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來自地底的聲音(9)
老婦人腿腳利落,快速離開了此地。她似乎在懼怕著什麼,雖然嘴上唾罵著池小霜,但行為卻暴露了她的擔憂和恐懼。
池月相看著老婦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瘟神……原來他們祭拜的,還真是池小霜。」
阮婉秀看了一眼身後的三十七號大門,以及走遠的老婦人,遲疑著開口:「那我們現在這是……」
池月相深吸一口氣:「……先走吧,明天再來這裡看。」
「哎?為……為什麼?」謝琳怯生生問道。
池月相斜睨她一眼,默默掃了掃周邊的民房。現在下午光線正好,透過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清民房內部的大致情況。
而現在周圍的每一棟房子里的居民都站在了窗前,午後的光線晃得人有些睜不開眼。但池月相卻看到,周圍有無數雙飽含怨恨的眼睛,正盯著他們幾人所在的位置。
或許這怨恨不是對他們的,而是對身後這棟房子。淮月鎮南五路三十七號,前任鎮長池健以及他故去的女兒,池小霜。
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注意到了眼前的異樣,臉色都有點發白。這些人眼裡的怨念太過濃烈,這幅場景也太過詭異。這裡的居民看起來……就像來自地獄的惡鬼。
池月不動聲色地別開頭,沉聲開口:「……現在這裡人多眼雜,我們先回去,明天再來這裡看看。」
被這麼些不知是人是鬼的鎮民盯著,也怪瘮得慌的。
……
這天晚上,玩家們照例住在孫立勇的家裡。
到了半夜的時候,池月相迷迷糊糊地醒來,卻突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被窺視的感覺。他抬起頭,就對上了孫立勇那雙渾濁的眸子,在黑暗裡,他絲毫沒有掩飾眼底的憤恨。
夜半床頭突然出現一個滿臉怨恨的老頭,池月相哪裡見過這個,直接驚叫出聲,把身旁的祁飛塵也吵醒。祁飛塵揉了揉一頭亂毛,不滿地嘟噥著:「……大半夜鬼叫些什麼……我去?!」
饒是心大如祁飛塵,這會兒也被床頭出現的孫立勇嚇了一跳。
然而即使兩人這樣大的反應,孫立勇依舊不為所動。他保持著同樣的姿勢,用怨毒的目光盯著瑟瑟發抖的池月相和祁飛塵。
兩人就這樣跟他對峙著,然而五分鐘過去了,孫立勇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如果有外人看到這幅場面,可能在恐懼之外……還會感到一絲滑稽。
一時之間,兩人對視,面面相覷。
「他這是……在幹嘛?」祁飛塵指著孫立勇,驚疑不定。
池月相眨眨眼睛,不確定道:「我看著……有點像夢遊?」
「夢遊?那這老頭不會每天晚上都來咱們屋裡轉一圈吧?!」祁飛塵說著,身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池月相:「……」那還真夠恐怖的。
兩人這邊扯著,孫立勇卻在這時候動了。他扭扭脖子,發出陣陣清脆的「咔咔」聲。
祁飛塵和池月相:「……」
下一秒,孫立勇終於動了,他拖著沉重的身軀,賣著機械的步伐離開了兩人所住的客房。池月相和祁飛塵對視一眼,直接起床,躡手躡腳地跟在了孫立勇身後。
雖然還沒有完全摸清女鬼殺人的規律,但是兩個人一起走,前面還有個孫立勇,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
他們眼見著孫立勇進了那兩個姑娘的房間,同樣趴在床頭用那副凶神惡煞的表情盯了半天。不過阮婉秀和謝琳睡得還蠻沉的,孫立勇並沒有驚醒她們。
池月相看著這一幕,決定還是不要叫醒她們兩個。
在二女床頭趴了幾分鐘后,孫立勇再次起身扭扭脖子,發出那令人感到牙酸的咔咔聲。他晃晃悠悠走出房間,對扒在門口看熱鬧的池月相和祁飛塵視若無睹。
好吧,果然是在夢遊。
