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亡靈針
SCI里。
樓下警隊將之前白鷗公園命案受害者-屍體送了上來。
老楊也走了上來,手裡拿著公孫要求-,之前兩起命案-資料。
所謂-「之前」兩起命案,是劉金自稱目擊-其他兩個案子,分別發生在六年前和三年前,都是兇殺案,都在他晨跑-路上。六年前-那起發生在海濱,屍體在亂石灘上發現,是摔死-。
劉金當時稱看到岳海將死者推下去,死者是一個六十歲-晨跑老頭。而三年前發生-案件是在花園小區附近-一個垃圾箱旁邊,死者是一個早起上學-女高中生,十七歲,電擊致死。
劉金說自己正好長跑歸來,看到岳海用電擊槍按著那個女生-心臟很久,導致對方死亡。
當然了,這些證詞後來都因為證據不足而被否定了,關鍵是劉金說岳海殺完人就逃走了……但是岳海-創傷後遺症致瘸是經過多位醫學專家鑒定屬實-,他要跑起來可不容易,因此所有控訴都沒有成立,倒是劉金被多次要求就醫。但是在入院檢查后,又因為一切正常而被送回了家。
出現在法醫室-,除了公孫之外,還有一個年輕-小夥子,和公孫一起將屍體搬上解剖台,穿著白大褂和防塵罩,給公孫打下手。
這年輕人是上個案子幫了大忙-王夏天。
王夏天是法醫學-優等生,很聰明,之前跟著楊法醫實習。上個案子表現甚好,於是楊法醫推薦他來做公孫-實習生,公孫和馬欣對他都很滿意。SCI沒案子-時候,夏天都跟著老楊在樓下忙,這次有案子了,於是他就上來了。
公孫推了推眼鏡,看老楊給他-屍檢報告,展昭和馬漢到法醫室等結果,趙爵也跑進來湊熱鬧。
「被敲頭么?」公孫看報告。
老楊點點頭,「她-腦後有被鈍器砸傷-痕迹,是致命傷。」
夏天翻過屍體給公孫看死者-後腦。
眾人都皺眉,挺大一個血窟窿,鐵定致命。
女死者還很年輕,三十來歲,根據她家人介紹,她是晨跑鍛煉-時候,在公園遇襲-。警方沒查到她有什麼仇家,是最普通-那一類家庭婦女,身上也沒什麼財物失竊,手機也在褲兜里。
根據劉金-目擊情況,他說看到女死者在公園站著做擴胸伸展-動作-時候,岳海突然鬼鬼祟祟跑到她身後,然後用一根長長-金屬拐杖還是高爾夫球杆一樣-東西,猛擊她-後腦,然後逃走。
眾人彼此對視了一眼。
展昭打開岳海-資料,上邊有他-體檢報告。
老楊道,「也難怪他們會說劉金說假話,以岳海-身體狀況根本不可能做到拿著高爾夫球棒鬼鬼祟祟襲擊死者再逃竄……他根本跑步起來-。」
公孫又看了之前-兩份屍檢報告,伸手輕輕地摸了摸下巴。
展昭和趙爵都站在公孫對面,看著他-舉動,馬漢靠牆,依舊面癱不說話,雙眼盯著解剖台上-女死者。
趙虎靠著門框,張望著看熱鬧。
公孫看了照片很久,突然拿起之前那個女高中生-照片對比了起來,又看解剖台上-女死者,最後蹲下,盯著女死者-側面看。
夏天歪著頭看著公孫-舉動,也在他對面蹲下,看公孫看-方向。
眾人注意到,公孫看-是解剖台上女死者-脖子。
「夏天。」公孫對夏天指了指女死者,道,「你托一下死者-后脖頸看。」
「哦。」夏天伸手,輕輕將女死者-脖子往上託了一下。
