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盛眠被寒洲拖著到了新盛娛樂的頂層,這裡是一家私人咖啡廳,幾乎沒有客人,剛才的喧鬧聲一下子歸於平靜,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寒洲鬆開手,這種情況下相見,他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剛才有沒有嚇到你?」
都是小場面,盛眠連被砸臭雞蛋都經歷過,剛才的那群記者,可以說是非常有素質了。比起這個,她更擔心的是寒洲。
盛眠輕輕扣住他的指尖,「既然沒有想好,為什麼又要回應呢?這個時候,其實完全可以等思路理清楚之後,再做打算。」
其實說來,她是一個不稱職的女朋友。從確定關係到現在,她都沒有問過關於他家庭的私事。
就連發生這種情況,都是從網上看到的。
盛眠自然知道,寒洲不可能沒想到這層。只是她不明白,明明有那麼多更好的解決辦法,為什麼偏偏要選擇受傷最大的方式。
見他沉默,盛眠的心裡有一陣並不明顯的失落,「如果你現在情緒不好,可以不用告訴我。」
寒洲眼角染紅,手臂用力,將她拉入懷中。
下一秒,盛眠感覺到他的下顎輕輕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聲音沉悶,「只有抱著你的時候,我才真正感覺到,這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
他的語氣太低太沉,像是一根無形的絲線,牽扯著盛眠的情緒,讓她的心也跟著變得複雜。
盛眠同他對視,在他閃著破碎的目光中,鄭重地說:「我想和你感同身受。」
情緒會傳染,然而感同身受,卻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做到的。
兩人呼吸交纏,盛眠輕輕咬了咬他的唇,「你咬我一口。」
「把我的嘴唇咬出血,越痛就好。」
她用最認真的語氣,說著無厘頭的話,讓寒洲原本凝重的神色,驀然鬆散。「眠眠,你怎麼可愛?」
距離極近,盛眠能夠感受到他的胸膛隨著呼吸起伏,帶來一場綿長的嘆息:「你知道,我捨不得。」
她們彼此的額頭相抵。
如清風朗月般的吻落在了唇上,帶著溫柔的試探。他小心翼翼地用唇描繪著她唇峰的形狀。
「眠眠,你願意聽我的過去嗎?」
盛眠以吻回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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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洲十歲的時候,漸漸知曉了許多外界的事情,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是被拐賣進山裡的。遇到盛眠后,她開的魔術酒吧雖然名氣不大,卻吸引了很多有能力和才華的魔術師。
寒洲被國內的一位退休老牌魔術師帶回去,學了一年的魔術,進步飛快。這位老牌魔術師又將他介紹給了遠在國外的JOM老師,他後來所獲得資源,所作出的成就,都離不開JOM老先生的培養。
拜入JOM老先生名下的第二年,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生母,他的生父是位不出名的街頭魔術藝人,因為痴迷魔術,卻沒有能力養家糊口,生父和生母很快分離。
生母帶著寒洲嫁人後,同繼父生了個弟弟。
他的生母本就對他生父的無能有怨恨,生下弟弟后,覺得寒洲是個累贅,就合計著將他親手賣給了人販子。
為了能拿到更多的錢,他的生母甚至還建議人販子將他養大些,做器官生意。
只是近幾年查得太嚴,他們沒能如願。
寒洲與生母相認后,對方便開始對他進行敲詐勒索,宛如吸血鬼一般。
他拜入JOM老先生名下的時候,尚沒有任何成就,積蓄並不多。剛開始他未曾察覺生母的貪婪,傾囊相助,自己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後來他逐漸走上了高位,生母逐漸獅子大開口,對他也無半點情意,寒洲心灰意冷,和她斷絕了聯繫。
再後來,就到了今天這個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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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知道,她們一家人將是一個定時炸彈。」
寒洲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像是從胸腔發出來的,帶來輕微的喘息,像是隱忍著某種痛苦的情緒,生怕將這種難過傳染過她。
這樣的他,像是用燒紅的刀刃將盛眠的心口一點點划傷。
她好想罵罵眼前這個人。
從頭至尾,寒洲都沒有錯。
盛眠:「哪怕有血緣維繫的親情,也被消磨殆盡了。你已經做得那麼好了,為什麼不挑明真相呢?」
聽完整個來龍去脈后,她巴不得現在就去揭穿那對夫妻噁心的嘴臉。
人善被人欺這句話,著實沒錯。
寒洲抿唇,身體在顫抖:「眠眠,我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好。」
他眼裡的清冷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濃得化不開的墨色。「我在引你入局,引他入局。」
「可是看到你,我又覺得這樣太卑鄙。」
他貪戀地用指尖劃過盛眠的臉頰,盛眠眼裡閃過錯愕,雖然驚詫,但還是決定耐心聽一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趁我現在還沒有生氣。」
「還記得毀掉我職業生涯那場意外嗎?其實不是意外,那是由你哥哥主導的。」
寒洲從心底萌生出一股強烈的罪惡感。
年少時,他目睹了盛衍為了魔術發瘋的那一刻,兩人有過幾面之緣,盛衍一直認為,盛眠對他有特殊的情感,為了避免盛眠未來准尋魔術,盛衍親手毀了他的手。
毀了他光芒萬丈地走到盛眠眼前的機會。
「眠眠,或許是命運的玩笑。那個時候,你並沒有認出我,從頭至尾,將我銘刻在心的,居然是你的哥哥。」
巨大的震驚猶如一枚炸彈,將盛眠炸得難以回神。
為什麼是盛衍?!