兩人繼續跟著他,一直走到了走廊的盡頭。孫立勇下了樓,走到了後院里。他開始漫無目的地晃蕩,彷彿孤魂野鬼一般。祁飛塵和池月相就這樣站在二樓樓梯口,透過窗戶觀察著孫立勇。
然而過了片刻,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孫立勇拚命地晃動身體,好像跟什麼人作鬥爭一樣。他原地自我掙扎了好久好久,突然間,從他的身體里冒出一股黑煙。
黑煙在後院翻騰,很快聚攏成了一個扭曲的人形。這個人形面目猙獰,皮膚蒼白,身上穿著一身紅色連衣裙。她鮮紅的指尖有著鮮血流淌,滴在地上,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
聽著那聲音,池月相面色微變。
原來,他每天半夜聽到的水聲……就是這個。那不是幻境,那是這個女鬼的分|身。想到每晚都會有一個這樣的東西在窗外蹲守,池月相就覺得頭皮發麻。
在他身旁,祁飛塵看著這一幕,臉色也不太好看,但卻有著發現新大陸一般的驚喜。
這傢伙,還真是喜歡追求刺激。
池月相看祁飛塵,也覺得有點好笑:「現在你還想跟你親愛的女鬼小姐來一個貼面禮嗎?」
祁飛塵:「……」
「不想,畢竟這位女鬼小姐看起來並不是太美麗的樣子。」
池月相笑著搖搖頭,懶得跟祁飛塵貧嘴。而在院子里,女鬼和孫立勇似乎還在周旋。孫立勇這會兒已經清醒過來,他看見女鬼的身影,慘叫一聲,捂著眼睛跑回了屋裡,嘴裡一直嘟囔著:「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不……你出不來的,你出不來的!香灰!我屋裡有好多香灰!」鎮長的聲音因為恐懼而顫抖,聽著他慌亂的腳步聲,池祁二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回了屋裡,開始裝睡。
「滴答」「滴答」熟悉的水聲又在窗外響起,池月相眯著眼睛,看到了窗外一雙怨毒的眼睛。這雙眸子,跟那時被附身的鎮長一模一樣!
池月相重新閉上雙眼,假裝自己看不見。
現在看鎮長的反應,有些事情已經明朗。
第一,女鬼的本體被封印在了地下棺材里,放出來的這個只是一個分|身。
第二,女鬼可能會有附身能力,這點需要留意。只不過鎮長不知通過什麼方法,把那女鬼又從自己身體里驅逐了出去。這個關鍵的東西……會是香灰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明天說什麼都要想辦法從鎮長那裡搞一點香灰回來了。
第三,閉上眼睛不去看,依舊是破解幻境的方法。
第四……這個紅衣女鬼,大概確實就是池小霜了。池月相還記得,那個報紙上的尋人啟事寫了,池小霜失蹤時,確實穿了一身紅色的衣服。
至於其他的……明天去三十七號的時候,再去找找看吧。
只是有一點,池月相還是不能完全理解。
既然這紅衣女鬼能夠以正常姿態出現在別人面前,為何那時還要大費周章,去製造一個幻境引誘他進入呢?
……
夜半時分,謝琳突然驚醒。她大口喘著氣,眼前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色。謝琳突然覺得小腹一緊,她晃醒了身旁的阮婉秀。阮婉秀從睡夢中醒來,還是覺得有些迷茫,她看著謝琳,問道:「……有什麼事嗎?」
謝琳點點頭,有些尷尬。
「我……我有點想上廁所,阮小姐可以陪我一起去嗎?」
原來是這樣,阮婉秀點點頭,沒有拒絕。
「那走吧。」
謝琳如蒙大赦,嘴裡止不住地道謝,終於鬆了一口氣,稍稍安下了心。
畢竟她還記得,第一晚的時候,楊風可能就是因為獨自跑出去上廁所才會遭難。現在她有阮婉秀陪著,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走到後院,二女心裡都是有些毛毛的。四周雜草叢生,無邊的黑暗裡不知道掩藏著什麼東西。
到了廁所旁邊,阮婉秀讓謝琳一個人走了進去。因為這種旱廁裡面都很窄,而且很臟,兩個成年女人走在裡面,肯定會很擠。謝琳知道阮婉秀的想法,也沒強求她陪著自己到廁所裡面。
畢竟也就幾分鐘,出不了什麼事吧?
