒,另一隻手略一旋轉,掌心中便憑空多了疊金色鑲邊撲克。一張張撲克牌彷彿瞬間被賦予了生命力,在手中跳躍起伏。
盛眠回答,「很不巧,我是寒老師的魔術迷。」
他垂眸,語氣很淡,「那的確不太巧,我已經很久不表演魔術了。」
盛眠視線落在他骨節分明的手上,右手小拇指的第二根骨節有輕微的凸起,被一枚銀色裸戒擋住。
那是他車禍的佐證。
所有人都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卻只輕描淡寫地帶過。
盛眠沒想到自己下意識的回答竟觸了他的雷區。她雙手合十,朝他鞠躬,口吻軟綿綿的:「現在成為寒老師的影迷還來得及嗎?」
「你說呢?」他望著她,似笑非笑,眸子像是帶著某種穿透人心的力量。
盛眠心跳漏了半拍,不得不感慨於他的秀美脫俗的皮囊。「看來咱們影帝也很幽默。」
暖場是綜藝嘉賓們吃飯的本事,可偏偏盛眠加了個「咱們」的前綴,就顯得格外刻意,讓在場的影帝老婆粉們頓時陷入了風聲鶴唳的狀態,陣陣交耳聲自不遠處的觀眾席傳來。
「盛婊離我哥哥遠點!」
「滾下去!」
盛眠假裝沒有聽到,同另外兩位被抽上台的觀眾一起,做配合寒洲的準備工作。
「隨機選擇一張牌,在鏡頭前展示。」寒洲闔上眸子,眉心那顆淺褐色的痣因此顯得尤為耀眼,「注意不要讓我看見。」
兩位觀眾選好撲克牌后,將之混在剩下的牌中,打亂順序。
接下來輪到盛眠選了。
她伸手欲從寒洲手裡抽取剩下的牌。一向以敏銳感知力著稱的前魔術師寒洲,反應卻慢了半拍,下意識給盛眠遞牌。
兩個人指尖相撞,觸及之時,似有靜電閃過。
帶來一陣心悸的觸感。
撲克牌散落了一地。
「抱歉。」盛眠連忙彎腰去撿。
深綠色包臀半裙因半蹲的動作被拉高,剛好露出白皙修長的腿,帶來強大的視覺衝擊力。明明什麼也沒露,卻讓人無端想到四個字——豐腴飽滿。
紅絲絨桌布柔軟地垂至地面,阻擋了大部分觀眾的視線。只剩下最後一張牌了,在寒洲腳側,盛眠不方便伸手去夠,抬眸覷他。
寒洲卻遲遲沒有動作,似乎並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這裡是鏡頭盲區,除了她們兩個,誰也看不到當前的情況。
盛眠也懶得再裝,大膽了起來,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幫忙撿一下。」
寒洲微撩眼睫,「剛才,似乎是你故意碰掉的。」
他頓了頓,「盛小姐。」
嘿!
這人怎麼倒還先碰起了瓷!
要不是看在他是影帝,能有幾分熱度給她蹭的份上,盛眠才不會多看他一眼。哦不,最多舔舔顏。
「好吧,我妥協。」看在顏值的份上。「但是,即便你是影帝,也該有點紳士風度。」
寒洲一雙眸子鎖住她,似笑非笑,「影帝就該被道德綁架?」
盛眠:「……」
靠!誰說影帝是高嶺之花的!這明明是個不折不扣的杠精!