就這一個動作,眾人都一愣。
「咦?」趙爵也歪過頭看,「奇怪啊。」
老楊摸了摸下巴,「是奇怪!」
站在門口-趙虎扒著門框問,「哪裡奇怪?」
馬漢轉臉看他,道,「這個女人有喉結。」
趙虎湊過去,蹲下仔細看,就見夏天托著屍體-脖子之後更加明顯了,屍體-脖子前側有一個凸起。
「女人應該沒有-吧?」趙虎問。
「很少情況可能會有一點點,但是不會那麼明顯。」公孫道。
「變性人?」趙爵問。
「這個女高中生也有。」公孫將女高中生驗屍報告中-一張側面照片拿出來,貼在玻璃黑板上給眾人看。
接著他又貼出了六年前那個死者-,那死者是個老頭,喉結處有凸起還挺正常-,但是……
「人在頭部後仰-時候喉結更容易突出吧。」展昭道,「為什麼就這麼躺著,看著都那麼明顯?而且兩個女人都有,會不會太巧了點?」
公孫對夏天一抬手。
夏天將解剖刀交給公孫。
公孫伸手,在女死者-脖子附近摸索了一下,隨後用鋒利-解剖刀沿著死者脖子-正中間割開……
隨後,公孫放下刀,伸手到死者-脖子里摸索了一下,最後一挑眉,往外一拔……拔出了一根大概五厘米長短-針來。
眾人張大了嘴。
楊法醫也推了推眼鏡,「這什麼東西?」
公孫將那根針放到夏天舉著-白色托盤上,拉過來強光燈,眾人湊近看。
就見那根針是黑色-,看著像是生鐵鑄-,有釘子那麼粗,一端十分尖,另一端卻是圓-,仔細看……圓-那一頭是一個骷髏-雕刻,很簡單但是很明顯,針不是太直,感覺像是手工-。
公孫看了看眾人。
夏天驚訝,「這個是怎麼進去-?」
老楊也覺得不可思議,「可是死者脖子上根本沒傷痕。」
「是從嘴巴里塞進去-。」公孫突然說。
眾人都忍不住皺眉,想想都好痛。
「死後才塞進去-么?」展昭問。
公孫盯著那根針看了良久,抬頭看眾人,「這可能是亡靈針。」
眾人一愣。
趙爵好奇,「亡靈針?」
公孫摘了手套,拿起電話撥通一個號碼。
眾人就聽到他打電話找-是宋佳佳,問,「你認不認識精通古代喪葬文化-?」
宋佳佳說有認識-人,幫忙聯繫之後說馬上來。
大概半個小時后,SCI-法醫室門口,出現了一位三十來歲-黃毛高個男子。
眾人回頭看。
此人相當-高,一頭黃毛耀眼得很,穿著一身黑T恤和黑皮褲。從洗手間出來-白錦堂正好走到法醫室門口跟他打了個照面。
那黃毛對白錦堂一抬手,「呦。」
白錦堂愣了愣,不解,「你怎麼在這兒?」
展昭好奇出來看,問,「認識-?」
白錦堂似乎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
公孫想了想,趕忙問,「他就是你說-那個請去轉運-神棍啊?」
白錦堂望天,伸手摸了摸公孫-頭,對黃毛介紹,「這位是內人。」
眾人忍不住「噗」一聲,不出所料,公孫一腳踹過去,白錦堂堪堪避過,笑得略帶寵溺。
黃毛眯著眼睛給公孫相了相面,隨後對白錦堂挑大拇指,「相當旺夫!」
白錦堂滿意,再一次被公孫腳踹,這次連躲都不躲了,甜蜜蜜挨一腳。
眾人都默默扭過臉——這一對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恩愛-?好煩!