所謂的美強慘典範,苦痛來源竟然是因為她……
寒洲因為心中的執念,站在了萬人之巔。
盛衍卻因往日的夢魘,將他從頂峰推下。
「所以……這次的熱搜事件,不會也是盛衍一手操控吧?」
盛眠說完,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那天在盛老爺子壽宴上,他所說的那句話。
頓時如墜冰窖。
她早該知道,盛衍就是個瘋子。
寒洲的指腹停留在她的鎖骨上,眼神帶著三分試探:「眠眠,其實我也很好奇,你會選擇盛衍還是我。」
這一場賭局,他自覺並無勝算。
畢竟盛眠同盛衍,有著二十多年的感情羈絆,他們又是彼此的至親骨血。
可是感情,本就摻雜著七分自私,三分大度。而對於盛眠,他卻連一分大度都難以保留,只想將她藏在身邊,寵著、哄著、愛著,無論怎樣付出,他都甘之如飴。
唯獨不願意看到她傷心難過。
不願意她為了處理她和兄長之間的情感而心力交瘁。
更不願意——
看到別人將她擁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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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眠望著他,沉思許久,才道:「你早就知道盛衍對我的感情了?」
她一直對這段關係羞於啟齒,哪怕她與盛衍之間,除了那個吻以外,再無其他僭越之舉。
被寒洲知曉,盛眠忽然覺得有些難堪。
他的感情是一張白紙,從年少到如今,都只有她的痕迹。而她,三分鐘熱度的欣賞和喜歡,曾贈予過許多人。
寒洲彷彿看透了盛眠心中所想,「嗯,在魔術酒吧那次。」
盛眠:「我的秘密現在被你知道了。」她看著他,帶著自己都難以察覺的小心,問:「你會介意嗎?」
寒洲搖頭。
她凝視著他許久,他的眸子仍是一如既往的澄澈。
盛眠前進了一步,道:「如果他曾吻過我呢,你也不介意嗎?」
話音剛落,盛眠不禁啞然失笑。她曾是那樣驕傲又洒脫的人,此刻竟也會問出這種傻氣又荒唐的問題。
一個吻而已,為什麼,偏要這麼在意呢。
她忽然有些想哭。
溫熱的唇貼了上來,不同於先前的溫柔愛撫,寒洲此刻的吻,猶如狂風驟雨,雨水濺落至湖中,掀起一陣陣細密的漣漪。
他的舌頭衝破牙關,強勢地闖了進來。
用力地將盛眠抵在牆邊,連呼吸都帶著纏綿的意味。
久到彼此都難以分辨各自的氣息,他才鬆開她。
長睫微垂,他一向清冷的眉眼,染上一抹化不開的欲色,聲線喑啞,「現在你在我懷裡,我賭對了,不是嗎?」
盛眠一下子笑了。
寒洲是個天生的社交高手,在面對無數個犀利刁難時,都能巧妙化解。就像是他此刻的回答,一瞬反客為主,將彼此的心意擺在跟前,清晰而明朗。
盛眠忍不住摩挲他眉心的那顆淺褐色小痣,「所以你當眾玩的這招苦肉計,只是想演給我看?」
他好心機啊。
知道她心軟,故意在記者面前露怯,又用這種方式,撕扯掉他偽裝的完美假面,讓她看見他凄慘的經歷。
盛衍只會用強勢而冰冷的方式逼她做選擇,而寒洲,則是將姿態放低到塵埃里,用一雙無比期待的眼睛,在角落裡靜靜看著她,讓她遵從內心。
這麼一對比,高下立見。
什麼高嶺之花,根本就是高段位的男綠茶。
「眠眠說得不對。」寒洲糾正,「我的觀眾一直都只有你一個。」
言下之意就是。
名譽,地位,他通通不在意。
只要她能看透這場戲,吃透這場戲,願意為了他這個主角,留下寶貴的一滴淚,就已足夠。
「眠眠。」他一下又一下地喚著她的名字,帶著濃濃繾綣,彷彿從亘古時刻悠然傳來,如山間清晨的鐘聲,沿著時間的橫流,最後緩緩落在她耳邊,「你是我唯一的月亮。」
鐘聲喚醒了盛眠心底的雀躍。
此刻,各種情緒交織,盛眠的眼眶蓄滿了熱意,她不願意讓那熱意化成熱淚,小聲問:「那你是不是還有很多星星?」
「我沒有星星。」
寒洲的眸色漆黑一片,唯一的那抹光,恰好只映出小小的一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