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喜喪(14)
楚家村的面積並不大,但人偶村民的數量卻是極多。池月相三人東躲西藏,可以說是舉步維艱。
池月相拿著從小院里順來的刀,阮婉秀拿著一根鐵管,冉沐嘴裡念著鎮鬼咒。三人就這樣走一路殺一路,漸漸靠近了楚家村的邊緣。
走到村口,他們就發現,李婆之前沒有騙他們。這裡的路,果然被泥石流堵死了。池月相面色一沉,心中那種不妙的感覺又增強了。
現在僅僅是第六天,「追逐戰」就已經開始。人偶村民擾得他們不勝其煩,而到了明天,最後一個任務開啟,到時候又會是何種狀況?
「……這樣躲下去完全不是辦法啊。」阮婉秀喘著粗氣,一手扶著牆一邊給自己順氣。一連跑了這一路,可是把她這個宅女給難為壞了。
「我看,我們還是要去找那最後一個玩家。」冉沐定了定神,開了口,「雖然不知道遊戲為何這樣安排……但那個玩家,一定知道很多我們不了解的事情!」
「而且……月相哥哥你還記得嗎?我們去挖墳的那個晚上,看到隊伍里的人多了一個。現在想來,多出來的那個人……也許才是真正的玩家?」冉沐說著。內鬼已經找出,他們也不再懷疑身邊人的身份,便把之前看到的事情同阮婉秀講了。
而阮婉秀聽到隊伍里多了一個人的時候,也是覺得遍體生寒。同時也不由得感慨,這個遊戲真的處處是坑。
三人又商量了一番,最終還是做出了選擇。池月相點了點頭,道:「小沐說的有道理,要想解開謎團必須要找到那個玩家了。婉秀你也堅持一下,我們又得出發了。」
又一批人偶村民聚集過來,三人趕緊撤退,向著遠處跑去。
……
祁飛塵躍下屋頂,在窄道上奔跑著。他的左臂襯衫表面已經被鮮血浸透,整個人的臉色都無比蒼白。他有些支撐不住,在路過一間柴房的時候,一腳踹開了門,閃身進入屋內后又拿起屋中圓木堵住了木門,這才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在跟那些木偶人戰鬥的時候,他身上也受了不少傷,雖然沒有傷到要害處,但也足夠他受的了。祁飛塵咬咬牙,扯下了右邊的衣袖,又用牙咬住布條,很彆扭地給自己包紮。
等到止住了左臂的流血后,祁飛塵終於長出一口氣。緊繃的身體也稍稍放鬆,他為了幫那幾個隊友拖延時間,可是吃了不少苦頭。
「也不知道那幾個傢伙怎麼樣了……」
想到那幾個隊友,祁飛塵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在剛進遊戲的時候,他是把他們都看做探路的墊腳石的。結果相處著相處著,就發現這幾個人還挺有意思。出於這樣的想法,在第一關結束時,祁飛塵主動把池月相和阮婉秀「請」到了自己家,與他們結盟。
他也知道,一開始池月相和阮婉秀不信任他。可那又怎樣?他想在恐怖遊戲里活下來、同時找刺激而已。他知道那兩個隊友的想法,他們只是想活下去。他們的利益並不衝突,他祁飛塵也不會主動去害他們倆,所以他並不在乎池月相他們怎麼看待自己。
可是這一切,似乎在第二關之後發生了變化。
在這一關里,他們真正一起在死亡線上掙扎了一圈又一圈。還有冉沐這個小丫頭,也在這關加入了他們。在最後關頭,是他們一起努力,找到了生路,破開了迷題。
那之後,他對池月相說:「我們現實里見。」
那一刻,祁飛塵心裡是有幾分雀躍的。他似乎,跟這幾個人成了朋友?
這種感情可是前所未有的,他從小在父親安排下習武,又因為家庭的因素,比同齡的孩子都早熟。那些人要麼巴結他要麼畏懼他,總之沒一個真心待他。
但是……池月相他們不一樣。
這些隊友,他覺得是真的能把後背交付給他們的。
所以那個時候,他才會選擇往反方向跑,替他們三個爭取時間。
「希望我們……都能活著離開這個遊戲吧。」
只是還沒等祁飛塵的氣喘勻乎,柴房外就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祁飛塵頓時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猛地從地上坐起,快速貼近門邊,順手抄起一根棍子,隨時準備戰鬥。
外面的聲音很小,來的人應該只有一個。他在柴房外徘徊,似乎正在猶豫到底要不要進來。
終於,外面的人似乎下定了決心,終於過來推了柴房的門。不過因為圓木的阻隔,他推起來有些吃力的樣子。祁飛塵心裡一動,手臂悄悄往前一伸,抵著柴房門的圓木就應聲而倒。
外面那人沒料到這種情況,一時收不住力道,一下跌進了柴房。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祁飛塵就死死壓住了他。那闖入者頓時吃痛,發出一聲怪叫。祁飛塵大驚,趕緊捂住了他的嘴。那人發出痛苦的唔唔聲,不多時便沒了聲響。
祁飛塵終於意識到,自己出手似乎有些太重了。這闖進來的不速之客年紀不大,身上二兩肉都沒有,根本受不住他這一通折騰!