黃毛靠在門口,抽了根煙出來叼在嘴裡,不過看到了牆上禁止吸煙-牌子,只好收回去,邊跟白錦堂調侃,「雙胞胎說你被人收了,我還不相信,原來是真-啊,尊夫人好氣質……」
話沒說完,公孫一個眼刀飛過去。
「咳咳。」展昭適時地咳嗽了一聲,雖然他也很想看熱鬧,不過白玉堂不在,他要負責維持一下秩序。
趙爵抱著胳膊問馬漢和趙虎,「你們平時-生活都那麼有樂趣-么?工作氣氛好逗比。」
馬漢和趙虎嘆氣——恥辱!
公孫疑惑地看著黃毛,「宋佳佳說給我介紹-是喪葬業第一暴發戶,還說你是張天師第NNNN代傳人。」
那黃毛嘴角抽了抽,自我介紹,「我叫張禹。」
眾人配合地歪頭,「章魚?」
黃毛無語,伸手從口袋裡拿出一副半黑框-眼鏡,戴上,別說,戴上眼鏡之後立刻一股濃郁-斯文敗類氣息撲面而來。
展昭好奇問白錦堂,「你們認識?」
白錦堂點頭,「我剛回S市-時候在飛機上遇到-,當時以為是神棍。」
黃毛伸手一推眼鏡,道,「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說『閣下瘟神附體凶煞星高照,生意能做很大錢能賺很多,但開張必死人,衰極無比。」
眾人聽后鼓掌,「神准!」
張禹得意地點頭。
「於是你是算命-?」展昭問。
張禹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展昭道,「我是做喪葬業-,專門給人辦喪事,不過宋佳佳沒騙你們,我祖上-確有不少抓鬼-傳奇人物,不過早就失傳了,我看相懂點皮毛,大多都是騙人-,推理而已。」
眾人點頭——竟然出了個真神棍,而且還蠻老實。
「找我幹嘛?」張禹好奇,「宋佳佳說你們有好東西給我看。」
公孫示意他進法醫室。
張禹進門看到解剖台上-屍體就是一皺眉,「真可憐,這麼年輕就死了。」
說完,雙手合十輕拍一掌,閉目略一躬身。
眾人面面相覷,做這個動作-時候倒是蠻像那麼回事-。
公孫將那枚針給他看。
張禹愣了愣,隨後推著眼睛皺眉,「亡靈針!」
……
眾人一挑眉——果然么?!
展昭好奇,「亡靈針是什麼?」
張禹看了看解剖台上-屍體,自言自語,「這個女人,做過什麼壞事么?」眾人彼此對視了一眼。
展昭對趙虎道,「讓蔣平去查一查那三個死者-事情,越詳細越好。」
趙虎點頭出去了。
張禹指了指那根亡靈針,道,「亡靈針是用來報仇-,簡單點說,使用-人就是殺死這個女人-兇手。而目-是為另一個人報仇,另一個人……就在這根亡靈針里。」
「什麼意思?」展昭不解。
「亡靈針是用死者-骨灰混合鐵水做成-,一種傳統製作工藝和古老-復仇方式。」張禹解釋,「簡單點說,A謀殺了B,C為了給B報仇,先將B-骨灰融入鐵水做成亡靈針。C殺掉A,將亡靈針塞進A-脖子里。這樣A下輩子會反過來被B控制,一輩子B都是他-對頭,如鯁在喉一樣-存在,但是A又沒有辦法,最終死在B-手上。」
眾人聽得張大了嘴。
「這種屬於封建迷信么?」展昭忍不住問。
趙爵拍手,「喔!現在-年輕人活得好精彩!」
「只是傳說而已。」張禹一聳肩,「當然不是真-,但是意圖很明顯,還是挺惡毒-。會被用這種方法對待-,A應該是做過C認為不可饒恕-罪孽。」
公孫用鑷子捏著那根鐵針,「所以……要找到C,最好是先找到B,而這個B,就在這根亡靈針里?」
眾人都默默地注視著那根鐵針——高難度!
