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喜喪(2)
在對面的木板床上,角落裡的瘦高男人聽到阮婉秀的話,身子也是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他抬起頭,滿臉不可置信。
「阮婉秀……你真是阮婉秀?」
阮婉秀聽著他的聲音,不怒反笑:「是啊,就是我。不過我是沒想到……你居然也進到這個遊戲里來了啊,抄襲的垃圾。」
「哎,別這樣別這樣,大家和氣點和氣點。」一開始發話的年長男人見氛圍不對,趕緊出來打圓場,「不管以前大家有什麼恩怨,現在都是隊友……進到這種遊戲里非大家本意,還是一起研究通關辦法吧。」
「是啊是啊,都是隊友。」瘦小男人楚信洋滿臉堆笑,討好道,「阮姐,以前咱們之間有些誤會……現在時間緊任務重,我也沒空跟你解釋,等這次出去,出去啊!我請你吃飯,好好給你賠禮道歉!」
聽到這裡,阮婉秀卻是冷笑一笑,別過頭去不想再看他們:「無用的道歉就免了吧,我受不住。」
楚信洋尬笑著,沒有多說什麼。
看著這一幕,池月相也是若有所思。他在得知阮婉秀是知名作家的時候,其實也查過關於她的一些事情。對這楚信洋,也是有些印象。
阮婉秀成名較早,有無數知名作品。而她本人最喜歡的,大概就是那本處女作《灼心》,這本書的感情描寫極為細膩,讓不少讀者為之落淚。
可是在《灼心》出版的五年後,在它幾乎被人遺忘的時候,一本叫做《驕陽似火》的小說橫空出世,一舉佔據了各大網站銷量排行榜的頭名。這本書的作者楚信洋,也是跟著一下子就火了。
只是沒多久,網上就有人指出《驕陽似火》和《灼心》在情節設置及感情線上面有著大量的雷同,很可能是抄襲之作!當時這件事在網上鬧得很大,最終傳到了阮婉秀耳里。而她本人在看完《驕陽似火》之後更是勃然大怒,直接在微博上公然指責「這根本就是中譯中照搬!」
「我不允許我的白月光之作被可笑的小偷如此糟踐,這件事,我會鬥爭到底!」留下這麼一段話后,阮婉秀開始了她的維權之路。
但是抄襲,楚信洋當然不可能承認,直接說這是他的原創。網路上關於兩本書的爭論也是一直沒停過,有人說楚信洋就是死鴨子嘴硬,也有人說阮婉秀過氣作家想來蹭熱度。
最後,阮婉秀不忍了,直接把楚信洋告上法院,把他們的事交給法院解決。而最後,雖然阮婉秀勝訴,但她這些年維權付出的精力和在網路上受到的中傷太多,根本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磨平的。
想到此處,池月相倒是也能理解阮婉秀的氣憤,對楚信洋更是不可能有什麼好臉色。對方的領頭者看著他們這邊的氛圍,也只能幹笑,說不出什麼話。
這時候,祁飛塵終於悠悠轉醒。他睜開眼,看著屋中凝重的氛圍,一時有點摸不著頭腦。
「怎麼回事?怎麼都這幅表情?」
冉沐看見他,趕緊把他拉到一邊,小聲解釋了一下。作為高強度網上衝浪人,這些瓜她也是知道一點的。只是沒想到,這次副本會匹配到劍拔弩張的雙方當事人。
祁飛塵聽完,輕輕點了點頭,「哦」了一聲,就走到楚信洋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抄襲是吧?」祁飛塵面帶微笑,看起來毫無惡意。然而下一秒,他卻直接飛起一腳踹在了楚信洋的肚子上。楚信洋躲閃不及,怪叫一聲,直接疼得弓起身子,縮在角落裡動彈不得。對方隊伍里另一個小姑娘瞬間白了臉,趕緊湊到對方身邊關切地問道:「信洋,你沒事吧信洋?!」
而對方的首領看到這一幕,也是大驚失色。
「你們這是幹什麼?!」
祁飛塵微微一笑,冷聲說道:「干他啊。」
「抄襲的狗東西,不就該這樣好好教訓嗎?」
對方首領張了張口,還想說點什麼,卻被他身邊的女人攔下:「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這麼內訌有意義嗎?」
「媳婦兒……」
「別吵!」
她輕輕一推眼鏡,讓還想說點什麼的首領把話生生憋了回去,她看著池月相四人,又道:「現在很明顯就是遊戲給我們交流探索的自由時間,你們卻要用這點可憐的時間來懲治一個所謂的抄襲者?」
「不是我說,你們現在爭這一口氣有必要嗎?命都快沒了,所謂的作品所謂的氣節,還有什麼意義嗎?!」
