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14 記憶深處

電梯里，白玉堂跟展昭講述了一段藏在他記憶深處，與其說被他遺忘，不如說是被他忽略了-往事。

白玉堂記起來，自己小時候，可能見過伊賽爾。

那是在他大概六七歲-時候，那天他和白錦堂在家裡，突然白允文跑回來，將白錦堂拉到一旁，跟他小聲說了幾句。

小白玉堂好像聽到白允文是讓白錦堂去認一個什麼人。

當父子倆要走-時候，白玉堂跑去拉住白錦堂-手，也要一起去。

正巧，當天白媽媽有事不在，白允文也不放心把小白玉堂一個人放在家裡，就帶著兄弟倆一起走了……他們來-地方，是S市-一家醫院。

直到後來，白玉堂自己做了警&察才知道，這是一間比較特殊-醫院，這裡-安保措施嚴密，因為需要治療一些「特殊」-病人。

那天白允文帶著白錦堂進入了重症加護病房，白玉堂被留在門外等待。

當年還小-白玉堂透過玻璃窗，勉強可以看到房間里-病床上，躺著一個人……從側面看，那人應該是個少年，帶著氧氣面罩，身上插了很多管子，身旁好幾台儀器有光亮規律地閃爍。

白允文問了白錦堂幾句，白錦堂似乎是點了點頭。

之後，白允文到走廊上跟一位醫生交談著，白錦堂還在房間里。

小白玉堂就溜進病房裡，好奇地站到他哥旁邊往病床上張望……離近了，白玉堂才看出，那是個外國少年，跟他大哥差不多年紀，像是拉美裔-。本來以白玉堂當時-年紀應該不知道什麼拉美南美……無奈他家青梅竹馬是個拿看書當呼吸-天才，因此他小小年紀也是知道不少。

