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她的祈願(10)
池月相依舊拉著「祁飛塵」的手,沒有鬆開。直到「祁飛塵」完全站了起來,他才緩緩撒手,神色如常。
雖然此刻他的心裡一點不平靜,但面上還得強裝淡定。他知道現在的自己只要露出一絲恐懼,這個假祁飛塵可能就會立刻動手。
他剛剛碰了這「祁飛塵」的手,表面皮膚又冷又硬,完全不像人類。如果硬要說的話……這種觸感,更像鏡子。
如果是鏡子的話……
仔細想想,倒也合理。從自己進入這個鏡子空間開始,「祁飛塵」的各種狀態就都很反常。見到女鬼居然會慌成那樣,跟自己說話也是低聲細語的。就跟現實生活中……完全相反。
所以這個祁飛塵,其實是一個鏡像。
想要對付他的話,千萬不能打草驚蛇。
池月相目光游移,最終落在身側的小桌上。桌上放著一把摺疊水果刀,刀刃鋒利,在月色下閃出一抹寒芒。
看著水果刀,再看看眼前的鏡像祁飛塵,池月相心裡有了猜測。
要不然……賭一把吧。
「……在這裡待的時間有點久了,我們先出去吧。」池月相回過頭,直視「祁飛塵」,「如果蘿絲去而復返,那我們就要被她堵在這裡了。」
池月相這番話很有道理,「祁飛塵」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那行吧,咱們先走。」說著便拉開了更衣室的門,率先進入走廊。池月相跟在他身後,不動聲色地走到小桌邊上,將那水果刀藏在袖中。
「祁飛塵」走在前方,池月相跟他保持一步的距離,悄悄展開了袖中的摺疊水果刀。他快速接近著祁飛塵,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將鋒利的水果刀送入他的胸口!
刀尖沒入血肉,池月相卻感到手下一陣冷硬的觸感。彷彿被他刺穿的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面鏡子。
池月相抽出刀子,快速後退,警惕的看著不遠處的「祁飛塵」。他的右側胸口破了一個大洞,卻沒有任何血液流出。
「祁飛塵」就這樣看著池月相,眼底一片漠然。下一秒,他的身軀逐漸變得透明,整個人裂開一條巨大的裂縫,碎成了無數片晶瑩的鏡片。
看著那一地殘片,池月相終於長出一口氣。他靠著牆深呼吸幾下,想要平復一下心情。
還好……他賭對了。
哪怕這是個虛假的祁飛塵,心臟仍是他的弱點。只不過因為鏡像翻轉的原因,這個假貨的心臟在右邊。
池月相拍著胸脯,暗自慶幸還好祁飛塵的心臟沒長偏,不然被鏡像反殺的就是他自己。
只是沒等池月相順過氣來,噩夢般的高跟鞋聲又在他頭頂響起,蘿絲現在居然在三樓。池月相顧不得休息,直接順著最近的樓梯下到了一樓。
頭頂的腳步聲越來越急促,池月相有些心焦。現在滿地都是蘿絲留下的血印,簡直無從下腳!在走到書房門口的時候,池月相聽到了噠噠噠的下樓聲。蘿絲馬上就要到了一樓,這裡燈光大盛,池月相根本無處藏身!
池月相腳步一滯,剛想要再往前跑幾步,卻被一隻突然出現的手拖入了書房!他下意識想要呼喊,就被死死捂住了嘴。
「別出聲!你想我們都死在這裡嗎?!」一個聲音在池月相耳邊響起,聲音很低,但滿是威脅的意味。
池月相聽到這個聲音,卻是愣住了。
「……祁飛塵?你還活著?」池月相輕輕碰了碰這個祁飛塵的手背,確實溫熱而柔軟,應該是個活人。
聽到這話祁飛塵都樂了:「你還問我?我看到你鏡像的時候還以為你死了!」
池月相聽到自己也有一個鏡像,倒是不怎麼震驚。如果這個空間只複製祁飛塵而不複製他,那倒是有點不公平。
「……那你還敢把我拉進來?」池月相反問。
「……因為我不覺得那蘿絲這麼無聊,追著一個鏡像跑。」
兩人低聲互懟幾句,蘿絲的腳步聲也接近了。他們屏住呼吸,等著蘿絲從書房門前路過。聽著逐漸遠去的噠噠聲,池月相和祁飛塵同時鬆了口氣,祁飛塵也終於撒開了一直鉗制住池月相的手,走到一邊坐著歇息。
「現在不說別的,我們該怎麼離開這個鏡像空間?」池月相拍打著衣服上的塵土,低聲問道。
祁飛塵沉默片刻,開了口:「其實我有一個想法,但是並不敢確定。」
「什麼想法?說說看。」
祁飛塵頓了頓,繼續道:「你在昏迷前,是不是也看到了一面鏡子?」
「是啊,怎麼了?」池月相話一出口,終於意識到了不對。
「對啊……我記得之前,一樓大廳裡面沒有鏡子啊?」
池月相說著,也有點興奮:「難道說,那面鏡子就是這個空間的出口?!」
祁飛塵點頭:「我是這樣想的,不過……我也不敢保證這個猜測就百分百正確。」
「也別管正不正確,咱們去大廳里找到那面鏡子試試不就完了!」
祁飛塵喉嚨一動,剛想說點什麼,屋裡的光線卻驟然一暗,什麼都看不清。兩人都意識到了不對勁,這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擋住了光源。
二人同時回頭,卻看到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只見蘿絲趴在窗前,整個身體都貼在了玻璃上,正肆意地笑著。她的臉上衣服上全部都是斑斑血跡,把正面窗戶染的血紅一片!