台下的觀眾看不到這處的情況,逐漸發出騷動聲。
盛眠穿著高跟鞋,腿都快蹲麻了,「你趕緊撿起來吧,一會你的粉絲對我群起而攻之,我這個小藝人可招架不住。」
話音剛落,就聽到幾個激動的女粉在底下嚎:「要點臉行嗎?」「放開洲寶!」「綠茶你去死吧!」
她望向寒洲,一副「你的粉絲你不管管嗎」的神色,而對方則回以一個無奈的眼神。
顯然不想幫她。
算了,盛眠伸手,指尖觸及地面時,寒洲搶先一步,拽住了她的手腕,借力將她扶起。
脫離鏡頭盲區后,他遂即鬆了手,又恢復了一貫的清冷矜貴模樣。「盛小姐可要專心一點了,不然魔術很容易失敗。」
被他拽過的手,隱隱發燙。
嘖嘖嘖,盛眠咂舌。
台上清冷影帝,台下小氣演員,這就是當代影帝的割裂生活嗎。
差點被他那張好看的皮囊所欺騙了。
在寒州的引導下,盛眠將桌上的牌弄亂。
這個流程很簡單,前兩個觀眾都是一次順利通過,但到了盛眠這裡,寒洲卻變得分外嚴苛。
「還不夠,繼續。」
這就堂而皇之玩雙標了?
盛眠內心給寒洲扣了一頂公報私仇的帽子,下決心,她非得薅盡影帝熱度的羊毛,把他那些華而不實的完美人設,給一一拆穿不可。
什麼清冷影帝,前魔術圈神話。
通通拽下神壇!
可是表面功夫還得做足,盛眠故作扭捏地說:「可是這已經很亂了……我自己也想不起來剛剛的牌是哪張。」
他不語,漆黑的眼眸定定地落在她纖細的指節上,復又強勢地撞入她的視線,「你確定你不知道?」
幹嘛這樣盯著她?
讓人怪心虛的。
盛眠一秒破功,還死要面子地嘴硬道,「我確實是小小地記了一下位置。」
準備研究他的魔術手法,尋找破綻來著。
寒洲:「除非你能瞞過我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不習慣戴眼鏡的關係,他的鼻樑骨上,被壓出了一道淺淺的紅痕,更襯得眉心那顆淺痣妖冶。
美色惑人,盛眠逐漸忘記了自己的初心,將牌發泄似地胡亂擺了一通。「那現在呢?可以了嗎?寒老師。」
明明唇畔帶笑,最後三個字卻幾乎是咬牙啟齒說出的。
「繼續。」
盛眠笑不出來了。
寒洲捲起袖口,捏住了盛眠的手鐲,親自向她展示如何全方位地將牌分散在桌面上。
他身上的氣質很特別,既有紙片人的清雋禁慾,又有佛子的悲憫。為人者,食色性也。
盛眠承認,這幅畫面堪稱絕美,是她忍不住想要裱起來的程度。
寒州的魔術鋪墊很少,他環視了一圈,似乎沒有找到合適的道具,「有粉餅嗎?圓的物品也行。」
這是個什麼操作?
在場的觀眾面面相覷,一時間猜不透他要幹什麼。
節目組請來的嘉賓都有自己的化妝師,根本不可能沒事揣個粉餅在身上。
只有盛眠舉手,在萬眾矚目之下,從口袋裡摸出三個砂糖橘。
最離譜的是,這三個砂糖橘,一個巴掌大,一個櫻桃大,是你媽見了都忍不住瘋狂追著你狂奔三條街的程度。
寒州也輕笑,這一笑,頓時將身上那股介於神與佛之間的清冷悲憫氣質給沖淡了三分。
寒州給嘉賓上的四個人+兩位觀眾排了序,讓大家站在桌面的不同方向,玩起了彈砂糖橘的遊戲,每個砂糖橘最終都將經他之手。他的鎖骨並不明顯,卻在燈光的映襯下,透出一股若有若無的性感。
同她們三人玩砂糖橘的畫面形成了一幅色彩分明的油畫。
一邊自帶神仙濾鏡,一邊自帶喜劇色彩。
砂糖橘滾動幾圈,在萬眾矚目之下,不再搖擺。剛好落在了三張牌的位置上,不偏不倚。
紅桃3!方塊5!方塊K!
就是那三張天選之牌。
寒州鞠躬致謝,輕描淡寫地將周年慶推向高潮。
就在粉絲們刷彈幕鳴謝時,現場的麥切到了盛眠這邊。
她的語氣急促,帶著難以抑制的興奮,「寒老師,我想我看穿這個魔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