白玉堂抓抓白錦堂-手，好奇問，「哥，他是誰啊？」

白錦堂剛想開口，外邊白允文走了進來，帶著兩兄弟出門了。

走出病房區，白允文帶白錦堂去二樓做一個檢查，讓白玉堂在大廳等著。

白玉堂是個坐不住-，在大廳里等了一會兒就又跑出去了，在偌大-醫院裡轉了兩個圈，最後不知為何又回到了那間病房附近。

這時，就見有一個穿著白大褂-高跟兒男子站在病房門口，背對著走廊，似乎是想進去。

白玉堂走到那人身後，問，「他生什麼病啊？」

……

那個醫生並沒有動，依舊那麼站著，背對著白玉堂。

白玉堂仰起臉打量那個背影……這人年紀應該不小了，從背後看，灰白色-頭髮微微有些捲曲，白大褂下邊，可以看到半截黑色-長褲，還有一雙黑色-皮鞋。

白玉堂盯著那個背影看了一會兒，問，「你不是醫生么？不是醫生幹嘛要穿白大褂？」

那人聽了白玉堂-話后，愣了愣，隨後，他緩緩地退後一步，似乎是想回頭……

就在這個時候，走廊那頭傳來了白錦堂-聲音，「玉堂？」

……

白玉堂回頭看了一眼，拐角處，白錦堂走了過來，顯然是發現他跑丟了正到處找。

「你在這裡幹嘛？」白錦堂總算找到白玉堂了，就對他招手，「回家了。」

「喔……」白玉堂點點頭，又想起來回了個頭，卻發現剛才站在門口那個穿白大褂-男人已經不見了。

「你在發什麼呆？」白錦堂過來拉起白玉堂-手往回走，「老爸到處找你，你再皮又要挨揍了。」

白玉堂邊走邊回頭，還問他大哥，「哥，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穿白大褂-人？」

白錦堂好笑，伸手按著他腦瓜晃來晃去，「在醫院裡看到穿白大褂-有什麼好稀奇-？」

白玉堂好奇問，「病房裡-是誰啊？」

白錦堂隨口答了兩句，說是以前認識-一個人。因為父子三人之後還去了趟商場，白玉堂拉著白錦堂去夾了個娃娃又看了場電影，轉頭就把這茬給忘了。

……

聽完了白玉堂-敘述，展昭提出了一個問題，「你怎麼知道那個白大褂不是醫生？」

正開車-白玉堂聽了展昭-問題有些想笑，「你聽完了最關心-竟然是這個點？」

展昭點頭，「嗯哼，躺床上那個少年八成就是伊賽爾了吧，沒什麼好關心-，我對那個白大褂更感興趣，你最近見過那個人了？」

白玉堂倒是真-愣了一下，驚訝，「貓兒，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突然記起了一些事情。」展昭解釋道，「有很多我們不記得-事情並不是從我們-大腦里消失了，而是被封存到了記憶-深處。要記起這些被深埋-片段，最好-方法就是有相關事務-刺&激。將你最近-經歷和當年-記憶進行比較之後，我覺得刺&激點是那個『背影』，這麼巧我在大哥-晚宴上也看到了一個背影，所以……是同一個么？」

白玉堂輕輕嘆了口氣，「貓兒，有人給你製造過驚喜么？」

展昭眨眨眼。

白玉堂有些無力，「我現在懷疑我以前送你-所有讓你『意外驚喜』-禮物其實都在你-意料之內。」

展昭挑挑眉，「你可以繼續努力。」

白玉堂無奈搖頭。

「言歸正傳。」展昭問，「你為什麼知道那人不是醫生？」

「感覺。」白玉堂回答。

展昭皺著眉頭盯著他看——想糊弄過去？

白玉堂道，「那個病房是重症加護病房，在那裡查房-醫生整體穿著和氛圍都跟那個環境很協調，但我看到-那位白大褂背影莫名就跟這個環境格格不入……黑衣黑皮鞋尤其不協調，再加上他倚著門站著-姿勢讓我覺得有一點鬼祟。」

展昭微微笑了笑，「原來這種野生動物-直覺那麼小-時候就已經顯現了啊。」

白玉哭笑不得——這算誇獎？

「那麼最重要-一個問題。」展昭問，「那個人，跟我們在大哥晚宴上看到-那個，是同一個人么？」

「我不敢肯定。」白玉堂很實在地回答，「觀察-視角不同，小時候是仰望-，現在是平視，我無法判斷。不過么……」

「不過……」展昭沒等白玉堂說完，就往下接話，「那種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感覺是一樣-，是么？」

白玉堂嘆了口氣，「肯定沒給你製造過驚喜。」

展昭笑了……

這時，白玉堂停了車。

展昭抬頭往外看，就見他們來到了市郊-一片區域，這裡像個廢棄-碼頭，堆放著大量-廢舊集裝箱，還有好些生鏽-管道設施，幾間舊平房和一大片廢棄-廠房，周遭野草漫長，十分荒蕪。

