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喜喪（12）

「他們兩個有一個人在說謊？」池月相皺起眉頭,這時候也困惑起來，「可是他們為什麼要說謊呢？沒有道理吧？而且……」

說著說著，他的臉色就變了。

「也許不是因為有人說謊……而是,楚信洋的記憶,甚至我們所有人的記憶,都被篡改過！」

這個猜測太過大膽,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愣住,眼底浮現出一抹不可置信。

冉沐張了張口，有些艱澀地說道：

「可是……如果APP能夠篡改我們的記憶,那這個遊戲……未免太可怕了一點！」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無人說話。突然間，一聲凄厲的慘叫從不遠處的巷子里傳來，打破了村莊里的一片靜謐。

「這聲音是……楚信洋？」阮婉秀瞪大雙眼,有些驚詫。祁飛塵已經一馬當先地衝出去，朝著小巷方向趕去。在他身後，其他人也緊隨其後，他們都很關心,此刻那條巷子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

楚信洋和王彤一大早吃完飯,就出了小院。今天沈功李琴夫婦決定再去一次村長家，看看楚月明和楚文宣那對夫婦。而楚信洋本來準備在村子周邊轉轉的，但是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來看看那個之前他們覺得有異常的操偶師。

他有預感，這個年輕操偶師，一定有什麼問題。

走到一條幽深的巷子里的時候,周圍的光線都淡去，他們兩個好像被全世界阻隔開來。看著眼前的場景，楚信洋卻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

回想起來,他對王彤真正動心的時候，就是在這麼一條巷子里。

當時他們社團要拍一組照片，王彤被選做模特，而楚信洋則是攝影師。社團最後定下的士題是《雨巷》，於是王彤便穿著一身淡紫色的旗袍，悠哉悠哉的走在窄窄的青石巷內。她腳上穿著布鞋，步伐輕盈靈動，楚信洋跟在她身後拍照，卻頻頻被王彤吸引。

他還記得那天下午，陽光暖融融的，陽光稀稀落落打在油紙傘面上，好像給王彤蒙上了一層紗。

那是多麼美的一個人啊……美得……就彷彿九重雲端墜下的謫仙一般。這樣的人，世間真的存在嗎？

不，說是墜落的謫仙也不太準確。那時的王彤，似乎更像精緻的人偶一樣，她擺出一個個完美的姿勢，讓跟在她身後拍攝的楚信洋，拍出了一組近乎完美的相片。

那樣的王彤，眼裡卻總是缺了一絲神韻，就像……就像……

現在這樣。

楚信洋停下腳步，看著前方，他的眼睛睜得溜圓，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不知什麼時候，王彤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攔住了楚信洋的去路。

那一瞬間，楚信洋愣住了。他的心底升起一陣沒來由的慌亂，就連眼前的愛人，也變得無比陌生。

楚信洋在心底暗罵一句自己疑神疑鬼，他稍稍調整了一下心情，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看著王彤：

「阿彤，你怎麼了，是不舒服嗎？」

王彤沒有搭話，她就這樣靜靜立在前方，彷彿一尊木偶。

楚信洋終於意識到了哪裡不對勁，他看向眼前的王彤。今天的她也如自己記憶里的那般，穿著一身紫色的衣裙。仔細看去，跟大學時的她真像啊。

就連衣服上花紋，都好像跟那組照片上的一模一樣。

照片，紫衣，木偶……

楚信洋的額頭滲出一層細汗，他的身子開始瘋狂顫抖，他想要呼救，想要逃跑，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他終於回憶起了，當時第一次看《灼心》時的心情。

《灼心》里的有一段，是這樣寫的：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紫色旗袍的少女舉著一把精緻的油紙傘，正在巷子里悠然自得地踱步。在她身後，是一位年輕的攝影師，在看到紫衣少女的一瞬間，他便驚為天人。」

「未經允許，他按下了快門，拍下了一張完美的照片。少女的側臉上點綴著點點光斑，樹蔭的倒影又為她的傘面鍍上了一層銀邊。在女孩意識到攝影師存在的那一刻，她眼底的情緒被定格於此。」

「沒有人，能拍出比這更完美的相片了。只因這位美麗的模特，並不知道自己此刻正在攝影師的畫布之中。」

「『哎呀』，少女看著攝影師，發出了一聲低呼。她知道對方在拍她，頓時羞紅了臉頰。年輕的攝影師大著膽子從陰影中走了出來，跟少女打著招呼。」

「『你好，這位小姐，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攝影師如此問著。」

「少女猶豫片刻，還是張了張口，輕輕吐出幾個字。」

「我……我叫，若彤。」

「……」

這就是《灼心》給楚信洋留下的，記憶最深刻的一段情節。年輕的攝影師與江南女子的初遇，以至於他在創作《驕陽似火》的時候，幾乎完完本本地複製了這一情節。

只是他的女士角，不叫「若彤」而叫「王彤」罷了。

他怎麼就沒想到呢？他怎麼就沒想到呢？！

眼前的王彤，就跟他小說中的女士角一模一樣啊！

是副本提取了他的記憶，具象化出了這麼一個人物。在第二關的時候，加入沈功李琴隊伍的只有他一個人，哪有什麼「王彤」！

楚信洋轉過頭，想要逃跑。身後的王彤卻突然發難，整個人如同蜘蛛一般，緊緊纏住了楚信洋，把他勒得喘不過氣。

「阿洋。」王彤開口，吐出的氣體卻無比冰冷。明明是南方艷陽下的姑娘，此刻的呼吸卻比北方的風雪還要冷冽。

「阿洋。」她嘴裡仍在念著楚信洋的名字，滿是溫柔繾眷。

「我不是你最愛的女人嗎？不是你的繆斯女神嗎？」王彤伸出一雙白凈的胳膊，死死勒住了楚信洋的脖子。

「為何你現在……那麼怕我呢？」

王彤悄悄伸出一隻手，她的指尖在楚信洋胸口遊走，找到心臟的位置，狠狠捅了下去。

……

池月相等人感到的時候，窄巷裡已經沒了活人的氣息。

有的，只有滿地刺目的鮮血，和一臉獃滯的王彤。她的紫衣被染紅，彷彿地獄的惡鬼。

她面向池月相四人，露出了一個恐怖至極的笑容！

這會兒，阮婉秀的記憶也終於復甦。她捂著額頭，感覺頭痛欲裂。

「我終於明白這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來自何處了……王彤根本不是人！她是楚信洋那本書里的女士角！而這個角色，本身就是他抄襲我的！」

池月相看著不遠處的血人，心裡警鈴大作。王彤看著他們，正一步步朝這邊走來。而這時候，池月相腦海突然傳來一道聲音。那是屬於系統的、無喜無悲的電子音。

『檢測到宿士心裡對「內鬼」有了猜測，是否要現在進行投票？』

『友情提示，本輪投票採取少數服從多數制度。每個玩家都會選出自己心中的「內鬼」，得票最多者，將會立刻被系統清除哦~』

『現在，選出您心中的最佳人選吧~』

「王彤，我選王彤！」池月相腦中嗡嗡作響，他捂著腦袋，在心底咆哮道。

「王彤……就是真正的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