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喜喪（9）

無法歸來,意味著去世的老人就是真的去世了，再也不會回來。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楚家人對李婆的去世才會如此悲痛。

一家人抱在一起哭了半天,終於被好心的村民分開。一個中年女人扶著楚月明的肩,低聲安慰道：「丫頭,你也別難過,最起碼李婆走得安詳,沒什麼痛苦。」

「對啊對啊，李婆昨天還去看了《嫦娥奔月》呢。我也在戲院里,當時李婆的興緻可高了！」聽了中年女人的話,其他人也開始接茬。

「李婆在最後還能看上自己心心念念的一場戲，還看到了孫女嫁人，也不算有什麼遺憾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安慰了半天,楚月明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她一抹眼淚，站起了身。

「謝謝鄉親們……我現在好受多了。」

「接下來，要把奶奶的遺體，送到張叔那裡去了吧……奶奶一生愛美,走也要走得漂漂亮亮的。」

人群里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村民們往兩旁退去，似乎在迎接什麼人。

「張叔。」

「讓一下讓一下，張叔來了！」

「張叔,你看看李婆吧！」

在一片村民吵鬧的吵鬧中，一個穿著灰色長衫的中年人走了出來。他的面色有些陰鬱，眼睛倒是一片清明。他一看這情況,趕緊招呼村裡的小夥子拿來擔架，又有幾個婆子幫忙把李婆放上去。楚月明抹著眼淚，給奶奶蓋上了白布。

做完這一切,被稱作張叔的男人點了點頭，揮了揮手，兩個年輕人跟在他身後，抬著李婆的遺體就離開了楚家院子。

池月相跟冉沐對視一眼，兩人趕緊跟上。新人物出現，免不了要調查一番。其他人則是混在人群中各自散去，繼續監視那五個操偶師。

因為要抬著一具屍體，所以那幾人走得也不快。池月相和冉沐跟他們隔著大概十五米的距離，一直小心翼翼，生怕跟丟。

張叔家的小屋就在村子北邊，距離墳場不算遠。到了這裡，人煙稀少，池月相和冉沐也不敢繼續往前跟了。他們躲在一處矮牆邊蹲下身子，眼睜睜看著那兩個年輕人跟著張叔進了小屋並關上大門。

兩分鐘后，年輕人從屋中走出，順手關上了門。他們朝著遠處走去，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而張叔的房子，也再也沒有動靜傳出。沒有人知道，裡面會發生些什麼。

池月相定定看著那個小房子，幽幽道：「這個張叔，估計是這村子里的入殮師。」

所謂入殮師，是負責為死者修整面容和身軀，使其能夠盡量接近他們生前的樣子。說直白點，就是死者的化妝師。

而從之前他們觀察的種種來看，這個村子，可能只有這麼一位入殮師。

看著不遠處的小屋，池月相有些犯難。

「看起來，我們還得留意一下這位入殮師……」

今天已經是第四天，該給出的線索APP估計已經給的差不多了。至於生路如何破解，還是要看他們了。

今晚凌晨，到了第五天，APP也會給他們安排新的任務。而他們現在要儘可能利用好這段時間，去獲得更多的線索。

「今天晚上，必須得派人盯著這裡。」

……

眾人回到小院集合的時候，把這件事跟大家說了。祁飛塵聽了池月相的計劃，直接自告奮勇，準備出發一探究竟。

最終，由池月相和祁飛塵兩人潛入小屋，留兩個人幫他們放風，其餘人繼續監視操偶師。

「唉，還要監視啊。」楚信洋苦著一張臉，看起來有些不情願，「我們在那幾個操偶師身上根本沒發現什麼五色牡丹，就連那個和死人住在一起的操偶師，他們平時的生活看起來也跟正常人沒差啥。」

「我說……我們調查的方向是不是錯了。也許這個副本真正的BOSS，根本不在這幾個操偶師之中……」

「行了，你先別說了。」李琴發話，打斷了楚信洋的話，「小池說的沒什麼問題，雖然現在出現了新的NPC，但不代表我們要對以前的線索不重視！大家也玩了兩輪遊戲，都知道這個APP最喜歡反轉不是嗎？」