「糟糕,這人不會被我弄死了吧?」祁飛塵趕緊給他翻了個面,探了探這人的脈搏和鼻息。還好,雖然氣息微弱,但好歹還活著。
從種種行為來看,這傢伙肯定是個活人。而這個時候,一個活人跟蹤自己……那他難道是有什麼話想跟自己說?
還是說……他就是那「最後一個玩家」?
「還行,沒死就成。還有不少問題想問這傢伙呢。」祁飛塵站起身來,在柴房裡翻找起來。終於在角落裡,發現了一條麻繩。他拎著繩子走到那人身邊,三下兩下就把他捆成一個粽子。看著自己的「傑作」,祁飛塵表示很滿意。
本還想在這裡在休息一會兒,可是不遠處又響起陣陣規律的腳步聲,那些陰魂不散的人偶村民又一次找了過來。
祁飛塵聽著那聲音,忍不住輕嘖一聲:「真是沒完沒了。」他看了一眼這昏迷不醒的小瘦子,無奈長嘆,背起了他,就自顧自出了柴房。
……
沈功李琴一路躲躲藏藏,終於來到墳場邊,張叔的小屋處。此刻屋子的門大敞著,被風一吹就發出嘎吱嘎吱的響動。沈功李琴對視一眼,還是走了進去。
一進屋門,就看到屋內凌亂不堪,張叔也不知所蹤。他們走到閣樓上,張叔果然不在這裡。兩人一時犯了難,不知道該去哪裡尋找張叔。
「媳婦兒,你快過來看!」沈功招呼著李琴,他在張叔的工作台上,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李琴走到沈功身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朝工作台看去。當她看到擺放在工作台上的人偶時,卻是愣住了。李琴的手懸在半空,雖然心底萬分震驚,但她並不敢去用手觸碰桌上的人偶。
「這個人偶……怎麼這麼像那個,楚月明?」沈功指著人偶,不確定的說道。
「不……這個人偶就是楚月明。」李琴卻是很肯定,「你看,就連她眼角那顆淚痣,都是一模一樣的。」
沈功一看,果然如此。
「可是……張叔為何會製作跟楚月明一樣的人偶呢?」
李琴單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麼,趕緊說道:「你還記不記得昨天,阮婉秀跟咱們說了什麼?!」
「這個張叔,對木偶戲的執念到了一個極其瘋狂的程度!可是他因為受傷的原因,沒法再做這麼精密的操偶活動,只能用製作木偶這種方式來排遣自己的憂愁!」
「而且……他想要把這手藝傳承下去……」李琴越說越激動,面上都浮現出一抹潮紅。
「他是制偶師,也是入殮師,每個年齡合適的楚家村村民,都被他製成了人偶!這些人偶能夠自由活動,就跟他們生前一樣!這不就,這不就像……」
「一出大型的……木偶戲嗎?」
「至於這滿村的人偶,大概也是張叔操縱,想要殺掉我們這些知情人,然後繼續維持他內心瘋狂的木偶戲!那時候村長對我們說的『留下來』大概也是張叔借村長的口,他在警告我們!」
李琴看著沈功,喃喃道:
「老公……你說,想要一出木偶戲停下來,該怎麼做呢?」
沈功張了張口,艱澀地說道:「殺掉……背後的操偶師。」
……
祁飛塵背著小瘦子,躲到了村子邊緣的樹林里。那些人偶還沒發現這裡,暫時還很安全。祁飛塵放下背上的人,狠狠抽了他兩下。
「喂,喂!醒醒!聽我說話!」
那人感受到外界的刺激,終於悠悠轉醒。結果一睜眼就見到凶神惡煞的祁飛塵,頓時失聲大叫:「你不要過來!我全都交代!你不要殺我!」
祁飛塵看他這種反應,也忍不住笑了。
「我知道了,你就是那最後一個玩家吧?」
聽到「玩家」這個關鍵詞,對方終於冷靜下來。他忙不迭地點頭,話里卻是說不出的慌亂。
「我是玩家,我真的是玩家!你……我認得你,你也是玩家,你是……探索方的玩家。」
聽到「探索方」一詞,祁飛塵又是愣住,這又是什麼新名詞?
然而對方似乎很著急,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他咬著牙,又說道:「只有你一個人活下來了嗎?其他人都死了嗎?」
祁飛塵搖搖頭:「不,除我以外至少還活著三四個吧?怎麼了?」
小瘦子一聽,頓時大驚失色。
「你……你們推理到哪一步了?!」
祁飛塵看他的反應,心裡也是泛起了嘀咕。
「也沒什麼吧?就是背後的一切可能跟張叔有關,也許殺了張叔,遊戲就能通關了?」
誰知道,小瘦子聽到這裡,面色頓時一片灰白。他嘴唇哆嗦,顫抖著喊道:「不!不是這樣的,你們錯了!全錯了!」
「快……得快點找到其他人!張叔……張叔這個人,殺不得啊!真的殺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