白玉堂打開車門，前方，趙虎和馬漢也下了車。

馬漢正按著耳機，低頭邊看平板電腦上-地址顯示，邊問蔣平，「確定是這裡？」

已經回到SCI-蔣平點頭，「嗯，伊賽爾提供-地址就在這裡。」

白玉堂皺眉觀察著四周圍-環境，「最後一個遺傳者就在這裡？」

「小心。」展昭提醒，「如果這就是我們要找-那個人，那麼他相當-危險。」

白玉堂點頭，這時，趙虎跑過來小聲說，「頭兒，裡邊有人！」

白玉堂和展昭都抬頭看。

在工廠大門-門口，馬漢就靠著圍牆往裡張望，見白玉堂望過來，他比了個手勢。

白玉堂皺眉。

展昭問，「什麼意思？」

「馬漢看到有四個人，都是全副武裝。」白玉堂皺眉。

「我們需不需要特警支援啊？」白馳問。

剛問完話，白玉堂猛地一抬頭。

展昭和趙虎對視了一眼。

白玉堂往工廠門口望。

這時，正在門口-馬漢和洛天似乎是發現了什麼，兩人對視了一眼，跑了進去。

白玉堂等立刻也跑了進去……

就見在一個集裝箱旁邊，躺著一個頭部中槍-黑衣男人，前方不遠處也躺著一個。

洛天按了一下他-脖子，皺眉，「死了。」

馬漢指著前方-廠房，「有幾個人剛才進去了。」

「哥。」白馳拉了拉展昭，指著死了-那個黑衣人，道，「這是職業殺手，跟之前那次襲&擊阿莫-人一樣，都是被雇傭-。」

展昭皺眉，「看來G-人也已經到了！」

「應該剛到沒多久。」白玉堂要進去，展昭輕輕一拉他，道，「不著急。」

白玉堂有些不解地看展昭，「不著急？萬一被G……」

「G還沒到。」展昭說著，指了指四周圍-集裝箱。

眾人發現，這些集裝箱上都用噴漆噴了很多奇怪-符號，好友一些數字，看起來很凌&亂，但是又似乎有規律。

「這些是什麼？」趙虎好奇問。

「裡面那個應該就是我們要找-人。」展昭道，「這些殺手是他雇傭來做守衛-，而那些殺手是G雇傭-，他們-用途其實都是一樣-。」

「用途？」眾人不解

「炮灰！」

展昭-話剛說完，就聽到「轟」一聲響，眾人下意識地一低頭……再看……那間廠房裡發生了爆炸，衝擊波把窗戶都震碎了，玻璃渣子飛出來老遠，濃煙滾滾。

白玉堂皺眉，「是個陷阱？」

「確切地說是報警器。」展昭道，「這麼大報警器一響，能拖延不少時間，他肯定跑了！」

「往哪兒跑了？」趙虎問。

展昭問白馳，「這工廠以前是幹什麼-？」

小白弛回憶了一下記憶中-S市地圖，道，「以前應該是個污水治理廠。」

展昭點點頭，「工廠下邊是城市排水管道-交匯點之一。」

白玉堂瞭然，「所以他現在在地下？」

「那邊！」趙虎指著前方，在一間廠房門口有下水道入口-標示。

白玉堂站了起來。

展昭讓白馳去車上把白玉堂-刀拿來……最近白玉堂都在練刀，那把刀就放在車子-後備箱里。

白玉堂不解，「需要用刀？」

展昭認真對白玉堂說，「這個兇手相當狡猾，而且他-體術和格鬥技巧優於常人很多，用槍是打不中他-！」

「槍都打不中？」趙虎驚駭。

「他是個數學天才，可以計算齣子彈運行-軌跡！」展昭補充了一句，「不過記住，他-厲害之處在於他-規律性，但他-弱點也在於他那種近似強迫症-規律性和平衡感。」

白玉堂點頭，但皺眉看展昭，「貓兒，你不去？」

展昭搖搖頭，「我不去，我在這兒等著G。」

這下，不止白玉堂，其他幾人眼睛也睜大了。

「貓兒……」白玉堂不放心。

展昭拍了拍他肩膀，「放心。」

白玉堂看了看身邊其他人，展昭知道他在考慮留下幾個人保護他，就微微一笑，「留下-人越多對於G來說反而越有利，嗯……倒是有個人能留下幫幫忙。」

說完，展昭一指馬漢。

馬漢一愣。

趙虎也驚訝，「留下小馬哥管用么？這裡只有隊長防催眠哦！」

展昭壞壞一笑，拍了拍白玉堂，「趕緊！別讓那混&蛋跑了！G就交給我吧。」

白玉堂雖然還是有些擔心，但對於展昭-決定他向來有信心，而且留下馬漢他也放心些。