池月相已經傻眼了,他現在才意識到自己陷入了一個思維誤區。媽的,誰說蘿絲只能在別墅內活動了!外面的院子,也在這個鏡子空間的範圍之內啊!
蘿絲身體扭動,擠出了一個可怕的笑容。她的嘴角幾乎咧到了耳根,說出了一串破碎的句子:
「原來……老鼠……在……這裡……」
說時遲那時快,看到蘿絲真容的一瞬間,池月相和祁飛塵立馬轉身破門而出,朝著大廳方向全速進發。他們聽到身後的書房裡傳來了巨大的玻璃破碎聲音,蘿絲已經破窗而入!
池月相一邊跑,但還有點按耐不住好奇心。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就見蘿絲四腳並用,正在快速貼地爬行著!以極快的速度接近著他二人!
這詭異的一幕看得池月相頭皮發麻,他腳下速度加快,終於來到了大廳,巨大的全身鏡就正對著他們,只是這面鏡子,卻無法映出池月相和祁飛塵的身影!
「我們找對了,這面鏡子果然有問題!」祁飛塵大喊。他撫上冰涼的鏡面,想要看看有沒有出口。
「該死的!這東西除了映不出咱們的臉以外就沒什麼特別的!」
身後,蘿絲依舊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快速逼近著二人。看著如野狼般狂奔的蘿絲,池月相早已大汗淋漓。他轉過頭,對祁飛塵喊道:「沒時間糾結了,你把這鏡子打碎試試看!」
祁飛塵聞言沒有猶豫,直接一拳錘在了鏡子上,一時碎片紛飛,把他的手劃出道道血痕。而在鏡子碎裂后,原地卻出現一個扭曲的黑色漩渦,似乎就要把人吸入其中。
見到眼前異狀,祁飛塵大喜:「你猜對了,鏡子打破就是空間出口!」
身後,蘿絲已經到了大廳里,距離二人只有不到五米的距離!祁飛塵一把拉住池月相,兩個人一同栽倒了扭曲的鏡門之中。在陷入黑暗前,蘿絲的鬼臉已經近在咫尺,池月相都能聞到她身上濃重的血腥味。
蘿絲看著他們的身體漸漸消失,似乎很不甘心。她大吼一聲,猛地向這邊撲過來,兩隻蒼白的利爪卻只碰到了池月相的衣角。她尖利的指甲擦破了池月相的手背,留下一道血痕。
在失去意識的一瞬間,蘿絲恐怖的姿態便定格在在池月相腦海里。他看到蘿絲左手的無名指處有一道很深的嘞痕,只有長年累月佩戴戒指才會留下那樣的痕迹。
池月相腦海里靈光一閃,終於想起了,自己曾在別墅三樓撿到過一枚亮閃閃的戒指。
那枚戒指……難道是蘿絲的嗎?
然而卻沒什麼時間讓池月相去思考了,他和祁飛塵一同進入了扭曲的黑色通道,徹底失去了意識。
……
再次醒來的時候,又是熟悉的頭痛欲裂。池月相眉頭緊鎖,猛地睜開了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場景,身下卻是柔軟的床鋪。阮婉秀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見池月相醒來趕緊迎了上去。
「池先生你終於醒了,感覺還好嗎?」她伸手摸了摸池月相的頭,似乎在感受他的體溫,「還好,燒終於退了。」
池月相捂著額頭,終於回憶起了鏡子空間里發生的一切。他拉住阮婉秀,匆匆開口:「婉秀!我跟祁飛塵在半夜接起了一個電話,然後就進到一個鏡像的空間里,我們……」
「這些事情,祁先生跟我講過了。」阮婉秀扶著激動的池月相,把枕頭給他墊高,讓他坐著能夠更舒服一點。
聽到阮婉秀的話,池月相卻是一怔。
「祁飛塵跟你講過?難道他醒的比我早?」
阮婉秀點頭,默認了池月相的話。
「祁先生醒來的時候,就把你跟他在鏡像空間里經歷的一切都跟我們說了。而你自從離開那個所謂的鏡子空間,就發起了高燒。祁先生推測,你是在最後關頭和那鬼有了接觸才會這樣。」
「然後,我們給傑克他們打了電話,讓他送了一點葯來給你服下。」阮婉秀滔滔不絕地講著,「但是有一點我很在意,那傑克看到你昏迷不醒,卻是一幅有些意外的樣子。這種意外絕非是因為看到你生病……更像是在疑惑,你為什麼還活著。」
「……」聽到這裡,池月相嘴角一抽,心裡默默問候了那傑克的祖宗十八代。
「……然後呢?在我昏迷期間,別墅里還發生了別的什麼事嗎?」
阮婉秀搖搖頭:「沒有,一切都很平常,也沒有誰再掉進鏡子空間。不過有一點……就是那兩個來給我們做飯的廚師。他們似乎特別忌憚這座別墅,都快把『恐懼』兩個字刻在臉上了。」
「他們在害怕?」池月相托著下巴,若有所思,「看來所有人都對這個別墅的事情知根知底啊。」
這種只有他們被蒙在鼓裡的感覺,還真是不好受。
阮婉秀也是長出一口氣,整個人癱在了柔軟的椅子上,隨口道:「是啊……更讓我焦慮的是,在池先生你昏迷的這一整天里,我們一點新的線索都沒找到,這可真是……」
聽到這裡,池月相先是怔住,而後快速坐起,愣愣的看向阮婉秀:「婉秀你說什麼?我昏迷了一整天?」
「是啊。」阮婉秀點頭,面露苦澀,「嚴格來說,差不多將近一天半,畢竟現在……已經是我們進入遊戲的第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