謝琳走進旱廁,兩分鐘就解決了自己的問題。她長出一口氣,站起了身。只是這時候,她突然產生了一種被監視的感覺,這種感覺無比強烈,讓她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這個旱廁……怎麼突然這麼黑啊?
她下意識轉過頭,就見那本來露著月光的小窗,被一張蒼白的鬼臉完全遮擋住。一雙含血的眸子,正帶著無邊的怨毒、惡狠狠地盯著她!
那一瞬間,謝琳忘記了呼喊,也忘記了池月相交代的話。
「現在的女鬼本質上只是一個幻象,看到她只要閉上眼睛,就能逃過一劫……」
……
阮婉秀站在旱廁外吹著冷風,已經有點不耐。
怎麼這個謝琳,上廁所上了這麼久?莫非……
阮婉秀轉過身,驚疑不定地看著髒兮兮的旱廁。
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阮婉秀糾結著,要不要進去看一眼。這時候廁所里終於有了動靜,謝琳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一見謝琳,阮婉秀趕緊迎了上去,問道:「怎麼在裡面呆了這麼久?」
謝琳點點頭,滿是歉意:「抱歉啊阮小姐,我肚子有些不太舒服……所以上的久了點。」
原來是這樣,聽了謝琳的解釋后,阮婉秀不疑有他,只是點點頭,說道:「這樣啊,咱們也回去吧,外面有點太冷了。」
謝琳嘴角上揚,微笑著應道:「好。」
……
第二天一早,玩家們起床吃過飯後,便拿起了地圖,朝著三十七號的方向進發。不過因為昨天鎮民的事情,他們換了一個方向,準備從三十七號的後院翻進去。
而為了掩人耳目,今天去三十七號的只有池月相和祁飛塵,謝琳和阮婉秀則是留在外面放風。
祁飛塵和池月相熟練地從后牆翻入院內,祁飛塵忍不住調侃道:「你這麼熟練,看來小時候沒少爬牆啊?」
池月相抬眼看了看,回道:「彼此彼此。」
進了院里,兩人躡手躡腳地推了推窗戶,本想從窗戶進去,沒想到池月相試探著碰了下後院的門,伴隨著刺耳的「吱呀——」一聲,門開了。
池月相:「……」
祁飛塵:「……」
「走吧,進去了。」祁飛塵見門開了,也沒了繼續扒窗的興緻,率先進了屋。
池月相看著洞開的大門,想了想,也跟著進了屋。只是他默默找來了一把椅子,將大門抵住了。
這樣,撤退也方便,池月相這麼想著。
到了屋子裡,池月相發現,這三十七號裡面的裝修相當豪華。椅子、柜子,還有床,全部都是用上好的木材製造的。不過上面都積了厚厚一層灰,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回來過這裡了。
「不愧是曾經的鎮長,真的有錢。」祁飛塵嘖嘖道:「你看這椅子,如果我沒看走眼,應該是海南黃花梨製造的,嘖……這麼大一塊黃花梨木,可是不便宜。」
聽到「可是不便宜」的時候,池月相愣住了。
「這麼值錢的椅子,他們一家搬走的時候居然沒帶走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搬走的時候,可以說是相當匆忙了。
聽池月相這麼一說,祁飛塵也反應了過來。他四下環顧,卻發現還不止於此。這池健一家走的時候,基本上什麼東西都沒帶走,因為他看到,不遠處的茶几上,還有一串落灰的鑰匙。
「居然連鑰匙都不帶走……」
很可能池健一家走的時候,就根本不打算回來。
「那這樣的話,池健他們搬走時……淮月鎮大概出了很大的變故吧?」池月相輕聲道,「不過現在也不是糾結他們為何搬走的時候了,我們挨屋找找,看看有沒有池小霜的什麼信息。」
「最好是……筆記一類的東西。」
祁飛塵聽了,點了點頭,去了其他屋子開始搜索。池月相也沒閑著,走到客廳旁邊的一間卧房裡,開始找著。
可能也是他運氣好,這間屋子一看就是女孩子的。窗帘是碎花圖案,床頭還有不少貼紙,是一些池月相不認識的明星。
池月相沒管這些,直接打開衣櫃,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一下就開了獎。
在層層疊疊的衣服之下,有一個漆黑的洞口,不知通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