事不宜遲，白玉堂交代了展昭一句「小心」，就帶著洛天、趙虎和白馳向下水道-方向跑去了。

等人都走了，廢棄-工廠里只剩下了神情自若-展昭，和一頭霧水-馬漢。

馬漢警惕地看著展昭，總覺得自己不太安全，還不如去下水道里……

展昭也不說話，笑眯眯站那兒跟他大眼瞪小眼。

片刻之後，馬漢忍不住了，問，「博士……你確定我留下能對付G？」

展昭微微地笑了笑，伸手，輕輕指了指馬漢-太陽穴。

馬漢不解。

展昭道，「G可奈何不了你，別忘了……趙爵給你上過保險-。」

馬漢一愣，驚訝地看著展昭。

之前鬼船一案，大家上鬼船對付艾米麗婭-時候，趙爵曾經要求單獨跟馬漢待一會兒，當時沒人知道趙爵對他幹了什麼，但馬漢回家之後稱了一下&體重，發現自己那一天輕了兩公斤，但他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發生過什麼。這之後小半年他每天戰戰兢兢就怕趙爵催眠他讓他幹壞事，可日子過去好久了，也沒任何不良反應出現。

「你說……趙爵給我上保險了是什麼意思？」馬漢疑惑。

展昭雙手插兜慢悠悠往門口走，邊對馬漢說，「趙爵大概早就料到我們會有撞到G-那一天，所以先上了個保險在你那裡……今天我等著看G栽跟頭，咱們給他來個下馬威……對了，讓房頂上趴著-那個用麻&醉彈，別真把G打死了。」

馬漢不解。

展昭對他豎著兩根手指晃了晃。

馬漢皺眉，拿出電話撥通ELEVEN-號碼。

不多久，電話接通，「咳咳。」

馬漢聽到咳嗽聲，皺眉抬起頭，往遠處-一座高樓望過去。

電話里，傳來了ELEVEN-聲音，「喲，笑一個。」

馬漢不解，「你怎麼來-？你消息也未免太靈通了點……」

展昭在一旁插了一嘴，「他在你口袋裡放了個追蹤器。」

馬漢一驚，伸手摸口袋，邊無語地看展昭，「博士……你什麼時候發現-？」

展昭眨眨眼，「嗯……咖啡館爆炸案那天晚上。」

馬漢無語。

展昭搖頭，「誰讓你出任務-時候總穿這條夾克？」

電話那頭，傳來了ELEVEN-笑聲。

展昭伸手拿過馬漢手裡-電話，對電話那頭-ELEVEN說，「我一會兒伸手摸鼻子，你就開&槍。」

ELEVEN笑問，「打誰？」

說話間，遠處一輛白色-汽車緩緩駛來。

展昭看到了車子，冷笑一聲，回答ELEVEN-問題，「不協調-那個。」

……

寬敞-下水道，雖然廢棄已久，但還是有一股水銹和漂白劑-味道。

趙虎和白馳跟著白玉堂和洛天，眾人一起順著管道往前走。

這裡-管道錯綜複雜，但白馳憑藉著良好-記憶，指出每一條管道通往-方向。

洛天耳朵貼著一根水管聽了一會兒，回頭對白玉堂說，「-確有腳步聲。」

白玉堂站在下水道-分叉路口前，看著前方兩個黑洞&洞-入口。

趙虎問，「頭兒，走哪邊？」

白玉堂站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哪邊都一樣。」

眾人不解地看他。

白玉堂壓低聲音說，「他會回到這裡……」

說完，一陣風吹過。

下水道里陰冷-帶著腐臭味-風吹-眾人直起雞皮疙瘩。

還貼著水管聽聲-洛天猛地一抬頭。

白玉堂帶著眾人往左側-下水道里跑進幾步，靠牆站著，屏氣凝神等待……

幾乎是同時，右側-管道里，傳來了有規律-「咔噠、咔噠」-腳步聲，這腳步聲由遠及近，有一種類似鐘擺聲一樣-穩定規律感。

聽著那腳步聲，白玉堂伸手，對洛天趙虎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別貿然行動……這個人，正如展昭所說，極度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