李琴這番話說得很是在理，此語一出沒人提出反對意見。該監視的繼續監視，一直挨到了晚上，大家又一次向北面出發。池月相和祁飛塵摸到小屋旁，從後院翻進了屋裡。

這個入殮師張叔似乎心蠻大的樣子，他甚至沒有給屋子鎖門。二人觀察一陣，確認沒有埋伏后，便輕手輕腳的進了小屋。

接著慘淡的月光，二人細細觀察屋內情況。這屋子結構很簡單，一樓應該是張叔辦公的地方，樓上則是閣樓，是他休息的地方。站在底下，二人甚至能能聽到張叔有序的鼾聲。

確認屋主睡著后，兩人終於稍稍放心，也動了起來，小心翼翼探查著。

在屋子中央是一張木板床，李婆的屍體就被平躺著擺放在那裡。張叔應該已經對屍體進行了簡單的處理，現在的李婆，除了氣色差了一點外，與活人倒是沒什麼差異。如果不是沒有呼吸和心跳，他們甚至以為她只是睡著了。

祁飛塵走到木板床前，深吸一口氣，雙手合十朝李婆的遺體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詞：「李婆啊，我這也是無意冒犯。我接下來的動作對你可能不太禮貌，看在我陪你聊了一下午天的份上，還請見諒哈。」

說做就做，下一秒，祁飛塵一把就將改在李婆屍體上的白布掀開，露出她赤|裸的、布滿溝壑的屍身。池月相明白他此舉的意思，趕緊走上前來，觀察著李婆的遺體。

良久，池月相扯過白布，重新將遺體蓋上，有些失落的說道：「李姨的身上，沒有五色牡丹花啊……」

線索到這裡，似乎又斷掉了。他們現在還是不知道，那個從墳墓中拿出屍體和陪葬物，又給他們綉上五色牡丹的人到底是誰。

祁飛塵見了，倒是沒有氣餒。

「嗐，來都來了，咱們就再找找唄，萬一還有什麼發現呢……」說著，祁飛塵就轉過身，想要在一樓繼續探索，結果他腳下一個不穩當，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直接被絆倒在了地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音。

那一刻，池月相和祁飛塵臉色同時一白。樓上的張叔似乎也被聲音驚醒，他嘟囔兩聲，正要下樓查看。池祁二人心中警鈴大作，他們趕緊各自找地方躲藏。

池月相一個滑鏟閃進了擺放李婆屍體的木床下，祁飛塵則是縮在了柜子里。兩人跑的很快，等到張叔慢慢悠悠下樓時，一樓已經恢復了一片寧靜。

祁飛塵在柜子里估計是什麼都看不到了，但是池月相通過床底的縫隙，倒是能看到張叔的動向。他看到地上一個碎瓷瓶，這才搖搖頭，嘆道：「唉，怎麼又壞了一個瓶子……真是的，一定又是哪裡來的小野貓！」

他隨手掃乾淨這些碎瓷瓶，又往不遠處走去。池月相看不清他具體的動作，但隱約瞧見，張叔好像打開了一扇門。

至於門后……似乎真的有一些什麼東西？

張叔從門后出來后，拍了拍胸脯，欣慰道：「還好還好，這些寶貝沒有受損。」

又是一聲吱呀的關門聲，張叔似乎已經放下了戒心，回到閣樓里繼續睡覺。確認周圍沒有動靜后，池月相好祁飛塵終於分別從床底下和柜子里爬出，都忍不住憋笑。

笑完了，也該干正事了。池月相走到那扇被張叔關起來的小門前，剛想要輕輕推開，卻在那屋門口發現了一截細線。

看到那線的時候，池月相和祁飛塵就雙雙愣住了，那東西他們之前見過，在戲院里的木偶戲表演時，就是這種絲線，連接著木偶與操偶師。

怎麼張叔一個入殮師家裡，會出現這種絲線？！

這樣想著，池月相推開了門。只是門裡面的景象，卻震得他呼吸一滯，半天說不出來話。

這個小屋裡……居然塞了滿滿一屋子的人偶！

池月相還在這感慨呢，祁飛塵已經先進了屋。他隨手拽起一隻人偶的手臂，就見到上面畫著一朵鮮艷的五色牡丹花。

祁飛塵放下這人人偶，又提起他身邊的那個，不出所料，這隻人偶身上，也有著相同的圖案。

接下來的第四隻，第五隻，第六隻……也全部都是如此。

池月相看著他們，覺得自己傻了。

入殮師張叔……難道同時也是一名傀儡師嗎？！

「祁……飛塵，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離開了。」

看著一屋子人偶，祁飛塵臉色也說不上好。他聽從了池月相的建議，兩人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躡手躡腳的溜出小屋，去跟隊友們匯合。

只是在小木屋門關上一剎那，屋中的某個角落，有一隻人偶，悄悄動了一下。

和負責接應的冉沐阮婉秀見面后，兩人先把他們的所見所聞跟二女講了。冉沐似乎有一些思路，但還需要細細回想。四人看在這荒郊野外也不安全，便快步離開，想要回小院。

不知不覺中，第五天的腳步進了。

下個任務，即將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