被她這麼一吼,屋中幾人也都冷靜下來。阮婉秀深吸一口氣,對女人道了個歉:「是我欠考慮了,對不起。但是這件事曾經確實對我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所以……一時沒有控制住。」
「重新介紹一下吧,我叫阮婉秀。我身邊這三位,都是跟我一同闖過了第二關的隊友。分別是池月相,冉沐,以及祁飛塵。」
女人點了點頭,也跟她介紹起了自己的隊友:「我叫李琴,旁邊那個老傢伙叫沈功,是我們這四人的首領,也是我的丈夫,我是和他一起在書房裡看到發光的書,一起進入了這個遊戲。」
說著,她又拍了拍身邊女孩的肩膀,說道:「這丫頭叫王彤,是第二關加入我們的新隊友,她跟那個……嘖,楚信洋,他們是情侶。」
池月相聽著,也不免抬頭多看了那兩人幾眼。那叫王彤的女人此刻正幫楚信洋揉著傷處,滿臉擔憂。她還不時抬起頭瞥向阮婉秀,眼裡帶著幾分不滿。
她是什麼態度,池月相本來不關心。但是經過祁飛塵這麼一攪合,對方難免對阮婉秀有意見。這樣想著,池月相輕輕碰了碰阮婉秀的肩膀,提醒她多留意那對情侶。
阮婉秀點點頭,不置可否。
交代完阮婉秀,池月相又把目光集中在了這次的新隊友身上。初步判斷,李琴沈功這夫婦倆對他們的威脅應該不大,但那對抄襲情侶……嘖。
池月相掏出手機,開了口:「時間緊迫,我們還是先看看本輪遊戲的任務要求吧。」
說著,他直接點開了APP,輕車熟路地找到新圖片,查看這次的任務要求。
然而一點開圖片,池月相就愣住了。
「本輪遊戲要求發生一定變化,分為數個小階段。除了終極要求:在楚家村存活七日整以外,每隔一天,APP會頒布階段性小要求。」
「第一個要求:在明日參加十六歲少女,楚月明的葬禮。」
「剩下的要求頒布時,APP會做出手機震動提醒,還請玩家們自行查看。」
「在遊戲第八日的零點整,玩家們會被自動傳送回現實世界。」
「要求發生了變化……」看著這段話,池月相喃喃道。
這樣的階段要求,實行起來,肯定比以前要難。萬萬沒想到,只是第三關,遊戲的難度卻呈階梯式上漲!不僅時間變長了,任務還變多了!
而更讓池月相頭疼的,還在後面。
這次的遊戲提示,居然只是一個圖案!
他仔細看去,那個圖案是一朵五色牡丹花。每個花瓣被用金線隔開,更襯得這小圖案典雅秀氣。
但是……這提示……好像比上一輪的那段話還要模糊啊!
祁飛塵這會兒也忍不住笑了:「我上次還猜呢,會不會到了下一關遊戲提示就變成一個符號或者一串數字。這下可好,直接給了咱們一個圖案。」
池月相扶著額頭,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退出了APP,卻猛地發現,他的手機能夠顯示時間了。而在時間下面,是大大的倒計時。
距本輪遊戲結束,還有7日5時25分36秒。
能夠顯示時間,那就意味著,遊戲已經正式開始了。
而就在這時,所有人都聽到,有人輕輕叩響了他們所在小木屋的大門。
咚、咚、咚。
敲擊很有規律,卻聽得人遍體生寒。祁飛塵跟隊友們對視一眼,又看了看李鶴,在徵得對方同意后,他也快步向前,直接拉開了小木屋的門。
門外,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她手上拿著一盞燭台,面上掛著不太自然的笑,緩緩朝玩家們點了點頭。
「對不起啦,讓各位在這裡等了這麼久。」
「本來,應該是阿玲親自來招呼你們的,但是我孫女剛去世沒多久,她一時還沒有適應過來,只能讓我來指引各位了。」
「現在,各位跟我來吧,我來幫大家安排今晚的住宿。」
池月相點點頭,率先起身,輕道:「麻煩您了。」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嗯……您幫我給……阿玲帶一句話吧,逝者已矣,節哀順變,她也不要太難過了。」
誰知,那老婆婆在聽了池月相的話之後,卻是咧嘴大笑。
「嗨呀,這是哪跟哪的話,知道我孫女去世的時候,我們全家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難過呢?」
她伸出舌頭,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畢竟我家明明今年才剛剛十六歲,這個時候走了……是喜喪啊,是喜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