……
九里弄-小樓里。
白玉堂跟著白燁還有那個高中生朝夏走上了二樓。
別看小樓不起眼,但是內部裝修十分高檔,古樸-中式風格,每一件傢具都古色古香,一走進來還以為是進了古董鋪子。
尤金一身花襯衫一頭紅髮,端著個瓷碗坐在八仙桌邊喝茶-樣子特別違和。
而和尤金一張桌子喝茶-,是一個穿著黑色長衫-精瘦老頭。
那老頭像極了民國戲裡邊-那種江湖人物,一身長衫一頭短髮,山羊鬍瘦削-臉頰,一手拿著一串黑色-佛珠,手指習慣性地緩緩碾著珠子,黑褲白襪黑布鞋,抬眼上下打量人-神情都帶著點民國味兒。
白玉堂看了看白燁。
白燁給他介紹,「朝九。」
白玉堂點點頭。
「呵呵……」朝九-目光從白燁身上轉到白玉堂身上,打量了一遍之後,又回到白燁身上,「今天什麼日子,稀客啊。」
白玉堂嘴角抽了抽——時空錯亂了么?這說話方式,拍黑幫戲?
白燁走過去,對白玉堂招招手,在桌邊坐下。
剛才還跟個小流氓一樣-朝夏跑進去,用茶盤端了兩杯蓋碗茶出來。
「有何貴幹?」朝九問白燁,「趙爵呢,沒跟你來?也不來看看我老人家,當年白疼他了。」
「我找你有正經事。」白燁對白玉堂道,「刀拿出來。」
白玉堂一頭霧水,不過還是將裝刀-包放在了桌上。
白玉堂隨手一個動作,白燁無奈搖頭。
朝九看了白玉堂一眼,「嘖」了一聲,「難道是個繡花枕頭?」
正吃花生米-尤金「噗嗤」一聲,胳膊碰了碰朝九,對他擠擠眼睛,「老爺子,人家是用槍-,沒用過刀。」
老頭點了點頭,「哦……用槍-啊。」
白玉堂也不廢話,打開包-拉鏈,將銀刀取了出來。
銀刀拿出來放到桌上。
眾人就見朝九-雙眼亮了起來,朝夏捧著個茶壺剛出來,一眼瞧見了,驚叫,「哇!好帥!」
朝九摸了摸鬍鬚,抬頭看白玉堂,「你-刀?」
白玉堂點點頭。
老頭笑了,搖搖頭,「裝飾品。」
白天拿過刀,抽到出鞘。
鋒利-刀刃晃著房間里-白紙燈光,一個高亮-光斑耀眼。
尤金皺眉,「好東西啊,怎麼是裝飾品?」
白燁也點頭。
朝九喝了口茶,「他又不會用,再好-東西又怎麼樣。」
「你教教他,他不就會了么。」白燁喝茶,說得隨意。
白玉堂驚訝地看白燁,那意思——不是吧?
朝九乾笑了一聲,「這小孩兒一點戾氣都沒有,教不會-。」
「不試試怎麼知道。」白燁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無語。
「小夏。」朝九對朝夏道,「把倉庫打開。」
朝夏樂呵呵跑了。
白玉堂看白燁。
白燁伸手拍了拍他,「別給允文丟臉。」
白玉堂皺眉。
朝九站了起來,對白玉堂招手,「拿著刀跟我來。」
白玉堂沒動。
老頭笑了,「怕啊?」
白玉堂看了看他,反問,「我為什麼要跟你學?」
老頭一愣,看白燁。
白燁一聳肩。
「你很厲害么?」白玉堂問。
老頭摸了摸鬍鬚。
「贏了我才有資格教我。」白玉堂拿起刀,站了起來,看白燁,「你也是。」
朝九笑著點點頭,「有點意思。」說著,往屏風后-樓梯走去,邊對白玉堂招手,「那就來跟老爺子過兩招。」
白玉堂跟了過去,白燁也拿著刀跟上。
尤金一手端著茶杯一手端著花生米碟子興緻勃勃地跟著跑,「好有趣-樣子!」